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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藏记-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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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谣言还要传递谣言,这才完整。

雪妍和卫葑一周有两三天住在蹉跎巷小屋,姚秋尔和刘婉芳都不时来串门。雪妍生性不喜论人长短,有什么话就听着。见她们讲得眉飞色舞,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

姚秋尔把关于雪妍的“唱本”说给别的女教员和太太们听,她们中有人当场反驳,有人劝秋尔不要再说,也有人听着却不再传,似是一座长城,信息传不过去。秋尔十分失望。好在还有刘婉芳。她对雪妍本来就很注意,曾说扔了万贯家私,跟了一个穷光蛋,真是不可思议。听了秋尔的唱本,连连叹气,说怎么又找一个穷光蛋。

虽然刘婉芳自己也是嘲讽对象,因为那些措辞高妙,她不深究,也就不理会,倒是热衷传话。一次,她到惠枌家闲谈,推心置腹地说了这“唱本”。惠枌十分恼怒,说:“哪有这事,太伤人了,千万不要告诉卫太太。”婉芳好心地说:“你说没有这事,那就是有人造谣,她若是蒙在鼓里也不合适。”惠枌想这话也对,谣言这种东西越辩越传播,不辩也传播,真是难办。这几天她正帮一位画家朋友准备画展,想稍闲一些就去找孟太太商量一下,现在这种时候正经的烦心事还理不过来,偏有人有这种闲心嚼舌头。想着不觉用上海话骂了一句“舌头嚼,烂脱伊”!

同仁间不时有小聚会,一天下午,尤家组织了一次朗诵会,大家朗诵自己喜欢的一段小说或诗歌,这是欧美传统。夏正思念了《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一段,尤甲仁念了《双城记》中的一段,别人也各有选择,气氛随着不同的朗诵转变,又专注又活泼。雪妍用法文朗诵《恶之花》中的几行,她不只发音自然,而且声音柔糯好听,一缕温和的阳光照在宽大的半旧白绸衫上,衬着她的脸格外鲜艳秀美。她念完了,夏正思笑道:“《恶之花》都让你念成‘善之花’了,你该念《五月之夜》或《八月之夜》。”雪妍微笑道:“我也喜欢缪赛的诗,这一首,”她举举手中的书,“说真的,我一直不大懂,现在也不大懂。”又有几段朗诵后,有人说,怎么不见尤太太。这时姚秋尔和刘婉芳在廊下煮饵丝加调料,招待大家,雪妍好意地走过去,想参加劳作,不想正听见姚秋尔低声说:“两个人喜欢一个人,感情都很热烈,像《双城记》那样,这种情况是有的。咱们以前说过。”说着一笑,“咱们卫太太和卫先生的老朋友李宇明的那一段。”随即放低声音,说个没完。刘婉芳虽已知道这谣言,仍是听得津津有味。雪妍听见卫太太和李宇明这几个字,遂悄然听了一段,顿觉五脏翻腾,血往上涌,立刻走到院中,问姚秋尔:“尤太太,你说什么!”姚秋尔用抹布擦擦手,转过身赔笑道:“我没有说什么,我们聊天呢!”雪妍道:“我听见你们议论我。”刘婉芳走过来挽住雪妍道:“卫太太别多心,我们真没说什么。”雪妍知道她们不会承认,总不好自己再作张扬,她也不会和人吵架,只觉头晕恶心,连忙走出尤家大门。

房间里有人建议,请雪妍再念一段《五月之夜》,却见姚秋尔进来说,“她先走了。该我了吧!我念《简·爱》。”尤甲仁道:“何必念,背就是了。”秋尔道:“我的脑子可装不了那么多。谁都像你!”拿着《简·爱》念了一段,她的发音有点地方色彩,这是无人请她教会话的原因。一时刘婉芳用托盘端了饵丝过来,倒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雪妍从刻薄巷出来,绕进蹉跎巷,又气又伤心,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杂草,又胀又痛。这些人太卑鄙了,居然把李宇明说成儇薄子弟,好像和她有什么私情似的。看来学识丰富的人不一定心地高贵。人还是太笨,竟没有一条法律能有效地惩治造谣诽谤者,一任谣言的毒汁伤害别人。雪妍一阵头晕,手扶墙壁站了一会,胎儿在她身体里,拳打脚踢,好像在说我在这儿呢!她有些安慰,喃喃地说:“有你,还有你。”

惠枌正从巷口过,见雪妍靠在墙上,连忙过来扶住,问:“怎么了,你怎么了?”雪妍强忍眼泪,告诉了刚才的事。惠枌恨道:“这是亲自动手了。”雪妍望住惠份,说:“你知道这谣言?”惠枌道:“没有人相信的,你放心好了。先到我家去坐坐。”

她们到惠枌家坐了。惠枌招呼雪妍洗脸整妆,迟疑了一下,说:“我说一句也许是不该说的话,这事不必对卫葑说。”雪妍还没有想该不该说,可是实在是没法说,当时只默然不语。惠枌又安慰道:“你和卫葑太美满了,所以有人要来加点胡椒面。”雪妍一面洗脸一面流泪,说:“这不是胡椒面,是毒药!”惠枌故意说:“你太不关心我了,想想我是什么处境。你的日子是天堂,什么诽谤谣言也动不了你半分。”雪妍忙问:“你们的画展怎么样了?”惠枌迟疑道:“给老同学帮点忙,我也就是找点事做罢了。这一来事情又太多了,今晚上还有人请吃饭,商量什么事都得吃饭。”一时雪妍好些了,两人出门,惠枌直送雪妍到家,才转身自去。

雪妍进家时,卫葑正在与何曼谈话,何曼笑说:“凌老师回来了,我们的话也谈完了。”何曼选了雪妍的法文课,很赞赏雪妍的教学,学生们为她总结了六个字:又灵活又认真。当下说了几句法文课的事,何曼辞去。卫葑翻弄桌上纸张,半晌不说话。雪妍搁下自己的委屈,系上围裙,要去做饭。走过卫葑身边,轻轻拍拍卫葑的手臂,卫葑拉过雪妍的手放在脸上,说:“雪雪,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都不要伤心。近来有人从延安来,说李宇明跳崖自杀了。”雪妍睁大两眼,泪光莹然,连说:“怎么会呢。”卫葑说:“宇明是很坚强的,绝不是那种自杀的人。不知详细情况是怎么样的。”他们心里同时在想,吕老太爷不是最坚强的人吗?他不是也自杀了吗,那是在最不得已的情况下对敌人的反击。可是李宇明是在延安,革命圣地延安,那青年寄托理想的地方啊!

“葑,我真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他们所说的不明白的内容并不尽同。卫葑不明白革命队伍内部何以这样残酷。雪妍不明白世上怎么总是有人在伤害别人,也总是有人受到伤害,她几乎想说出那谣言,但那是对他们三个人的伤害,何必让葑分心。李宇明已死还遭受这样的诽谤,想着又流下泪来。卫葑也无法把心中所想全部清楚地说出,伸手拉雪妍坐在身边,雪妍索性低声哭了一阵。他们互相依偎着,就是安慰了。

过了一会儿,雪妍到厨房去,饭总是要吃的。卫葑取过桌上的材料,那是何曼拿来的整风运动的学习文件,是她刻写钢板油印出来的。她和卫葑商量要在组织里学习,卫葑拿着文件,眼前却闪着李宇明的身影,无人知道李宇明在跳下山崖的最后一刹那是怎样想的。可惜没有鬼魂,梦也不能托一个。

两天以后,卫葑才知道老沈来到了昆明,何曼安排他们在植物所后山见面。山上一片松林,阵阵松涛吹过头顶。卫葑和老沈握手的时候,心里都很难过,老沈讲了延安整风情况,说大大清理了阶级队伍,抢救了失足青年,尤其是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给整个的新文化指明了方向,一定要好好学习,抗日战争还很艰苦,延安比这里苦多了。可是大家还是很快乐,因为我们有信心。卫葑讲了教员的一些情况,因为政府腐败日益严重,人心不满,原来拥护政府,积极抗日的人现在对政府也有离心倾向。有理想的年轻人向往延安的越来越多。老沈说这是很自然的事,他走过国统区,见有些地方因兵源不够,强拉壮丁,就像囚犯一样,捆绑着送上前线,卫葑说这边倒没有见。老沈说各种腐败情况也会蔓延的。最后才说到李宇明去世的消息,在整风运动中他受了审查,没有能从大局着想,也有人说是他失脚落下崖去的,这也很可能。组织上考虑,暑假期间,卫葑可以到延安学习一段,卫葑听了有些兴奋,随即又有些疑惑,不过反正不是现在就走,还可以考虑。

以后就没有再见到老沈,组织内成员学习文艺座谈会讲话,大家觉得那真是字字新鲜、道理深刻。立场问题当然是要最先解决的。那些腐败官僚和被苛捐杂税压得透不过气来的老百姓,看问题会一样吗?在文艺为工农兵服务这个问题上,有些人提出如果只为工农兵服务,那别的人群呢?是不是会有一种为大家喜爱的文艺呢?虽然有些问题搞不清楚,但它们都是经过思考而出现的,大家都觉得自己在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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