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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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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差役听着他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双眼睛狐疑的转来转去,壮着胆子问道:“小郎君,你真的不是王小郎君吗?”

    刘浓笑道:“不是,我就是你们要拿的流民。来吧。”

    他伸出了一双手,等着别人上绳。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拿,若真敢拿,他便会拿出卫玠的名刺将其镇住。若无这名刺,他也不敢如此冒然的去石头城。只是,那名刺能不出则不出,毕竟卫玠将它给自己,虽是防他受得欺凌,但也不可妄动。

    名刺,等同于本人。自己拿着名刺所做的一切,都会和卫玠的声誉相干。

    差役左看右看,反而被那双白晰如玉的手给晃了眼睛,微一顿躝,心中即定,暗道:“就算他不是王小郎君,此等风仪也绝非是流民散户,若是别的士族子弟,又岂能未经定堂便枷索上身。罢了,不可妄自惹罪。”

    仍然一个稽首,言道:“小郎君身姿不凡,定不是那等奸宵流民,怎可上得枷索。请小郎君上车,小人同你一起去见过府君,一切,自有待府君定夺。如何?”

    长得好看,是有优势的。

    这,便是晋时!这,便是门阀制度下的评合标准!就连一个下等差役,都知道以风范而评人、定人。

    对此,刘浓深有感触,跨上牛车。在刘訚的吆喝下,牛车再起,车后则跟着一队差役,不像是去拿人,倒像是在保驾护航。

    在他们刚刚走后,身后不远处停着的几辆牛车也开始蹄它。牛中的郗鉴抚着三寸短须,赞道:“果真是个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如此小小的年纪,便能以风仪折人。长大后,岂不了得!”

    左右一思,突然眼晴一亮,也不知他想到了啥,竟将那短须扯断了几根,都毫不知觉。

    半天,他在车中大赞:“妙哉!”

    ……

    与此同时,在呈环而围的石头城中。一个年约十六七,身着儒服的青年俊彦正斜倚在一株梅花树下,欲寐未寐。在他的身旁侍着两个美婢,一个提着小壶正往石桌上斟酒,一个挥着小团扇正给他赶苍蝇。

    忽地,那挥扇的美婢慢了一丝,让一只苍蝇飞到了他的嘴边,又跳上了他的鼻子,他猛地一惊,从树下窜起来。叫道:“有了!”

    斟酒的婢儿抿嘴而笑:“府君又有什么了?”

    青年俊彦不悦的道:“都说了,别叫我府君,要叫我朱郎君。”

    “哦,朱郎君!”

    两个美婢对眼一笑,娇声而齐答。青年俊彦不以为意,起身开始徘徊,转着那梅花树走来走去,立定,笑道:“上回,东山雅集,王公出那题,我没答出来,让贺小三嘲笑了这许久。我如今思到一题,定能难住他!”

    说着,他便提起树下的木屐,赤着脚就往外奔。两个婢儿叫道:“朱郎君,朱郎君莫走,刚才听见有人讼鼓,一会恐怕要过堂!”

    “过堂……”

    青年俊彦听得一顿,立即就像霜打了的茄子,喃喃地道:“对哦,如果是士族子弟,一会还要过堂。也罢,等下了职,我再去羞辱贺小三。”

    石头城,县公署之外,那个贼眉鼠眼的庄丁正在翘首张望,而他身边站着的一个年轻男子则面带喜色,得意洋洋,他是张恺的弟弟张憦。

    不错,一箭双雕。

    张恺其实也是早年北地而来的流民,正遇兵马混乱,路上得遇倒尸有财,从而过江经商发家,家未成族,只有他这个弟弟。张恺一死,财物自是他来继承。而那流民女妇亦长得极美,真是我见犹怜,要是再让其婉转承欢……

    想到这儿,这厮便觉身心一阵火烫,恨不得立即便将那碍手碍脚的小东西弄死。他几日前便已四处探明,这户北人还没有注籍,小东西拜会过不少的人物,却无人理睬。一个破落的士族,还想翻出他的手心?

    况且,他还有县丞做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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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针锋相对

    石头城为三国孙权所筑,呈环形,合围层叠绕上山巅。城池虎踞于涛涛江水之侧,扼守着江东险要门户,又能北望中原。

    正阳之光,披在那以坚石垒就的军事要塞四方,浑似为其渡了一层金。一辆牛车蹄它而来,守门的城卫上前欲拦,车后的差役反倒几个快步,拉住那城卫一阵低语。车上的车夫淡然一笑,举手扬鞭,牛车再度启行。

    路呈斜坡,牛车一路迎着阳光,绕着曲肠,直奔山颠。

    庄丁在高处看见了宛延而上的牛车,向身旁的主子禀报。主子等得虽不久,却心生烦燥不耐,嘿嘿一笑,挥着宽袖,踏着木屐便进了县公署。

    不多时,牛车便至,车夫携着小郎君落定。那小郎君整了整冠,略略适应了那稍显刺眼的阳光,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抬头一观。

    “石头城!”

    三个笔锋苍劲的大字凸现于眼,署名:孙仲谋。

    “你在此安待。”刘浓没有心情去细观孙权的真迹,吩咐着刘訚,言语低缓,朝着他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刘訚道:“小郎君若遇不谐,且呼喝一声。”

    “嗯。”

    刘浓轻声而应,把门口两侧差役掠了一眼,暗吸一口气,撩起袍角下摆,昂首挺胸,正视不斜,随着领头差役跨入门中。他和刘訚早已定计,若是那张恺之弟与人窜通欲强行不轨,无计可施之时,便由刘訚持卫玠名刺而入。

    进门之后,是两排翠柳夹道,道上尽铺青石,刘浓摆着左右风袖,徐徐而行,木屐踏石之声稳而不乱。

    来到正堂,见得堂中跪伏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颇是华丽的儒服,屁股高高的撅起,露出了脚下的青袜木屐。儒服应以清雅而素魂,这般不类不伦的打扮,真是画虎不成反成犬。这,应该就是那张恺之弟了。

    “把人带进来!”

    堂中传来一声轻喝,在堂案右侧坐着一个人,着县丞打扮,是个年约三十有许的中年男人。面色微黑,唇薄眉厉,倒是有股子不怒自威。

    差役从堂中奔出,歉然的低着首。刘浓也不为难他,微微一笑,随着那差役摇进了堂中,端端的按着双膝跪坐,而不是跪伏。

    县丞张芳喝道:“为何不跪?”

    刘浓朝着县丞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士族子弟,上不跪大人,下不倾庶民。只跪天地与父母,县丞何惊?”

    自汉开国之君刘邦以来,便对世家精英子弟极是忧厚,百官上朝都无须向天子跪拜。到了魏晋时期,世家更是自重身份,这县丞只是个八品浊史,非是太子洗马、中书舍人那等清官,一般都是由庶族寒门子弟充任,刘浓当然不会向他下跪。

    “哦,士族子弟。”

    县丞张芳身子略微后仰,把那还低着头的张憦一扫,说道:“堂下张憦,你讼告的是流民,还是士族?”

    张憦赶紧抬头,指着刘浓,大声道:“回禀张县丞,这小童不是士族,只是南逃而来的流民,租赁了我家庄院居住。我家兄长前去催租,他冒充士族,命下人将我阿兄活活打死,请县丞为小民做主啊……”

    他的声音拖得又尖又厉,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乱甩,好像含着满腹的心伤。

    “休得喧哗!”

    张芳沉声而喝,摸着光凸凸的下巴,漫声说道:“既是流民,见了本县丞为何不跪?且又冒充士族罪上加罪,小小孩童便如此胆大妄为,纵仆行凶伤人致命。年虽幼小,但法不容情,暂且收监。徐节何在?”

    差役头一脸的惊疑,事关士族,府君还没过问就要收监,大有不妥啊,奈何县官不如现管,这拿人也在县丞的职责之内。

    他只好上前,嗡声答道:“徐节在此!”

    张芳道:“命你速速前去,将其家人家仆一并带来,不得有误!”

    “诺!”

    刘浓一直旁观着那县丞发号施令,并未作声,心中一声冷笑:那厮弑兄栽脏于我,敢如此张狂,原来是有你这个悬丞做为依仗。而你这县丞不问清红皂白,便想将此案速决,应该是惧我以前身份,怕牵连出节外生枝。

    “且慢!”

    刘浓按膝而起,直直的站起身子,抖了抖衣袍,正了正青冠,缓声说道:“县丞为何只凭一面之辞,便确定刘浓不是士族?”

    “据本县丞所知……”

    “好个据本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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