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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玉娃抗议，门外就传来青萍通报奶娘过来巡察的声音。
原守谦皱眉，轻轻摸摸玉娃的额头，确认她不再发烧后，人才迅速跃出窗扉，往宁静的庭院遁逃而去。
一睁开眼，童年的记忆混着浓烈的香风，刺激玉娃的神经。
「啊！好香喔……」原来几年前栽种在绣楼外的桂树已经可以开花，飘出香味来了。
这棵树是嬷嬷命花匠种的，据说从她出生那年就开始种起，所以年纪也跟她一样，十五岁呢！
「小姐愿意起床啦？」青萍笑嘻嘻地问着刚睁开眼的睡美人。
「什么嘛，讲得好象人家很贪睡似的。」玉娃随手抓起披肩，光着脚跑到窗边，赏看满园秋色。
「小姐，请穿鞋。」青萍抓起主子的绣花鞋，跟着跑到窗边。
「真是死脑筋，我等一下也会穿的啊！」她无奈地瞄了眼身旁正经八百的贴身丫鬟。
青萍老成持重的样子真是让她无力啊……
算了，反正不穿鞋子的快乐只有她才能体会。
「小姐请梳洗，等会儿要上姨奶奶那儿看戏……听说来了个不错的戏班，表小姐她们还等妳去鉴赏呢。」青萍轻声催促。
「那妳先去帮我打听，看是请哪班的来唱。」听到请了新的戏班，玉娃赶忙表示，「先说好喔，城南那个戏班我不看，里面的女角没有一个漂亮的，要听那班的戏，我宁愿在房里睡觉。」
看戏还挑喔？青萍只有无奈点头。
「老夫人派人来问妳今年的生辰要怎么过……」青萍不用想也知道主子庆生的方式总逃不了吃喝玩乐那一套。
每年都是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每年都要问。
「这还用说？当然要摆生辰酒席、请戏班、做新衣裳……嗯，请个特别的、会变花样的，比方说小人儿爬到天上去，或是吞火剑……」她早就想好生辰当天要玩什么了。
玉娃甩着乌溜溜的长发，慵懒地爬到桌子旁，开始低头磨墨、写字。
嗯，要什么东西都得记下来。
十五岁是及笄，算是大生日呢！她得好好庆祝庆祝，想要什么东西都得搬出来才行。
她最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都没有生病，所以那天绝对要玩得很尽兴……
趴在桌上，玉娃想得很是认真，一颗头都差点要跌进墨池里去了。
看到这样的主子，青萍的头更痛了。
为什么主子没想到及笄就是个大人，得准备嫁人咧？她是故意忘记的吗？
唉……
第二章
「少爷！少爷！」阿福跟在行色匆匆的主子后头，急切地叫唤。
「什么事？」原守谦边巡视铺子，边想着还欠什么货色，还要抽空回答贴身随从的话。
「老夫人叮咛你，下月十八以前记得回家。」阿福像跟屁虫，紧黏在原守谦后头，迈着同宽的步伐，跟随在后。
「知道了。」原守谦放下手中的布匹，锐利的眸子再转向另一头。
「还有……」阿福吞吞口水，急促接话，「玉姑娘也十五岁了，老夫人说大部分的聘礼都准备好了，但庆贺生辰的礼物你得自己买，这样才可显出你的诚意。」
「有这种事……」听到长辈嘱咐的事，原本在审视布匹品质的原守谦突然停下手中动作，斯文的俊脸望向对街，不知在想什么。
鲜少看到果断有定见的主子发愣，凝视着主子凝重的侧脸，阿福试图叫唤，「少爷……」
「我们就去挑礼物吧！」该办的事就快办吧！
原守谦知道姑娘家都在乎这些小东西，他也不啰唆，一双长腿直接跨出布庄，往对街老字号的珠玉铺走去。
「哦！」阿福知道主子的效率，迅速跟上去。
挑生辰贺礼啰！
「哼！」
玉娃抓着披肩，气呼呼跑回房，脚步踩得特别重。
与她一同出门的小珊跟在她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意馆的丫鬟们一看便知道主子的心情不好。
领着小丫头刺绣的青萍连忙把大家赶走，笑嘻嘻泡来三壶参茶。「怎么啦？不是说去参加大家帮妳庆生的酒席，怎么气嘟嘟跑回来？」
「大家都在笑我要嫁人了，说下次再见到我，就是要喝我喜酒的日子！」玉娃气到不行，在外头尚知隐忍的脾气，回到绣房便爆发了，抓着青萍的肩膀死命狂摇。
这有什么好气的，不是实情吗？
「小姐……妳在外头也这样吗？」青萍皱起眉，肩膀被抓得有点痛。
「我哪敢？嬷嬷坐在最上头，我一句屁话也不敢哼。」所以她才这么气，一路狂飙的跑回房。
「小姐……」姑娘家讲屁，不好听吧？青萍无奈地瞄了主子一眼。
「我实在是太生气了！那么多人面前，妳要我怎么回嘴？怎么跟别人说我没有嫁人的心理准备？」更何况今天也没看到他的人……应该说她很久没看到他的人了。
自从三年前，原守谦考中举人后，生活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在忙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如千山万水般遥远。
他们连见上一面都很难，这样要她怎么嫁人啊？
她并不是介意他没有回来帮她庆生，而是因为他被取笑，她才万分不开心。
玉娃气得跳脚，不停对青萍乱吠，吠得太过激动，身体不好的她就开始咳嗽。
「我都知道，妳不要再说话了。」青萍吓了一跳，赶忙走到玉娃身后，轻拍她的背脊为她顺气。
「叫她们闭嘴啦……」倒在青萍怀里，玉娃开始掉眼泪。
「小姐，妳和谦少爷的婚事原本就定下了啊！难道妳不喜欢谦少爷？」青萍替主子擦去泪水，不明白为何她今天情绪这么激动。谦少爷可是万中选一的好夫婿呢！
「我不知道……从小就定了亲，我若不喜欢，能不嫁吗？」玉娃接过青萍的手绢，边擦边赌气响应。
「那……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说？
玉娃酸溜溜的表示，「哼，谦哥那么棒，当然值得娶比我更好的姑娘啦，我怎么敢嫁他？」
欸？哪有这种事！「你们从小就定了亲，哪有值不值得的问题？」
「大家都在夸我好运气，拿了原嬷嬷的戒指，才能成为谦哥的媳妇……还说她们的命没我好，不管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嫁给他……」玉娃噘起嘴，气鼓鼓说出姊妹淘的话。
「啧！想嫁谦少爷就说一声，干嘛说这些无济于事的话？」青萍不以为然地表示。
「她们也没说错。那些人的确是比我贤慧！」玉娃委屈地低下头。
「小姐！」青萍情不自禁叫一声。
哪有人这样的？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姐又还没嫁，怎么会知道自己不贤慧？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不绣花、不纺纱、不烧饭、不做菜……什么都不会，怎么当人家的媳妇？娘说大概也只有谦哥才不嫌我，我这样的本事要嫁别的人家太难了。」玉娃皱着鼻，说起母亲私下数落她的话。
青萍瞠目咋舌，一时说不出别的话反驳。
「所以说，我根本帮不了谦哥，那干嘛嫁去等人嫌啊！」玉娃气嘟嘟地叫嚷完毕，便趴在床上，赌气不起身。
看到这样的主子，青萍也很无奈。她说不动主子，只有拿出绣花针坐在旁边，一边绣东西，一边观察她的举动。
玉娃趴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在想什么。
正当青萍倒杯参茶，想催玉娃喝时，她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大叫，「我怎么这么呆？不合适就不合适，我介绍更合适的人选给谦哥不就好了？！」
嗯？小姐在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青萍听到这一段，心中突然升起恐惧的感觉。
介绍合适的人选给少爷？
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们都定亲了，小姐还要介绍谁给少爷？
青萍凝视看似天真的主子，全身起了一阵恶寒。
「小姐！小姐！」青萍喜孜孜地冲进绣房。
「什么事？」玉娃歪在软杨上，边嗑葵瓜子边喝香茶，茶几上还摆着刚送来的香茶饼。
「谦少爷来了，在花厅等妳。」青萍笑嘻嘻禀报。
「他来啦？这时候来做什么呢？」玉娃再剥了颗葵瓜子塞进嘴里，光洁的脚丫子在空中晃荡，模样很惬意。
「小姐，别闹啦！少爷那么辛苦的从北方赶回来，当然是来看妳的！」青萍知道主子可能是为了未婚夫没赶在她生辰前回来心里不舒坦，但依她说，男人从那么遥远的地方赶回来，这份心意就很足够啦。
「回来看我？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啊！」玉娃笑嘻嘻的从软榻上跳下，没穿鞋就直接坐在梳妆台前。「时间到，该回来的人就回来了。我可不觉得自己有多重要。」
「小姐！」青萍白了玉娃一眼。
「别喊了，我不是乖乖坐着让妳打扮了吗？妳还不知足啊？」玉娃截住青萍的碎碎念，她听得很烦了。
她玉娃虽然天真，可是还不愚蠢。
她现在在家里作威作福、吃喝玩乐，日子过得舒服得很，干嘛嫁人？谁知道谦哥会不会好好对她？不过她的想法也不用跟人家说，只要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