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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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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喊你妈的个球啊!呃,我说,是他把藕卖给你的?”

当兵的用刺刀在篮子里戳,把整整齐齐一篮子白生生的藕,戳得稀烂。孙猴子的脸拉长了,凹进眼眶里的眼珠子闪过一瞬火花。

“是的,这藕是他卖给我的。我的堂客害病,想喝藕汤,冇得法,碰到了,就买了。”孙猴子眼睛的火苗只是闪了一下,就熄了。光棍不吃眼前亏。玩了二三十年的光棍,这个道理还是晓得的。

“害病?害病还想喝藕汤?你住在哪里呀,跑到这里来买东西?”

“嗨,问那么多干什么?管他呢,先抓过来,拴起来再说!”

“对哦对哦,问这么多干什么?上头说得很明白,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走一个!快点!”

在一边看押“犯人”的兵们不耐烦了。看来,这些当兵的真想让绳子上拴的人越多越好。

“老子就住在这租界里头。么样,真的不分红黑就要捉人?跟你们说,莫把老子逼急了!老子洪门堂口不是好惹的!要捉我也可得,让老子先把东西送回去,给洪门山寨和法国租界打个招呼,再随便你们捉!”

孙猴子也真是急了。人一急,往往急出智慧来。他豁出去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随口搬出洪帮的牌子,还顺便扯出了法国租界的旗子。

“算了,你他妈运气好,去,去!滚!”

一听放自己走,孙猴子根本就听不进当兵的底下还在说什么,转身刚迈步,又转过身来,拎起装藕的篮子。虽然被当兵的戳烂了,洗一洗,将就煨一铫子汤,还是可以的。

“老总,把我也放了唦,我是种田的呀,我是卖藕的呀,我屋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哦!”

“怎么啦?种田的泥巴腿子里,共产党多得很!越穷的地方,共产党就越多!你他妈的不知道吧,武昌那边,专门捉你这样种田的共产党!”

第十节

闪电,像一条受惊的蛇,在头顶惶惶地盘旋了一瞬,隐进浓云中去了。整个天地,仿佛就只有这条不安的蛇在表演,只有这条不安的蛇,是个活物。惊蛇倏地隐没,天地在短暂的昏厥之后,又蓦地惊起,推出一个硕大无朋的石碾,从遥远的云海深处,滚将过来!雷声由沉闷转为浑厚,震下浓云中纷纷扬扬的水腥气。

“么样这重的血腥气?”

钟昌朝黑乎乎的天空瞄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他三跑两跳蹿过几条巷子,闪进了刘公馆。

“哎呀,下雨了啵?这黑的天,跑回来做么事唦!哎呀,你看你,这些时都不回来一下,让娘惦记呀……”

钟毓英絮絮叨叨的,语无伦次,从衣襟里抽出手绢来,就要往儿子头上擦。

“姆妈,您家哟,算了,冇下几大的雨,您家。媛媛妹妹咧?”

钟媛媛比钟昌晚两个时辰出生,钟昌就自觉地有了兄长的责任。都在一个军校里头,虽然男女有别,但总还是见得到的。这几天,钟昌一直没有看到妹妹,心里很不安。

钟媛媛的政治倾向,钟昌是知道的。《革命军日报》和《国民日报》相继发表了钟媛媛的《从军日记》之后,她成了名人,也把她的政治立场毫无隐蔽地暴露了。眼下,恰恰是革命左派遭殃的时候。在军校里头,还稍微好一些。革命左派手里有枪,别人还不敢轻易下手。自然,总会有下手的一天,但相应眼下要安全一些。这个时候跑到别的地方去搞活动,真是太苕了,太危险了。

“你问她哪?你这么惦记人家,人家惦不惦记你咧?人家好哦,在租界边上找了个饭碗咯!”

一听儿子提钟媛媛,钟毓英就没有劲了。说出的话,怎么听都酸溜溜的。

“昌昌呵,你的妹妹蛮记得你呀,回来一回,就问好多回呀!她在铁路沿附近一所小学教书,说什么厌倦了,还是教书过清静日子好。”

听钟毓英挖苦媛媛,小梅不舒服,不好正面反驳,看到有了间隙,插进来从侧面解释。

钟昌朝眼前两个女人扫了一眼,心里很不痛快。什么时候了,还在窝里斗!中国人什么都不行,就是窝里斗行!大窝里头斗,小窝里头也斗。好像不斗不舒服,不斗不能活。

“哦?”这么热的天,早就放了暑假,还教个什么书?铁路沿?是不是杀人场边噢?

钟昌想得心里一沉,起身就朝外跑。

“呃,昌昌,这么黑,莫到处跑哇伢咧!”

钟毓英追到大门口,朝黑洞洞的浓夜喊。她自己觉得声音蛮大,其实,雷声和哗哗的雨声,早把她的喊声吞得干干净净了。

雨下得真大,像悬了一世界撞脸的湿绳子。

看来,这所小学校的门卫,是个耳朵不怎么灵光的人。天黑,看不出相貌,看不出年纪,只闻到一股酒气。也是,这么闷热的天,不抿两口,么样过?

“你找钟老师?冇得姓钟的,只有姓卞的老师。对呀,姓卞,真是,蛮怪的姓。

女的。您家是她的么人哪?呵?哥哥?不同姓咧?不是我耳朵不好,是雷太响了。呵?不是雷?是么事呵?是枪响?哦,是的是的,这里一天到黑都打枪,枪毙人哪!呃,枪毙,就是用枪把人打死唦。过去不用枪,用刀,那就不叫枪毙了,叫问斩……”

好容易对着耳朵说,算是把话说清白了,可是,钟昌的耳朵也被门卫一口蒜味的叫喊弄闷了。

按照门卫的指点,钟昌找到了卞老师的宿舍。卞老师不在。一只昏黄的灯泡,醉眼样的。从熟悉的铺盖行李和挂着的几件衣服上,钟昌确定这个卞老师,就是妹妹。

“她为么事要改名换姓?”

一旦脑子里闪进这个问题,钟昌就紧张起来。

完了,她肯定在做非常危险的事。汉口那么多学校,为么事偏要在这杀人场边上来教书呢?真是不要命了!真是和杀人的人一样,疯了,这世界上的人,都疯了!

不祥的预感,像一条冷凉的菜花蛇,不声不响地沿着尾椎骨爬上来。霎时,他觉得,黑乎乎的世界,到处都埋伏着杀手!

他抽开桌子的中间抽屉,开始搜寻。要尽快帮她消灭证据。这个妹妹,不仅是个狂热的革命左派,还是个写作狂。走到哪里写到哪里。如果单纯是个作家,这倒是个好习惯,但是,提着脑壳搞革命,喜欢随时随地写写画画,就是个致命的弱点了。

果然,在一摞书本的底下,有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

七月十五日要照阴历算,今天是鬼节。

今天真的要算作鬼节才好!

死了这么多英勇奋斗的好同志。这里头,有好多都是北伐战争中,攻武昌城立了功的。他们没有死在北洋军阀的枪口下,却死在昨天还在称兄道弟“友党”的枪口下!

是应该记下这些烈士的名字。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当我们胜利的那一天,要把这些烈士的名字,用最好的玉石镌刻下来,昭示来者,以彰先烈不世之功。

组织上派我来这里,专门做这件事,是有意义的。当然,也许会发现哪些人曾经被押送到这里,为了苟活,叛变了,背叛了信仰,背叛了组织,出卖了同志。但愿不会有这样的发现。

七月十六日我们真是太善良了。对比起汪精卫何键这一伙刽子手,我们真是太善良了。作为个人,还是应该善良一些的好。但是,作为一个党,当反革命的屠刀举到脑壳上的时候,我们还一味地讲团结,讲联合,讲合作,这到底是善良呢,还是无知呢?可能都不是,是自杀!

先是说我们的工人运动过了火,工人纠察队要解散。后来又说农民运动过了火,说什么是痞子运动。人家说还罢了。人家一说,我们自己的中央马上就下命令,解散工会,解除工人纠察队的武装;解散农会,连农会的红缨枪都不能有。这下好了,空手大白巴掌,就伸着一颗颗的光脑壳,挨人家的枪籽子吧!

反革命真是不手软。捉到就杀。顶多问得两三句话。就这两天,我记下的数字,就是三百五十九个!我总不可能一天二十四个钟点都在记呀,这就不晓得还有几多同志牺牲了连名字都冇被我记下来!

尽量少睡。多用点时间记。

我也晓得,这周围经常晃动一些陌生面孔的人。我也晓得,很可能,我已经被“友党同志”监视了。但是,我已经是过河的卒子了。就是转移出去,再换一个同志来,还不是一样要被监视?

既然是卒子,就这样朝前头拱吧!

七月十七日这个面孔,是最不能忘记的。我记得,他是汉口工会的头头。对,干脆把他的名字就写在这里吧:李长江。

他好像也认出我来了,被押进去之前,朝我瞄了好几眼。奇怪的是,他的嘴角居然挂着轻轻松松的笑!哦,这真是条英雄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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