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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色!”
袁耽将木盒打开,只见内间搁着五枚玉片,拿在手里一瞅,竟是一套玉五木,嘴角尽裂,拍了一把桓温的肩,笑道:“妙哉!元子之礼,彦道收下了!”
当下,众人纷纷上前献礼,刘浓亦将自己所作之画赠于袁耽。
“咦!”
袁耽将画缓展于案,微醉的目光凝于其中,半晌,抬起头来,问道:“瞻箦,君之丹青手法师从何人?”
刘浓心中一跳,笑道:“未从何人,可是难入彦道之眼?”
“非也!”
袁耽挥手笑道:“袁耽不擅于画,难言其妙!然则,有人擅之!”说着,环眼四顿,在松下找到三个小女郎,将手拢在嘴边,唤道:“女皇,且来观画!”
“就来!”
袁女皇眉眼柔柔一放,脆声而应,与谢真石、袁女正齐至。粗粗一掠案上的画作,笔法好乱,布局甚缺,层次推染颇是稚嫩!瞥了一眼美郎君,嘴角微微挑起来,浅浅露出贝齿,心想:美鹤不擅画……
“嗯!!袁小娘子但言无妨!”刘浓经她一瞥,岂会不知其间何意,神情微窘,面色略红,忍不住的握拳于嘴,干放了一声嗓子。
“噗嗤!”
袁女正格格娇笑,抱着猫浑身轻颤,桃红丝履上下轻点,显得极是开心:“耶,这便是擅鸣、擅咏、擅赋的华亭美鹤所画么?怎地与我画得相差不离呢?”言下之意,耐人商催呀。
“女正所言差矣,莫要调皮!”
适才经刘浓一语,袁耽暗中已将胸怀放开,反正只得一会便将离开山阴,索性不再拘她,笑着对袁女皇道:“女皇,真未看出来么?”
“嗯……”袁女皇起初只是匆匆一揽整局,随即细细观之,殊不知细察之下顿时柳眉渐凝,眸子尽投于其中而不忍舍离,身子微微前倾,嘴里则喃喃有辞:“怪耶,怪耶!”
随后将皓腕悬于画作上方,半眯着眼似在捕捉着甚,良久,睫毛突地一眨,而后疾速抖腕虚虚两点。竟与刘浓作画点晴之时的神态与手法,一模一样。
“唉,便是如此,可惜我只能捕形,却定不得神!”
袁女皇撤腕端于腰间,慢慢直起身来,徐徐侧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刘浓,轻声问道:“刘郎君向哪位丹青大家习的点晴之法?”
啊?!
刘浓早已为她的举止震惊,听闻此言更奇,心想:点晴之法?舒窈不是说:‘但凡画作,最后一笔极为关键,需将整局融于一点,舒窈偶得一法,名唤:双鹤入帘!’莫非……诓我?
心思电转之际,嘴角微挑,揖手答道:“刘浓未曾求教丹青大家,只是偶有所感,故而戏之!”
“偶有所感……故而戏之……”袁女皇轻声低喃,柳眉愈蹙愈深,鼻子微微皱起来,端于腰间的十指轻轻颤抖,分明便是在骗人呀。
袁耽眉梢飞拔,瞅着刘浓,却对袁女皇笑道:“女皇,莫论瞻箦从何习之,汝且言来,此画若何?”
“嗯!”
袁女皇嘴角微微一扬,笑道:“刘郎君此画,嗯,若言笔法,稍加砥砺,定有增益。”说着,稍稍一顿,目光漫向美郎君,略带捉狭。
刘浓洒然一笑,朝着四周众郎君团团一揖,笑道:“见笑,见笑!”
桓温大喜,吐着浑浊酒气,抚掌笑道:“哈哈,瞻箦亦终有不擅之处?甚好,甚好!若真事事皆……”
“桓郎君,女皇尚未言毕呢!”
袁女皇漫不经心的将桓温话语打断,柔声再道:“笔法诚然如此,可若言捕神注魂之法,刘郎君确乃天降画才,偶有所感、戏而试之,便能领悟曹不兴‘点蝇之法’,委实令女皇汗颜再不敢提笔也!”语声慢慢,却一语便将环围郎君怔惊。
若言丹青,自汉以降,首推曹不兴,而其最著称的笔法便是:点蝇之法。东吴之时,曹不兴为孙权作画屏,画作将成时,一不小心落墨于其中。众人皆惊,唯曹不兴默然沉吟,稍徐,竟有一缕神思恍若自天外飞来,当下便挥笔促就,趁势将那污墨点成一只苍蝇。而后,孙权来观画,误以为真有苍蝇落入画屏中,竟几度伸手拂赶。自此,曹不兴擅画之名,风扬天下。
满场极静,便连呼呼风声亦仿若静默!
桓温盯着美郎君嘴巴张得老大,而众人面部表情亦各作不同。
刘浓微微笑着,却暗暗觉得面红耳烫。
袁耽排众而出,适时替刘浓解围,笑道:“瞻箦,确乃天降美材也!嗯,时辰已不早,袁耽亦当起行!各位,莫若就此下山罢!”
“然也!瞻箦,宁不天降乎?”
众人渭然纷叹,随后相携下山,刘浓又落在了最后,皆因袁女皇低低一言:‘刘郎君,且稍待。’,袁女正心知有奇便想旁听,却被阿姐细语劝离。
月衫郎君负手在左,素洁小娘子浅笑居右,微风燎起郎君袍角,绵拂女郎耳丝。
待与众人隔着数十步距离,袁女皇突然侧首问道:“刘郎君,可否代女皇传以言信?”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刘浓情不自禁的点头。
袁女皇目逐着远方日烧烟雾,神情幽远,轻声道:“刘郎君待女皇向陆小娘子问好,若有幸,袁女皇真想见她一面。”言罢,轻笑一声,抓着裙摆急急而行,行至一半又回首,嫣然笑道:“刘郎君,点蝇正法,只有江东陆氏得存!而江东陆氏,便只有陆小娘子领悟。”稍顿,再道:“此言,你知我知。”浅浅一个万福,转身离去。
“原是如此!”
刘浓微微一愣,随后默然一笑,挥着宽袖,踏着木屐,大步下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横笛渡柳
阳光净好,洒满山间。
刘浓挥着宽袖往下,清脆的木屐声悠远而传。
将将转出曲道,抬眼便见前方袁女皇与袁女正不知在说甚,稍后,袁女皇提着裙摆引着女婢们离去,独留袁女正抱猫斜倚于桂树,甜甜的笑着。
当此时,桂树作碧,女郎桃红嫩娇,怀中的大白猫亦极是精神,转动着黑琉璃般的眼珠,“喵喵”的叫。
狭窄青石路,独此一道。
来福挑着浓眉,轻声笑道:“小郎君,这小娘子定是在等咱们。”说着,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大大的黑布囊,准备替小郎君收香囊。
“来福,不可。”
刘浓一摆右手将来福制止,几个疾步行至桂树侧,微敛着目光,稍稍一个半揖:“袁小娘子,刘浓别过!”而后不待她说话,脚步不停,急急便欲离去。
“留步!”
眼前桃纱轻晃,娇小的女郎抱着猫堵住了去路。
娇喝:“刘郎君,女正唯有一言!”
“何言?”
暖香浸透,刘浓稍退半步,目光平视着小女郎。袁女正缓眨水眸凝视着美郎君,眼底有雾将聚未聚。
三息。
袁女正踏前一步,将怀中的猫往来福扯开的布囊里一扔,而后斜咬樱唇,冷声道:“赠你,它叫仙儿!”言毕,不待刘浓拒绝,转身便走,突地又回首,指着刘浓大声道:“我定要嫁你!”
回身。抓着裙摆飞奔,恰若桃红的蝴蝶,娇艳翩翩。
半晌。来福注视着青绿丛中翻飞的桃蝶,喃道:“怪哉,为何不是香囊……”
“喵!”、“啪!”
大白猫抓着囊壁往上窜,将将冒出脑袋想开溜,来福眼明手快一耳光抽过去,顿时老实了。而后,来福再伸出两根手指头。隔着布囊戳了戳,训道:“至今而后,你便归属华亭刘氏了。休得猖狂!不然,炖汤!”
“喵……”
布囊内传来闷闷一声猫叫,可怜的大白猫,刚离狼群又入虎窝。
“走吧!”
刘浓徐徐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暗叹一口气,心想:也不能追上去将猫归还她,若是如此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惹人多疑!也罢,反正墨璃极喜这猫,便带回去让她养着吧。
此时的东亭柳渡,车来舟往络绎不绝。
离岸百步的江中,停泊着一艘楼船,长有五十步。宽约十五步,远远一观。船之正中有木楼突起,共计上、下两层,约有十数间屋舍。此船乃袁氏拥有,经山**路可直达丹阳,而袁氏回丹阳的阵容极其浩大,单是婢女与随从便在半百上下。见此楼船,刘浓并不惊奇,杨少柳的巨舟与其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袁耽领着袁氏姐妹乘轻舟而入楼船,随后站在船头,朝着岸边亭中遥揖。
亭中,众郎君纷纷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