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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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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婆婆是张腊狗的娘。儿子平时诸般行事,讨人嫌逗人恶,这是不消说得的事。所以,她不愿跟儿子一起过日子。最近,又有儿子跟媳妇带来的女儿明铺暗盖的传闻,说是搞成了“娘做大女做小,娘妻女妾”一团糟。连叫花子都像苍蝇闻到了血,一天到晚呱噪,可见传闻不虚。而且,从叫花子像赶集一样在张家门口闹的架势,老太婆觉得儿子要出事。儿子虽然不成器,终究还是养老送终的人。

“老娘今天口里是一句都冇骂咧!”老太婆把拐棍在地上顿了顿,浑浊的眼珠子闪出恶狠狠的光来,“不管是‘十不全’也好,‘痨病壳子’也好,你们回去说,苗家巷这个老讨饭婆子,还要靠不争气的儿子钉一副棺材板子咧!莫慌,把渔鼓留下来再走!不听?不听也好说,老娘访出你的根,上到硚口下到四官殿,老一派的叫花子出了山,拆你们的庙,散你们的排子骨!”

这些叫花子都是小关帝庙“痨病壳子”老叫花子的人。“痨病壳子”老叫花子知道张腊狗的娘是讨饭的出身,是比他“出道”还早的一辈人。老叫花子深知老太婆为人很有几分直气,以为她不会出面管儿子的事。如果知道老太婆会出面,“痨病壳子”老叫花不会用这等而下之的出气办法。

汉口的叫花子,在丐帮中属“两湖”一派。所谓两湖,大致是长江中下游一带。张腊狗的娘清楚,上起硚口玉带门下到沙包,哪一段是哪个甲头掌管。近十年,四官殿这一带,最大的帮口归属“痨病壳子”。只是这“痨病壳子”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很少在街街巷巷露面。

老太婆一阵发炸,敲渔鼓的叫花子,才晓得自己是鸡蛋碰到石头上了。能够从硚口到四官殿叫阵的太婆,肯定不是简单人物。他朝太婆不停地弯腰点头,独眼不停地眨巴,意思是希望老太婆改口,不要让他留下渔鼓。渔鼓虽不是个值钱的东西,但俗话说,讨饭的丢了讨饭的家什,这是多大的耻辱!讨饭的也有讨饭的面子唦!一般人以为讨饭的没有面子,那是他站在另一种立场看。站在讨饭的这一边看,就会明白,讨饭与世上五行八作三百六十行一样,都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是一种十分古老的谋生手段。如果要说讨饭也是一种生意,也通。

老太婆拄着棍子,像一截朽木桩子,一动不动。独眼叫花子看出老太婆没有转弯改口的意思了,从颈子上摘下挂渔鼓的绳子,一双手,恭恭敬敬把渔鼓递给她。见张腊狗的娘没有接的意思,独眼叫花子又恭恭敬敬轻手轻脚把渔鼓放到地上,躬着腰,先退着走了五步,再转身,然后,疾步兔子样地蹿走了。

“张,你,今天,栽了跟头罢?”红鼻子杜拉踉踉跄跄,随着张腊狗从租界内那栋他们聚赌的小楼走出来。今天,是红鼻子杜拉值夜班,不然,他才不会放张腊狗走呢!平时,与张腊狗玩牌,杜拉输多赢少。今天他赢了,而且赢得不少。自从杜拉打死黄包车夫吴三狗子,英租界当局为了保全杜拉,安排他值夜班,免得白天在街上晃悠,黄包车夫们见了出麻烦。杜拉对此很得意。打死一个支那人,一个出臭汗的苦力,惹得三千多车夫和市民闹事围冲租界。最后怎么样呢?还不是裁断臭拉车的“不慎自行跌倒街上,租界出于人道,命巡捕抬进租界内诊治,不幸身亡”,就完事大吉么!更让杜拉好笑得翘大拇指的是,英国领事为此“照会”湖广总督衙门:“……对于英国侨民的人道主义行为,中国汉口市民不但不生感激之心,反有围攻租界之举,实属排外思想作怪。民众愚蠢如此,殊不可怪,而汉口当局竟强词夺理,一味纠缠,租界对此遗憾之余,特提出严正抗议……”

“张,中国话怎么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你,输了钱,得意,情场得意?”红鼻子杜拉同这位中国包打听很熟。这位身兼日俄德法英多国包打听的中国人,平日阴沉得很,只有喝酒打牌才有笑脸。听说,这个中国包打听最近讨了个小老婆。这小老婆还是他妻子前夫的女儿!“张,你虽然输了钱……给我,但是,还是,还是应该,应该请我喝……喝一杯!”

在牌桌上,杜拉是以酒代茶的。这样做是有道理的。赌场是中国人开的,酒对红鼻子是敞开供应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赌场里这敞开供应的酒是免费的。像红鼻子这样的薪水,绝对不能这样狂喝滥饮。杜拉虽然有洋人的优越感,却没有张腊狗这样的中国人有钱,没有这些中国人千奇百怪的来钱路子。冲着钱和酒,红鼻子杜拉不能得罪和小瞧张腊狗这样的中国人。

“搞烦了,老子揍这个红鼻子狗杂种一顿才好!”张腊狗有些烦。这个酒糟鼻子印度人,完全没有骨头,见了酒不要命,见了钱眼睛笑眯了。最近打牌,张腊狗一来有些心不在焉,二来有意想多与租界的外国人拉好关系,输掉好些银子。他有些日子没有回苗家巷了。他与素珍暂时不明不白地住在财神庙香堂附近,他在那附近一条小巷子里赁了一处小楼房。本来,他很有顾忌。虽然他与素珍不是血亲父女,但毕竟是父女关系。这种“娘做大老婆,女做小老婆”的事,整个汉口似乎还没有听说过。但素珍这丫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在家里缠到房里,也不避自己的娘;在外头跟着张腊狗寸步不离,走到哪跟到哪!张腊狗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也不想下工夫去推拒素珍的投怀送抱。水嫩嫩的少女,跟她的娘黄菊英比,简直一个是菜薹的嫩尖子,一个是熬了无数遍的药渣子!张腊狗一则喜二则忧。“世上好事总是多磨,有味的事总好被人戳背心骨,个婊子,真狗日的怪!”张腊狗把杜拉不经意地一推。他要出英租界,往花楼街这边金屋藏娇处走,“个把妈的,像一匹死牛样的重!”张腊狗心里骂,嘴里却客气着:“杜拉先生,祝您做个好梦!”

“张,你也做个,做个呵呵呵……”

几步进花楼街,张腊狗忽然听到杜拉声音有些异样。他转身朝租界口一看,一个高大的黑影,驮着杜拉往后城马路北边一阵风样地跑!能够把杜拉这样的大个子驮着飞跑的人,力气之大,可想而知。但是,杜拉怎么不出声呢?突然,张腊狗想起上海租界内传说的“背娘舅”。

上海人恨租界里外国人拔扈作恶,每到深夜,得力的中国人候在僻静处,见有单身的外国人活动,就上去往洋人颈子上套一根绳子,反背着就往黄埔江边跑……

“背娘舅!个狗日……”张腊狗刚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要喊出口,作出向租界这边跑的动作,陡然泥塑样地定住了!

张腊狗的前后左右,悄没声息地出现了四辆黄包车,每辆黄包车边都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八条彪形大汉逼上来,黑暗中与张腊狗脸对脸地站着。即使张腊狗想摸飞刀,也已经晚了。如果要力搏,他哪里是八名汉子的对手?

张腊狗没有骂出声来。他双手垂下,一副绝不抵抗无所作为的姿态。

“这还差不多!”站在身后的那条汉子发话了,手伸到张腊狗怀里,很准确地搜走了插在腰带上的匕首,连同那条宽铜扣腰带,也一并解走了。“你呀,肯定不是个好东西!不过咧,念你还是个中国人,算了,今日算了!退着走,对,就这样退着走!退着走进这条巷子!”

张腊狗记下了,这汉子的嗓音不厚重,不像是条蛮老的喉咙。还有,口音也是铁路沿棚户那边的。那边人的口音既不像黄陂口音,又不像孝感口音,但又与汉口城内的口音有那么一点区别。到底区别在哪里,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张腊狗和八条汉子都消失在黑暗中了,旁边一条小巷的两边,又鬼魅般地游出五六条影子。他们从巷子两头聚拢到一起。

“嘿,婊子养的,煮到锅里的鸭子又飞了!”这是白天在张腊狗家门口嘀嘀咕咕像念经的那个跛叫花子的声音。不过,他现在已经不跛了,白天,那条空荡荡的裤管里,现在撑着一条很有力的腿。

“呃,刚才是哪一路的英雄呵?狠得很咧!像是专门跟洋人作对的咧!”这是失去了渔鼓的那个独眼叫花子。当然,现在他是两眼放光,在如此乌漆巴黑的暗夜里,他的眼睛尤其有神。他那“神眼丐”的绰号,不是凭空得来的。“那个被勒着背起跑的家伙,是前些时把个黄包车夫打死的红毛巡捕,叫红鼻子。个狗日的,听说是蛮坏,坏得流脓咧!早就该死的!也好,就让姓张的杂种多活几天吧!”

“话虽是这样说,夜长梦多啊!”瘌疮头叫花子倒是货真价实的瘌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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