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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成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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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给撅了。咱们善于转文,也许还会转洋文,可是赶到面对大众,咱们就转不灵了。咱们说,“把眼光向大众投了个弧线”,大众摇头不懂;咱们说,“那女人有克丽奥拍特拉一般的诱惑力”,大众却不晓得克丽奥拍特拉是什么妖精怪物。这语言问题就够咱们懊丧老大半天的。

  语言而外,还有到底民众怎样用脑筋,动感情呢?大众是不是也有想像力呢?这些便比言语更进一步,深入了人民的心灵活动的问题,我们怎能知道呢?

  因为人民不懂得谁是克丽奥拍特拉,我们可以拿“老百姓的文化低呀”来开脱自己。可是,假若我们不是装聋卖傻,我们一定会看到民间原来有自己的文艺,用民众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想像,和自己的形式,一年到头的说着唱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说我们的文化高,学贯中西,出口成章,可是我们的作品若卖五千本,人家民间的小唱本却一销就是多少万本。我们说我们的剧本是与莎士比亚的差不多,在城里一演就是七八天,可是人家的《铡美案》已经演过几十年或一两个世纪,而且是自都市到乡村都晓得“左眉高,右眉低,必有前妻。”

  这么一想啊,我们就别小看大众文艺了。我们得马上赶上前去,把我们的本领也向大众露一露,而且必须承认这是艰苦的工作,不是大笔一挥就会成功的。'网罗电子书:。WRbook。'

  一感觉到搞通俗文艺不是件容易事,我们立刻就要去学习了;是学习,不是只傲慢的轻瞟一眼,便摇头而去。应该学习的事很多,可是首先引起我们注意的恐怕是语言了。我们一旦和民众的语言接触,便立刻发现了原来“徘徊歧路”就是“打不定主意”,“心长力绌”就是“武大郎捉奸,有心无力”。这个发现使我们登时感到我们的真正有用的字汇与词典就是人民的嘴。人民口中的语言是活的。因为它是活的,所以才有劲,才巧妙。除非我们能把握住这巧妙的,活生生的语言,我们就没法子使人民接受我们的作品。

  在民间文艺里,无论是说,无论是唱,都有一个最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就是语言之美。看吧,在北方的旧戏里,差不多谁中了进士都是第八名,其原因是八字念起来响亮悦耳,而且容易用手指比画。假若我们有工夫把各种不同的戏本比较一下,我们必能发现同一剧本,老一点的本子里的词句本来很通顺,而新一点的本子里反将词句改得不通了。赶到我们再细看一番,就能发现改过的地方虽然在意思上不通,可是念或唱起来比老词好听的多了。民间的艺人为获得言语之美,是肯牺牲了文法与字义的。我们不必去学此方法,但是要记得民间文艺是怎样注重言语之美。

  在大众文艺里,其形式虽有多种,但总不外乎说书式的叙述。以各种鼓词来说吧,它们的文字虽是韵文,须有腔有调的唱出,可是主要的还是述说一个故事。有些故事本来平平无奇,可是一用合辙押韵的整齐的文字唱起来,故事便借着语言之美脱胎换骨,变成颇不错的一段东西了。因此,我们可以把这个叫作“唱着说”。

  再看那说的呢,它虽不唱,可是每到适当的地方必加入整齐的韵语,振起声势。即使不用韵语,也必将文字排成四六句儿,以期悦耳。说到这种地方,说书的人也必改换音调,用近似朗诵的调子叙述。不信,就去听听评书吧。每逢大将上阵,或英雄们来到一座高山,或遇到狂风暴雨,说书的都必有滋有味的用韵语或排列整齐的句子作介绍。有时候,这种句子并不很通俗,听众未必字字都懂,可是他们都留心的听着,因为那语言之美的本身就有一种魔力。

  不单在大场面如此,就是顺口说来的时候,说书的也永远不忘利用精简有力的话儿叙述,像: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不在话下。像:一刀紧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刀刀不离后脑勺;只杀得敌人鼻洼鬓角,热汗直流,啪啪啪往后倒退!我们可以管这个叫作“说着唱”。

  旧戏的形式比说书唱曲复杂多了,可是,要细一看哪,它也没完全能脱掉说书式的叙述。人物登场必先念引子,而后念定场诗,而后自道姓名。这不都和说书一样么?不过是将第三身的述说改教第一身去作罢了。因此,旧戏往往按照说书的方法往前发展,而缺乏戏剧性。可是,不管多么“温”的戏,其中总会利用言语的简劲与美好,硬教言语产生戏剧的效果。比如说:“这先下手的为强(锣鼓),后下手的(锣鼓)遭殃!”本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可是因为它是人人知道的两句韵语,简练有力,再一加上锣鼓,就能教全场精神一振,好像怎么了不起似的。

  按照上面所举的例子,倒好像我是说大众文艺完全仗着言语去支持着。请不要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说,语言在通俗文艺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不可不多多注意。这一提醒,也正针对着两个事实:(一)自五四以来,新文艺作品的一个严重缺点就是没有把言语搞好,以至文艺与民众脱节,你说你的,我干我的。大家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心血,去创作,而结果是大众并未得到多少好处,实在可惜。语言文字是文艺的工具,不将工具弄好,怎能写出家传户诵的作品呢?(二)近来文艺工作者感到了写作大众文艺的重要,可是又似乎觉得一段鼓词只是七八个字一句,分行写出的事儿,并没能去充分学习,充分利用,民间的活语言,和怎么把它放在人民所习惯的形式中成为大众“文艺”。因此,我在这一点上多说几句,或者也是可原谅的。

  连我自己也算在内,写家们往往以为民间的语言太简单,有的地方没有文法,所以写作的时候就造出生硬的,冗长的句子——虽然不干脆利嗖,可是能说出复杂的意思,也合乎文法。其实,这是个错误。大众的语言,在字汇词汇方面并不简单,而是很丰富。大众的口中有多少俏皮话,歇后语,成语呀,这都是宝贝。不信,让咱们和一位住在大杂院里的妇人拌一回嘴试试,咱们三个也说不过她一个,她能把咱们骂得眼冒金星,而无词以答;赶到咱们大败而归,她独自还在骂,又骂了三个钟头,越来花样越多。

  那么,再加上五行八作的术语行话,大众的字汇词汇就丰富的了不得。我们应当搜集这些术语行话,去丰富自己的形容词名词动词等等。这活的词汇要比我们常用的辞源不知好上多少倍。

  假若我们是说,大众语的句法太简单,那也是一偏之见。我们的古代的诗歌词曲的句法也都是那么简单,为什么到如今我们还摇头晃脑的去读诵它们呢?假若杜甫能以五个字一句,作出意味深长的一首诗来,我们怎不该以简单的句子作出最精彩的东西来呢?能用我们自己的语言,作出最精美的东西,才算我们的本事呀。鼓词里的《草船借箭》,《乌龙院》,没有用一个“然而”,也没有拉不断扯不断的句子,这是相当好的作品呀。不下一番工夫,而死抱怨我们的言语太简单,就是拉不出屎怨茅房。

  至于说俗话有的地方没有文法,更是瞎说。大家怎么说,就是文法。文法就是这么来的。以前,大家总以“斗争”当作名词用;现在,大家都说:“斗争他”;这就成了文法。明天,也许大家都说,“斗他一个争”,也就成为文法。大众创造文法,文法家不过是记录者。

  有了上面的理由,我们便应勇敢的,真诚的,去学习大众语言,然后运用它作为大众文艺的工具。可是,我们不能偷油儿,不能依然用我们的半文半白的,拖泥带水的句子,却隔不远加上个“他妈的”,或“哎哟”,便算了事。这个尾巴主义要不得。我们也不可把大众原有的文艺拿来,照猫画虎的去写,那是旧帽子刷新,而不是创造新帽子。我们的责任是以今天的大众语创造新的大众文艺,所以必须有辨别的眼力,看清旧的大众文艺中什么是该学的,什么是该去掉的。像那些“马能行”,“马走战”,“马走龙”等等的庸俗字样,是民间艺人偷懒,敷衍了事的结果,我们不能再偷懒,敷衍了事。像以前文人们偶尔高兴起来,所作的那些通俗韵文,我们也不要去学。他们把鼓词作成了文言诗,看起来颇整齐雅致,其实是庸俗不堪。要知道多用陈腐的文言即是投降给死言语;能充分的利用白话,用白话写成生龙活虎般的东西才算真本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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