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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一辈子去忘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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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一路走回去,真是美。去年回去专门走了一趟。非常累……村里的每一个人一想起来,他这么多年的经历都能想起来。任何地方,十年,二十年前,这里长着什么样的草,我都知道。一下雨,我就知道哪儿会有鱼。”

“小时候, 在村里,一个人。很孤独。夜里,常去小山坡上坐着……”

他声音轻到我听不清。

“现在我很难忍受一个人生活。我曾经非常内向,很自卑,那时候真孤独。高中时的日记里写‘上帝为什么要让我长这么高?’你觉得可笑是吗?但是当时让我苦恼之极。直到中学毕业,从不和女生说话。”他解释性地抬头看看我,我点点头。他的诗里写过“多么苦呀/没有爱人的岁月”。

但彼时他已是知慕少艾的年纪,看《平凡的世界》看到骨子里,到西安念书时他专门去问路遥“为什么要让田死?是因为你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了。”路遥沉默了一会说:“你就这么想吧。”

他欣赏的女性是哈代《远离尘嚣》那个女主角,《飘》里头的郝思嘉——“挺有个性,挺坚强的。”

“大学里东北一个女孩,1988年一个晚上,我们一起跳舞……可是,要我去表达,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后来1989年恋爱,写信是生活中非常好的一部分,情书……一天两三封。4年。我提出分手。那是我一生中唯一对不起别人的事。”他耿耿于怀,“那时年轻,以为将来还长,还有很多……现在?……我有个最佩服的朋友,1987年到现在,一直在苦苦地爱一个人,我跟他说,爱情,这东西,你要认为它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他对自己的话肯定地点点头。“和谐地生活在一起是最重要的。”

孤独,在一个人的生活里被成功地,干净利落地拨除了。我打量这个人,再让他接近诗,除非是很大的命运性的力量,或是,很久很久的时间吧。

可是。

“孤独……,”我们站在同方大厦前等车时,黯淡的夜里,他对着一街的灯火,沉默了一会,却让我意料不到地说:“也许,还是有吧。”

车就来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打开他的书,第17页写着“抽掉孤独如同抽掉一个人的骨头/而生活就是干活/干活就是一种投入/就是要无限地重复一个动作/使一切不易断裂/我必须忍住/一种呼吸和哆嗦/必须把劳累和紧张平息在尺寸纸间。”想起他在 结完帐出门时突兀地说了一句,“诗不能成就我,但让我发现我自己。”

是的,他是知道的,他早已知道。

莲花说,我在水上飘荡

黄永玉的家在北京边上,去的时候要一路问过去。附近的村民倒都知道他,“往东开,看到路口画的荷花,就到了。”

他的门前写“内有恶犬,非请勿入。”

他开门,贝雷帽,一枝烟斗。扫众人一眼,“啊”了一声,算做招呼。两手插在裤袋里,径直带我们去荷塘,荷池座落在北方村野间,加上几分萧瑟,有一种非现实的气息,像他画过的红楼梦里黛玉引李义山的那句诗,“留得残荷听雨声”。一池的秋光,云和烟。风吹过,檐角铃挡响,那只大斑点狗就吠几声。我冲它轻声说几句,比比手势,“没事的”,它就温柔地呜咽一下,伏下身。

绕过一篱蓝色牵牛,从累累的“红得像假的一样”的石榴底下拐过去,“熟的时候,摘几篓,寄到香港去送朋友”,他在结满暖黄柿子的树下停住脚。

坐进厅里,他指指门前的腊梅,“有嘉庆的,乾隆的,三十几株,淡黄的,香。”

屋角一口老座钟,他书里说一直喜爱古人的句子“风吹钟声花间过,又响又香。”

背后是朱熹的字,四联幅,真迹。“当年人家看字这么大,不信是真的。我说给我吧。谁说朱熹只能写小字呢,嘻。”

隔了几十年,又重新庆幸一番。

头顶是罗马式吊灯,他画的式样,叫湘西的铁匠用黑铁打出繁复的花式。“一千多只灯泡。只亮过一次。那次开画展,来了600多人,那天晚上,车排到几里之外……所有的灯,全

开了,是何等……”

是,何等的似锦繁华。

门外车响,他女儿,孙子要离家去香港。他低下身,小孩子在两颊一边亲一下,挥下手,转了身。

“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重新坐定后,他无意中把这句话说了两遍。黑狗在他膝边伏下,在一地的阳光里微微打着盹。

四壁都是窗。于是我们聊他一生的窗口。他最初的记忆是在湖南凤凰,两三岁时的“棘园”——矮棘树上青嫩的大刺,细碎浅白的花,黑瓦檐,远一点,是蓝的山和闪光的河流。“最留恋的窗,是它了。”

彼时人生忧患未生。小孩子,躲在窗台上,贪婪地看早春三月。

12岁时离家,颠沛流离。

并无人敢欺侮他,“小的不用说,大的,打了我,我就缠着他阴魂不散地打,他睡觉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一连打三天。”

打架,穷,饥饿,冷,热,寂寞。抗战时期的流亡。几卷书。狂热地刻木刻——一个十几岁男孩子的江湖。

1943年在江西信丰,贴街的大窗,没有窗框,每日一早,雾,阳光,满城鸡啼都进来,他斜靠着窗,吹法国小号,给远远走来的女朋友听。

“咦,那么穷还交到女朋友?”

“是呀,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我。”

桌上有他当年的照片,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我看了看,对他说,“我知道为什么。”

他得意地笑。

当年与褐颊大眼的女友告别时,他说,“等赚到勉强生活钱就来接你结婚。”

一等到了1948年。新家,在香港九龙,极小的屋子,窗用漂亮的印度浓花纱装点,叫做“破落美丽的天堂”,窗前有木瓜树和井泉,还有“钻石般的夜城”。

当然仍然穷,几个朋友一起吃“童子鸡”,吃完面面相觑。他说:“快,给《星岛日报》叶灵凤打电话。”一边拿纸对着饭店水柜里的热带鱼画张速写,手指蘸点酱油抹几笔上色。等他的老主顾叶先生赶到,一边微微笑拿过画,一边支稿费给他。付过账还有节余,几个穷朋友分一分,呼啸而去。

什么都做,投稿,画画,写电影剧本。攒够钱,夫妇两人“装了一大袋钞票”,回湘西看看。一路枕着满是幽兰和芷草的辰河,听对岸终夜的渔鼓,月琴,大筒,唤呐,三弦……

河街一带尽是灯火。

唉唉。听的人眼神飘散,只顾叹息。

他看一眼钟,忽然说到别的事上,“上次杨振宁夫妇,范用夫妇,丁聪夫妇……来了一大桌,我一一给介绍一遍,入座。过一会大家又互相客气地问,‘您是?’我说,‘别问啦,再说一遍呢,还是会忘。先吃饭要紧’。”

于是,我们先吃饭。

自家窑里烧的陶碗,每人一碗面。我学他的样子放一勺猩红的辣椒进去。愁眉苦脸地吃了一半的时候,他看看我,“没事,剩下吧。我是要吃完的。”他连汤也喝下去。

吃完饭。坐在玳瑁做的美丽的雪茄盒,无数的烟斗,“黄家制造”的橄榄油……中间。头发盖住脸的沙皮狗睡在我手边。

我们坐一圈,喝茶,听他说从香港回到北京后的掌故。

是年他28岁,是中央美术学院最年青的老师。住大雅宝胡同。同住的有李苦禅、李可染、黄胃、张仃……

高朋满座呢。

他笑,“那年韩素音回国,请大家吃饭,也说到这个词,我问旁边的夏衍,“‘高朋满座”出自哪里?,他一怔,‘是的哦,哪里?’乔冠华坐他旁边,接口说,‘《滕王阁序》’。”

他的书里多的是这样的掌故,亲切得很。写齐白石,从乡下来个70多岁的儿子,来要钱,“不给,就在地上打滚”,齐白石到李可染家避难,全身衣衫里挂满小金条。

看的人都笑。

“哦,齐白石,不大理人的。”黄永玉仰在椅子上学他懒洋洋的样子。“周总理去看他,跟他说以后画不要卖了,有一幅国家就收购一幅。他也那样靠着,爱答不理。送客到门外。回来时身边人提醒他,‘你知那人是谁?’

“‘谁?’他慢吞吞问。

“‘周总理呀,周恩来。’

“‘哦’,他拇指悠悠一挑,‘角色’。”他学着齐白石用浓稠极了的湘潭话说。

那是50年代刚开始,尚有古风。每天晚饭时,“大雅宝”的小孩子拿着青花小提粱壶去打酒。大伙在大葡萄藤底下,喝茶吃饭。“说笑没有个尽头”。寒冷天气里,在半夜街头,隔着窗子,能听见提着蓝印花布篮子的中年人,卖硬面饽饽。“皮脆,心是软甜的……”

呵。满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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