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σ粤甘硢~。连人都冇得粮食吃,哪里来的粮食喂给鸡吃咧?再说咧您家,也不敢喂呀!个婊子养的日本人,硬像是黄鼠狼变的,不晓得几喜欢吃鸡。噢,噢,不是的,不是的,是皇军,是皇军喜欢吃鸡。这是鸭蛋。管他的咧,鸭子么,放进湖里,随便么事虾子螺蛳它们自己找点吃,不吃粮食。”卖蛋老人朝吴明脸上瞄了瞄,终于肯定吴明不是汉奸了,才继续兜售他跟前的鸭蛋。“鸭蛋好哇您家,清火咧您家,秋天到了,燥得很,弄个把鸭蛋做个汤,抓一把青菜丢进去,蛮清火的咧您家!”
买了一斤鸭蛋,朝家里走,看到罗英还在上门板,吴明赶快把鸭蛋朝罗英手里一塞:“嗨,我说了多次,上门板下门板这样的事,让我来做。”
“看你说的!让你来做,可经常几天都看不到你的人,那我这门还开不开呢?”罗英接过鸭蛋,又爱又嗔地用手在吴明的身上掸了掸,“一立秋,这天就燥得不得了,漫天尘土灰扬的,你看,硬像是从石灰窑里钻出来的!”
“罗医生,你的,很像我们日本女人的!不,简直,比我们日本女人还要好。我们日本女人,是不工作的,你的,又工作,还是高明的医生,又照顾丈夫,真正的能干,大大的能干!”
隔壁是一家日本绸缎铺,说是专卖东洋绸缎,实际上,真正的东洋绸缎很是有限,绝大多数还是中国湖州一带的货色。绸缎铺的日本老板是个生意精,住长了,跟吴明一家也熟了,早晚见了面常打招呼。
吴明现在住的地方,是汉口最热闹最好做生意的地方,除了像吴明这样跟日本人沾了关系的中国人之外,一般中国人是很少能住的。这些原本都是中国人开商铺的房子,都被日本人住了。这些日本人,虽然不是扛枪杀人的兵,可也是跟在杀人者屁股后头到这里来发财的。
选这样的地方居住,吴明两口子也是有考虑的。这里人烟稠密,交通方便,且多有日本商人居住,既便于收集情报信息,也便于隐蔽。
“噢,噢……松下先生,看来,还是我们中国女人多灾多难哪,要不然,我就可以坐在家里享福啰!”罗英同日本老板敷衍着,同丈夫朝家里走。
吴明象征性地对松下点点头,扶了扶悬在门口的葫芦。
这葫芦是中医行医的标志。在山里新四军医院里,罗英在一位很有造诣的中医身边工作了好几年,不仅学会了望闻问切,还学会了自制膏丹丸散。她本来就对中医中药有兴趣,加上肯钻研,对中医的医药医理已颇有心得,在临床上也有相当的积累。带着任务到汉口之后,她仍然用行医作掩护。看罗英年轻,又是个女流之辈,刚开张时节,求诊的人并不多。可过了一段时间,找罗英诊病的病人就络绎不绝了。战乱之年,疫病不断。黎民百姓,有点伤风咳嗽头疼脑热,根本就不叫做生病。真的大病上了身,要诊治吧,又没有钱。对大多数穷困之人说来,生病和死亡几乎是一个意思。集家嘴这一带,人烟稠密,可富人并不多。罗英这个家庭似的诊所开张之后,开始也是门可罗雀,后来,有那实在病得不轻又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去见阎王的病人,来这里试一试“水性”。再后来,来这里求诊的就多了。这不是因为这一带的病人突然增加了,而是罗英的医德医术开始在这一带有了口碑。病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往往觉得医生年纪越老越好。可如果真有年轻的医生给他治好了病,病人的嘴巴就是最有说服力最权威的广告。年轻的罗英医生医德高尚医术高明的名声,就是这样的广告传播开来的。
“还冇吃啵?”见大门已经关好,罗英一个转身,就扑到吴明怀里。
“冇吃噢,好几天冇落屋,心里惦记呀。”吴明搂着妻子,胳膊用力地收,他感觉到,自己用力搂着的,不是实实在在温香的肉体,而是一团世界上最柔最柔的情愫。
“我也惦记呀!其实,我倒冇得么事,你一天到晚在虎狼窝里,真叫人揪心哪。”罗英的头从吴明怀里挣出来,仰着的鹅蛋脸上,被泪水濡得湿漉漉的,密密睫毛上的泪,一如葳蕤春草上挂着的晶莹露珠。
“也冇得么事蛮吓人的,不就是和虎狼混在一起吗?有时候呀,这样反而还安全些。你难道忘记了,有灯下黑的说法么。”吴明的嘴唇,在妻子头发上轻轻摩挲,体味她头发上那淡淡的皂香。“用的是么肥皂噢?”
“么肥皂,还不是日本人的肥皂!跟你学的唦,灯下黑唦。哎,也真是这个理咧。你在虎狼窝里混,我咧,在虎狼窝的边边上混,不沾些虎狼的气味吧,还真混不像。”罗英仰起头,额头刚好够着吴明的下巴,“有几天冇刮胡子了哇,劂人!”
“我看哪,你只说对了一半哪!我身上咧,兴许有些虎狼的味道,您家身上呀,是一点虎狼的味道都冇得咧。尤其是你这头发上,不仅冇得一点虎狼的味道,我闻起来,还蛮舒服的咧。日本人,人是坏得流脓,可东西做得还硬是冇得话说。”
吴明抱起罗英,轻轻地放到床上,像放一件经不起磕碰的瓷器。眼下,吴明的嘴巴最忙,要吻罗英的头发,又要说话,话音就不是很清晰,咕哝咕哝的。
“你看你,真是有些虎狼味了。我记得,你原先是不带渣子的,现在呀,动不动嘴巴里头就带渣子。”罗英依偎在丈夫怀里,身子越来越软,声音越来越糯。“哦,噢……”
“英子,么样了哦?么样了噢?”吴明滑了下来,感到脸上沾了一脸的泪水。
“冇得么样,我是想噢,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咧,你看你,原先哪,不晓得几精壮马力的。”无声而泣的罗英终于抽搭起来。
“哎,你说得是,说的是呀!我们这过的,真不是正常人过的日子呀!可有么法子咧,任务呀!也真是呀,在外头呀,在刀尖上过日子,说违心话,做违心事,爹死了不能送终,娘在跟前也不敢认。一天到晚紧张得不得了,巴心巴肝地赶回来跟你在一起吧,竟一点用都冇得!打得死老虎的人哪,简直都废了哇。”吴明疲软而又伤感。
“那也莫这样说,哪能就废了咧?都是郁闷成的。中医说得有唦,情郁而不通,泄也不畅。”罗英泪涟涟的脸,在丈夫胸脯上揉,她感到,吴明的呼吸,又粗重起来……
第2节
“这天气是不是变了噢?”张腊狗把长衫的下摆朝腿上拉了拉,下意识地问站在身后的荒货。
“冇哇,冇变天哪,么样,您家不舒服?”荒货抹了抹额头上的密密的汗珠子,瞥一眼户外辣辣的阳光,瞥一眼靠在躺椅上的张腊狗。
“这人完了。”荒货看着瑟缩萎顿的堂主,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晓得是么样搞的,我像是有些冷索索的。个把妈,这房子太高了,也有高的坏处。我说哦荒货,上回吴明押运粮食,带的是哪几个人哪?”其实,张腊狗并不很冷,只是有些凉意。他知道,他身上哮喘的毛病,热一点倒不要紧,就是受不得凉。有一把年纪了,身上又有些病,这是满堂口的人都晓得的,他也就乐得跛子拜年——以歪就歪,不管有病无病,一年四季一天到晚做出个有病的样子,让大家都晓得他是个病壳子,对他也就少些提防。进入老年之后的张腊狗,更加老辣了。
“很有些人咧,您家说的是?噢,好象有皮筲箕、黑伢,还有噢篾片他们几个。”荒货听出了,张腊狗对上次吴明押运粮食失手有疑问,顿生警惕。张腊狗的青帮堂口里,表面上,荒货对谁都是等距离的关系,可内心,他非常欣赏吴明。小伙子有功夫有本事精明能干,更难得的是还知书达理。这样的人才,在只晓得打打杀杀吃喝嫖赌的堂口,真是罕见得很。在荒货看来,这个堂口如果要选接班人,吴明是最佳人选。只是不晓得张腊狗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堂主表面上是信任吴明的。张腊狗老了,老了的张腊狗疑心更重了。这一点,一直贴身的荒货心里很清楚。
“等一下,你把他们几个叫来,一个一个地叫来,我有话要问他们。噢,荒货呀,不是别的意思,你是晓得的,我咧,蛮喜欢吴明,可越喜欢的人哪,就越要,wén rén shū wū嗨,么样说咧,意思,你是明白的唦。”张腊狗没有望荒货。他似乎知道荒货的心思。
“是的,是的,您家深谋远虑,爱护年轻人,想的深,我们冇得哪个赶得上您家的心思。”荒货瞥一眼张腊狗,在自己的额头上揩了一把。
“个把妈,真是老了哇,真是虚了哇!看看,你嫌热,我还嫌冷,真是!”张腊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