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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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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

    七星脸浑不在意的将手一挥,大声笑道:“休说恁多,今日一战,我不及他,是以方会将汝请来!一切,便拜托无奕了!不然,我将悲矣!”

    “唉,若是颜道在,一切安矣!”

    来人喘得一阵气,慢慢缓过劲来,徐徐将身挺直,打眼望向红楼,却一眼瞅见刘浓三人,眼神陡然一凝,随后微微阖首,淡然一笑。

    温文儒雅,傲慢暗藏,看似阖首微笑,眼光却漫而不见。

    这人是谢氏二郎君谢奕、字无奕,年方十六便已是太子洗马,来年则会前往剡县赴任府君。便是他将谢氏客院借赁于刘浓等人,其与七星脸桓温是总角之交;桓温好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谢奕亦渐染此道。而桓温则是龙亢桓氏子弟、中上门阀,其父恒彝为江左八达之一,现任尚书吏部郎。

    “原是谢无奕!”

    褚裒轻声低喃,随后暗振神色,轻迈一步,揖手道:“钱塘褚裒,见过谢郎君!”

    “三恶之人!”

    谢奕将手略略一拱,淡然道:“汝之三恶,倒亦有趣!”说着,目光漠不经心的扫掠,一顿,倏然定在刘浓身上,闪了两下,歪着脑袋,脱口而出:“叔宝乎?”

    桓温瞟了一眼刘浓,叉着腰,肆意笑道:“卫叔宝体弱赢瘵,为人所看杀,这位郎君虽是美姿仪,却与……”

    “咳!”

    刘浓一声干咳制住其言,卫世叔待他恩深似海,岂可容人非议,当即踏前一步,沉然一个揖手,默然不语。

    “嗯……”

    桓温性烈如火,被其打断言语本来极是不喜,待见刘浓眼眯作锋,神色则不卑不亢;一阵对视后,心中竟莫名而生好感,随即哈哈一笑,将手一拱:“某名桓温,敢问何人当面?”

    刘浓淡然道:“华亭,刘浓!”

    “华亭美鹤,刘瞻箦?”

    谢奕身侧之人轻呼,待见桓温与谢奕皆面带狐疑的看来,涩然笑道:“大兄,元子,汝等不知,华亭美鹤之名,现已遍传山阴城。适才弟来时,曾闻城中女子言:华亭有鹤,美斯美矣,恰玉似雕,如砌似蹉……”

    “哈哈,本该如此!”

    桓温放声纵笑,挥手之间看着衣袖猛然一怔,一阵清风吹来,全身上下突地一个激灵,叫道:“哎……你我在此地盘恒作甚!无奕,快走快走,替我将衣冠讨来,再作分说!”

    言罢,拉着谢奕直奔弈楼。

    孙盛笑道:“常闻龙亢桓氏有子,性直率真若烈马,今日一见,果然非虚。”稍顿,看着仅剩的谢氏郎君,揖手道:“吴县孙盛,见过这位谢郎君!”

    “嗯。”

    那谢氏郎君淡淡而应,略作拱手还礼,随后转向刘浓,揖手笑道:“谢珪,见过刘郎君!昔年,君幼时所作之诗,谢珪甚是喜爱,不想今日得见,幸甚!”

    “谢郎君过誉!”

    刘浓淡然一揖,见孙盛面色羞窘且藏有微忿,心中暗叹:各人自有各人缘法,褚裒虽傲但性真,孙盛空有玲珑心,却反失其真……

    褚裒亦知孙盛尴尬,有意化解,便笑着摧三人入楼再续。

    谢珪岂会不知,然上等门阀自有骄傲,其根本不予理会孙盛作何感想,反倒若无其事的与刘浓续字,随后便挥袖而去,亦不与三人同行。

    其字为知秋!一叶障目,一叶知秋!

    “唉!”

    孙盛怅然一叹,随后抬首看向红楼,眼底神色极是复杂,数番变化之后,似已作决,沉声道:“季野,瞻箦,寄人以檐下,何凄?居人于眼下,何悲?孙盛自知才疏学浅,难以振声而鸣志,这便与两位作别!至此一别,他日再逢,必是胸中藏物,乘时而出矣!”

    言毕,深深一个揖手,不待刘浓与褚裒还礼,便已昂身而起,踏步直去。

    “安国!”

    褚裒大声唤着。

    孙盛身形猛地一顿,而后背对着二人缓缓摇头,随即加快脚步,三两下便转进柳丛深处。

    稍徐。

    褚裒虚着眼睛,慢慢回收目光,缓缓转向刘浓,中有精光欲透,声音却极低极沉:“瞻箦,你我三人同来,安国已去,只余我与君尔!与君相识虽短,亦知君内秀于魂,存大志于胸,绝非我所能及可知。然,今日褚裒冒昧问一言:若我亦随其而归,汝以何视之?汝待若何?”

    何以视之?我待若何?褚裒,若论其心性,较之陆祖言少得一分诚,较之祖茂荫少得一分真,然褚裒便是褚裒,骄傲之人也,皮里自有春秋矣!其虽言表而心知,其虽简贵却非掩……

    半晌,刘浓洒然一笑,徐徐将手挽至眉前,揖手道:“季野,刘浓视之,与汝何干?刘浓待之,与汝何干!若要真问,不知季野可否,视刘浓为友尔!”

    “瞻箦……”

    褚裒嘴唇蠕动开阖,看着刘浓说不出话来,眼中渐润,皆是心气高傲之辈,自然知晓刘浓此言何意。然也,君子相交,贵在相知,何言其他!自此一揖,莫论生死纵往,莫论风雨如惶,终生为友尔!

    少倾,徐徐抬手,正了正头顶之冠,拂平袍摆褶皱。

    还之以长揖,不起!

    朗声道:“瞻箦,自今日始,钱塘褚裒愿与君为友尔!昔日常闻桃园三友,亦闻竹林七贤,复闻伯牙子期。如此三种,概不相求尔。君子相交,漫若非华,亦不求尔!莫逆、杵白,皆不求尔!天地为证,好教瞻箦得知,今日一拜,哪怕两两相离,纵然往返生死,终不相负……”一语绵长,声音渐高,起伏若徐风过林,有锵锵之音,有绝然不返!

    刘浓沉声道:“季野,你我相交,何故言誓?”

    “瞻箦!”

    褚裒缓缓抬首,双目投视刘浓,星锋渐欲辉眼,沉沉挽手再揖:“你我年少,血亦正热,概当如此尔!莫非,瞻箦不信褚裒胸腔之心否?若是如此,愿剖心以待!”

    “季野!”

    刘浓看着低首长揖的褚裒,久久难以言语,心潮澎湃如海,索性放任其汹其涌,亦不作多言,用力一抖两袖,且把礼挽至眉前。

    敛尽嘴角之笑,荡尽眼底之芒。

    缓缓,徐徐,寸寸下沉。

    对揖。

    “妙哉!!”

    柳丛中,早已于此聆闻的华服郎君大步踏出,疾疾行至近前,揖手笑道:“两位所言,袁耽皆闻,可否暂莫续论,且待袁耽尔!”

    袁耽!东晋赌中圣手!

    刘浓与褚裒皆惊,这袁耽是陈郡袁氏子弟;汉魏时,若论天下门阀之最,自当归属袁氏;便是汝南袁氏亦是出自陈郡袁氏,东汉末年,汝南袁氏争霸败于曹魏,自此烟消云散;然,陈郡袁氏根基深厚,到得魏晋之时俊杰之才呈出不穷,名士不绝于朝野。

    南渡之后,虽有所消减,但其却与谢氏交好,两家几近一体、守望互助,是以仍旧乃顶级门阀郡望!而这袁耽,自幼持才且好赌,为赌中第一圣手,但为赌者皆闻其名尔!

    袁耽见刘浓二人神情微怔,嘴角一咧,淡然笑道:“二位莫要心疑,正如褚郎君所言,概此种种,皆不求尔!如此妙人妙语,闻之幸甚!袁耽别无它意,唯求与两位相交矣!只是袁耽尚有好友之急需解,唯恐怠慢你我之诚,请稍待片刻便可!”

    言罢,亦不待刘浓二人作言,稍作揖手,便挥着宽袖跨步而去。行至一半,似想起甚,一拍脑门,突地回头,笑道:“何不同往?”

    “固所愿也!”

    刘浓、褚裒大声笑道。

    当下,三人踏入弈楼。大堂中有十来人两两对坐,或行棋、或六博、或樗蒲,阳光透窗而进,照着高冠宽衫,一个个神态颇显悠闲。

    不闻他声,唯余落子轻扬。

    有人正欲投木,偏着脑袋思索,恁不地一眼瞅见门口踏进之人,眯着眼睛辩了辩,随后眼神骤然一愣,惊呼:“莫非,袁颜道……”

    对坐之人问:“哪个袁颜道……”

    话将出口,倏地回首,看向门口,神情震惊,手中木落。

    满堂闻声而惊,纷纷投目。

    “啪!”

    “啪啪……”

    紧随其后,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乱七八糟的棋子落得一地!

    袁耽看亦不看堂中之人,径自叫过堂侧侍着的萧氏随从,沉声一阵问询。那随从面显难色,稍稍作想,终是闭口不言。袁耽一眼横过,眉头倒竖,喝道:“岂有此理,莫非萧子泽,惧我矣!”

    这时,一个女婢由楼上而下,款款行至近前,朝着三人浅身万福,低声道:“袁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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