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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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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耽领着袁氏姐妹乘轻舟而入楼船,随后站在船头,朝着岸边亭中遥揖。

    亭中,众郎君纷纷还礼。

    便在此时,江心盘起一声悠笛,随后飘漫于江,宛转清扬。众人情不自禁的追索着笛音的来源,只见在远远的江面上,宋祎孑然孤立,唇边横打着青笛。

    蓦然间,刘浓眼睛一眯,剑眉随之微凝。隔着数百步的距离,烟波与鳞光辉漾,却挡不住不经意的目光。四目相对,伊人何样,辩之不清,伊人之眼,明亮若星!

    船随水走,风携音飞。

    音犹缭江,人面悄隐。

    在柳道的深处,停靠着一排华丽的牛车,几十名带刀侍卫环围于侧,冷硬的眼光注视四野。

    首车辕上,车夫侧首恭声道:“郎君,起行否?”

    “嗯,走吧。”殷道畿淡然一笑,放下边帘。

    “诺!”车夫沉声而应,随后猛地一挥鞭,车队绵延启行。

    与此同时,在柳道的另一头,几辆牛车疾疾驶来。坐于车中的周札随车摇晃,毕竟年事已高,经得几日急急赶路,一时间疲态尽显,正挑着边帘吹风缓解。便在昏昏欲睡之际,两方车队交错而过,亦不知其看到甚,神情霎时一震,忍不住的探首而出,看向殷道畿的车尾。

    半晌,摇了摇头,自嘲道:“定是困乏眼花也!”言罢,靠着车壁阖上了眼。

    焉知将将闭上眼睛,车身突地一阵疾晃,而后便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整个车厢急速向左侧歪,周札顿时稳不住坐姿,身子往左便扑。

    “咔嚓、咔嚓!”

    “哞!!”

    “吁!!!”

    持续不绝的断裂声暴响,鲁西牛受惊之下反而扬起四蹄狂奔,辕上的车夫大惊,拼命回拉缰绳,直直将惊牛的脖子拉成半弧形,才险险将其制住,抹了一把汗,侧首道:“家主,车梁折了!”

    “嗯,知道了。”

    周札扶着车壁颤颤危危的挪出牛车,斜斜瞅了一眼,车厢已经裂得不成样子,幸而适才车夫将牛制住,否则后果委实难料。

    捋着花斑长须缓了几口气,抬眼望向山阴城方向,此地已是东亭柳渡口,再行三里便至。正欲踏上后车,命随从弃车而往时,散漫的眼光蓦然一凝。

    远远的,只见在绿柳盛容的渡口,一群华衣高冠的少年郎君迈出渡亭,相互一阵言笑行礼后,三三两两迎向停在一旁的牛车。

    周札依稀识得其中几人,打头的两个少年郎君应是陈郡谢氏子弟,昔日曾在谢氏庄园匆匆见过一面,而在二人身侧的是……兰陵萧氏,叫甚?萧,萧然?

    那个面呈黝黑,脸显七星异相的是龙亢桓彝之子,桓彝现为尚书吏部郎……

    在其身侧的是……华亭刘氏子?!

    刘氏子,怎会是他?!

    周札疾迈几步。踏至视野较好的小土坡上注目投视,稍后,长眉渐凝作川:但见那人。七尺颀长身躯,身着月衫、头戴青冠,半边侧脸温润如玉,正微笑着与身侧的谢氏子弟低声慢言。虽居高门子弟左右,却丝毫不显局促,便如秋鹤飞临麒麟崖,风姿隽秀、各擅胜场。

    确是华亭刘氏子!

    周札心中困惑且震惊。这才几月未见,刘氏子竟与谢、萧子弟这般交好?他们定是来渡口为友人送饯,若非亲眼得见。教人怎敢相信!曾几何时,吴兴周氏欲遣子弟与谢氏来往,谢裒淡言:族中但是顽劣之辈,恐不可与周氏精英侄辈并肩矣!

    到得此时。周札犹记得当时谢裒的神情。那分明便是居高而俯下,视江东豪强为蛮夷土族啊!何时,谢、萧等高门竟如此屈尊纡贵了……

    正思疑感概间,随从来禀:“家主,车已损,不可再复!”

    “弃车,入城!”

    周札目逐着那群少年郎君踏上牛车远远而去,缓缓收回目光。暗中叹得一口气,摇着大袖进入车中。欲闭目养神。心中却怎生亦静不下来。如今之吴兴周氏,表面看似依旧风光,实则便如纸糊之室,若经一场狂风烈雨,必将就此轰塌。

    慢慢睁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道:也罢,快快寻回周义,带这逆侄回吴兴吧!这华亭刘氏子,切不可小觊啊……

    半个时辰后,周札进入山阴城。

    随意寻得一间驿栈做暂居之所,便命随从四散而出遍访山阴城的驿栈,追寻周义行踪。

    “诺,家主!”

    待得随从们领命而去,周札注视着案上的一品沉香,细细一阵思索,阴弑乃世家所共忌,自己来寻周义之事,绝不可大肆张扬!而葛洪那里书信已去,料其亦必知轻重,定不会将此事喧扬。亡兄周玘而今独余这丝骨血,莫论如何皆要设法护得周全。至于葛洪与刘氏子无实证在手,亦奈何我周氏不得,但为息事宁人起见,寻到周义后尚需与那刘氏见上一面才是……

    想着想着,眉心突地一阵刺痛,胸口憋闷得紧,继尔两侧太阳穴鼓荡生疼,身子晃得两晃便要栽倒。

    “家主,怎地啦!”

    身侧侍着的艳姬见状大惊,赶紧一把将摇摇欲坠的周札扶住,好生一阵慰抚心口后,周札方才缓过神来,重重吐出一口浓痰。

    熏臭的浓痰吐出后,周札眼光回复清明,暗觉胸口顺畅许多,枕着艳姬软糯糯的身子,笑道:“终是年月不饶人咯,姚儿,且扶汝之郎君上床安歇!”

    “嘻嘻!”

    艳姬媚媚一笑,边扶着周札上榻,边笑道:“家主年岁正壮呢,何需言老?每每行事龙精虎猛似的,教姚儿既快活又吃不消……”

    “哈哈!”

    听着耳边的软语娇声,嗅着那甜腻溺人的香气,连日的辛劳奔波一时尽去。躺在木榻上,看着艳姬将浑身上下的丝纱逐一除去,仿若新剥之荔珠,散发着如玉般的光泽。

    “家主,好看否?”

    “甚好,恰若朱樱点玉头!”

    周札微微笑着,眼帘却愈来愈沉,将正在撩拨折腾的艳姬打横一搂,枕着香酥无骨的大腿,昏昏睡去。

    这一觉,极尽香艳旋旎。

    “家主,郎君……”

    正当在梦中与洛神**相会之时,耳际传来丝丝绵绵的呼声。

    周札睁开眼来,神情略带懊恼,正欲发作,却见面前晃动着两只雪白点樱的馒头,心中那股子恼意软软一化,暗觉精神大振,便欲命艳姬行事。

    艳姬眉眼直欲滴水,却瞅了瞅屋外,娇声道:“家主,周福他们已经在外候得一阵了。莫若先行传问,待稍后姚儿再好生服侍郎君,以免郎君为俗事扫兴,可好?”

    周札意陷媚海尚未得出,掐了一把,随口问道:“何事?几时了?”

    艳姬忍着疼,媚道:“十五郎君之事呀,家主忘啦?现在已近亥时……”

    “啊?!”

    周札稍稍一怔,随后长眉一扬眼露精光,哪里还顾得上享受温柔,当即便命艳姬替其穿衣着冠。

    半炷香后,周札穿戴整齐的端坐于案,环掠一眼堂下跪着的一干随从,并未看见周义,遂沉声问道:“小十五何在?怎地未与汝等同归!”

    随从首领抬头看了一眼家主,见其眉色威凛欲怒,心中猛然一紧,答道:“回禀家主,小人等已遍访山阴驿栈,未见十五郎君。”

    “啪!”

    闻言,周札猛地一拍案,喝道:“怎会未见?莫非汝等未曾尽心寻访!”

    “家主息怒!”

    “家主息怒……”

    众随从大惊,纷纷伏首于地,“碰碰碰!”的磕个不停,便是艳姬姚儿亦花容失色,伏着螓首,双肩颤个不休,下意识地轻声唤求。

    “呼……”

    周札缓缓吐出一口气,冷寒着眼,再次问道:“确凿未见?”

    随从首领周福听得家主吐气,知道家主已然怒不可遏,只能抵额于手背,壮着胆子答道:“小人等,确属已访遍……”说着,眼角余光却与艳姬悄然一对,示意她出言宽慰。

    艳姬细眉紧皱,不依的摇了摇头,奈何周福一直注目于已,恐惹人疑,只得颤声道:“家主……郎君……兴许,兴许十五郎君已回吴兴了呢?亦或,原本便未至山阴呢?”

    “回吴兴?未至?”

    周札暗中以左手支撑着身子,右手缓缓捋动着长须,半眯着眼似喃似问,稍徐,环顾堂下,沉声道:“退下吧,明日再作计较!”

    “是,家主。”所有随从尽皆暗松一口气,跪伏在地,默然倒退出堂室。

    “唉!”

    待得随从尽去,周札怅然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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