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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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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穿黑衣的卒子,抬一面大锣。抬后面一头的,持一把缠着白布的锣锤,边敲边吆喝。锣太大,中间已经被敲得钲亮,声音沉宏,穿透巡卒沙沙的嗓音,往人胸腔子里钻,震得胸膛一阵发颤。

净街的大沙锣刚过去,四名持长矛的兵走过来。他们沉重的靴子把霰雪踩得吱吱响,像从一地的老鼠身上踏过。这四个兵肯定没有从老鼠身上踏过的感觉。他们目光呆板,颈子也无一例外的缩着,长矛被从这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好像矛柄上有刺。

也的确没有几个人注意这四个没有精神的兵。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他们身后的囚车上了。囚车由一匹酱黄色老马拉着,仿佛无可奈何地下意识地朝前挪。老马瘦得肋条根根可数,后胯骨高高隆起,像一对扁平尖锐的矛,随着后腿的移动,“矛”尖一耸一耸的。马身上稀稀疏疏的毛结成一团团的疙瘩,没有几根毛的尾巴盲目地一甩一甩,表示它还是活的。也许明白没有多少人注意它,老马连响鼻也不喷一个。囚车的围栏是用手臂粗的木头钉成的。囚犯的头,从囚车上铁制的圆枷里伸出,双手和双脚被锁在囚车中央的铁柱上。

陆疤子穿一身皂色棉袄棉裤。这是上次王玉霞送进去的。此时,陆疤子的眼睛闭着,平时胡子就很硬戗的,现在长得把那道长疤和嘴唇都盖住了,倒显出了少有的威猛。能够表情达意的嘴和眼睛都闭上了,就看不出陆疤子此时在想些什么。其实,陆疤子内心,并没有临刑死囚的麻木和空洞,从他脸上那道隐在毛发中长疤的颤动上,可以知道这一点。

“爹!爹——呀!”一声极脆极尖锐的童音骤然在人丛中响起,把飞扬的霰雪振得顿了一顿!

“疤子!疤子呃!”突然,在童音飞起处,王玉霞向人丛外拼命地挤。人丛如决堤般在她身旁散开。然而,一团火焰一晃,一杆红缨枪的矛刺,就冷森森地逼到了胸前,把王玉霞像堵堤口样地堵到了人墙之前。

陆疤子从囚车的圆枷上转过毛发蓬乱的头,眼睛倏地睁开,又在北风的刺激下眯缝起来,努力在人丛中寻找。他脸上隐在胡须中的长疤,剧烈地颤动。

“疤子!疤子!把脑壳伸起来!把腰杆子挺起来!我把你的儿养大!为你报仇!疤子呃!我的个好人叻,你放心地走哇!”隔着枪兵,王玉霞撵着囚车喊,脸上没有泪,圆圆的杏核眼燃着两团火。她把儿子高高举起,像举起一面生命的旗帜,向着陆疤子呼呼啦啦地飘!

“爹!放心走!我为您家报仇哇!”

王利发陡然感到手里一轻,低头一看,抱在怀里装牛骨头汤的抱壶被人夺走。

“哦,老叫花!”他正要喊,旁边的小叫花子空空儿把他的手肘子一碰,怀里的包子也到了小叫花子手里。

净街的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个叫花子就一阵风样地飘到了囚车跟前。

“找死呀!到这里来要饭?要死呵!”疲疲沓沓的四个兵,陡然来了精神,枪矛一伸,就要下手。后面骑在马上的蓝顶子狱吏认出了老叫花子,手一摆,制止枪兵的鲁莽,示意两个叫花子可以送一餐永别饭。

“给我的兄弟送一碗断头饭哪!您家,也看在叫花子的讨要不易上啊!”老叫花子让小叫花子在下面一顶,居然爬上了囚车,“兄弟呀,黄泉路上无老少,您家先走一脚,老叫花子再苟活几天,你的伢还冇长大呀,你的仇还冇报呀!来,喝口热汤,以汤代酒!这包子,也吃两个,这些东西,都是王利发王朋友送的咧……”老叫花絮絮叨叨地说,不仅没有一句脏话,居然没有一声咳嗽。

陆疤子看着老叫花浊泪盈盈的眼睛,俯下脸,喝了一口牛骨头汤。

“啧,啧啧啧!好烫!好汤!”陆疤子朝老叫花子一笑,又往人丛中王玉霞的方向一瞄,毛发蓬乱的头猛地一摆,老叫花子手上的抱壶啪地一声,摔碎在囚车前,热腾腾的牛骨头汤,在雪地上烫出一幅极怪异的图案。

秀秀站在窗前,不动声色地看着陆疤子的囚车从窗前经过。当王玉霞和她伢凄厉的叫声刺进耳朵时,秀秀先是感到心一阵狂跳,继而腹中一震,疼痛像夏日遥远的雷声,隆隆地朝她压了过来……

当晚,秀秀产下一男婴。这男婴一出产门,不待接生婆拍打,即迫不及待地大哭不止!

“怪了,这伢胸前的一大团,像一幅什么画……”接生婆为小伢揩身子时,发现这个不拍即哭且啼哭不休的婴儿胸前,红呲呲的皮肤下,隐隐现出暗紫色的一块,像一幅说不清白的怪异图案。

第十章 1911年吴秀秀冯子高

第1节

早春二月的太阳,悬在长江和汉水交汇处的天上,被一阵一阵潮润凛冽的风揩抹得毫无血色,苍白清瘦得一如三秋冷月。

从四官殿沿江左拐,进宗祥路,吴三狗子明显地闻出了北风中浓浓的腥味。

“个狗日的,怎么这样子腥?”吴三狗子抽抽鼻子,又回头瞄了乘客一眼。这乘客是个穿灰色长棉袍的先生,青缎子小帽下的一张脸,白净而清秀,他是从秀秀住处不远的巷子里上车的。

“后湖的风好腥!”瞄一眼乘客后,吴三狗子搭讪。这位先生要到宗祥路花楼街口,不远,马上就到。吴三狗对这位先生无端生出好感。

“呵,不是的呀,今年的风就是腥!”先生小声嘀咕。乘客话里的意思,吴三狗子听不明白。后湖除了淤出的田地种了庄稼和修了房子外,大部分湖荡水凼,芦苇成林,野草铺甸,自生自灭,自有一股水腥草腐味。往年,有城墙挡着,城内与铁路外的棚户和湖区一带,形同两个世界。城墙一拆,后城马路一修,加之刘宗祥的填土公司近十年的经营,城内已与铁路边的面貌大致相近,也是市廛喧哗的格局了。只是城墙一拆,后湖潮湿的挟裹着水腥气的北风,敞敞扬扬地往城内涌,总在向沿江的人们提醒一个事实:我们都是汉口的!

吴三狗子觉得今天的风尤其腥。这不仅是水腥气,也不光是鱼腥气,有点像屠宰场冲洗血污后,干干净净的场地上挥发出来的那种味道。他又抽了抽鼻子,这次,他抽得很响,“咝咝咝咝咝”,有些夸张。

也难怪,吴三狗子今天心情不错。

他去看望秀秀。几年来,对这个侄女儿,吴三狗子逐渐有了敬而远之的感觉。聪明,能干,有决断,少顾忌。“硬像个男人!可惜,脱胎到人间来的时侯,太跑快了。”刚涌上这种想法,吴三狗子又觉得不该。这不是亲叔叔应该有的想法。吴三狗子觉得侄女离他越来越远了,当年棚户的家庭氛围,叔侄间的亲近可能太短,现在,似乎细节都回忆不起来了。秀秀到刘园管事,吴三狗子一次也没有进过刘园,秀秀搬到四官殿,他倒来过几次。他对秀秀不明不白地怀伢生伢持沉默态度。他无法接受他做了堂外祖父这个事实,但又似乎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反对什么呢?有支持才有反对。人世间,任何行为都昭示着一种权利和义务。有过支持的义务才有反对的权利。三狗子明白他的位置。对几年前的秀秀,他是她多年不见的叔叔,对现在的秀秀,他是一个富有的侄女的叔叔。吴三狗子成天拉着富人跑,他觉得他就是一匹马。现在还年轻,是一匹马,再过几年,就是一头牛。他没有对命运的伤感。他觉得做马可以,做牛也行,就是不能做狗,虽然他的名字叫三狗子。做牛做马的吴三狗子总把与他拉的人清清白白地划开。“不是一个槽里吃食的牲口,何必非要往一起凑不可呢!”他不到刘园去,他不到秀秀那里走动。尽管照理他应该到刘园感谢刘宗祥,他应该以长辈的身分经常去看看侄女。秀秀搬到四官殿之后,吴三狗子觉得毕竟是侄女的家了,不是刘园,所以,他还能够心安地踏进门。今天又不一样了。今天是吴三狗子的伢满周岁,他是特地来请秀秀回去吃酒贺周岁的。

吴三狗子在黄包车夫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重义气肯为人帮忙是有口碑的。拉这么多年的车,汗水洒八瓣的几个钱,不是三朋四友“打平伙”一起吃了喝了,就是三个两个地周济了为难的车夫弟兄穷哥们。前年,三十大几的光棍汉子才娶了个媳妇成了个家。

说起吴三狗子娶媳妇,棚户的黄包车夫们关心了好多年。吴三狗子同他的师妹好。当年,吴三狗子只身下汉口谋生,举目无亲两眼一抹黑,只有一身气死牛的力气。棚户车夫祁老六留下了他,让他在棚屋栖身,帮他租车,带他穿街走巷满汉口跑。吴三狗子感恩戴德拜了祁老六做师傅。尽管拉黄包车不需要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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