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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双的小手抖了一下，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带着刚毅：“我父亲以前便跟我说，山中恶狼固然狡猾，但人更胜之，在心智方面我的确需要磨砺，须要柳小姐给我机会；但是血腥杀戮，我捕杀野兽的时候，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人和野兽又有什么分别？柳小姐说为达目的不惜屠人满门，猎户为求一餐饱饭或珍贵毛皮，也会按图索骥，甚至对刚刚出生的幼崽也会痛下下手。我不知道能否坦然面对柳小姐所谓的黑暗，但我知道，我要活着就必须去做。”
这是自秦百川见到双双以来，她说过最长，最多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何，秦百川心里竟有种认同的感觉。没有人天生愿意伺候人，没有人天生愿意去求人，可为了活着，人总要强迫自己做一些不愿做的事情。
“黑虎山、沿海军、丘山军三方势力当中，黑虎山靠山，沿海军靠海，只有丘山军没有任何依托。”柳媛媛盯着双双，道：“你说你是颍川猎户，那里便是黑虎山地界，若是要加入江湖势力，黑虎山也是首选，为何你舍弃黑虎山，反倒是来了我这里？”
柳媛媛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难不成，这是黑虎山给我玩的一出苦肉计？”
“黑虎山大当家的行事风格柳小姐想必有所了解，平日里颍川猎户避之唯恐不及，若无黑虎山与沿海军争斗，令颍川猎户前往助拳一事，我们就算清苦也能勉强温饱，谁又愿意加入黑虎山，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面对柳媛媛的突然责难，双双脸上带着些许的紧张，不过还是干净利落的做出了解释。
“就这些？”柳媛媛神色依旧严厉。
“这些还不够吗？”双双脸上带着浓浓的失落：“我为何来到江陵，为何要加入丘山军，在来的路上秦先生已经分析过。我觉得，如果双双有一点心思不纯洁之处，秦先生也不会将我介绍给柳小姐。”
秦百川微微一笑，抬起头，双双本以为他要开口，等了一会见秦百川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又道：“如果柳小姐认为是我黑虎山的奸细，双双可以跟恳求秦先生，先把我留在望江楼做些杂务，待等到柳小姐相信之后，再收我入丘山军不迟；如果柳小姐认为没这个必要，那便是双双福薄。”
柳媛媛不置可否，又道：“丘山军军令如山，如果有一天我派你去杀掉父母亲人，你又该如何？”
双双咬了咬嘴唇，道：“我会去找到父母下落，将事情调查清楚。如果父母亲人是被人冤枉，我会带他们回来见小姐，请小姐另行决定；如果父母亲人的确有错，我会作出判断，废他们一手一足，带回来求小姐饶他们一命。”
“不管对错，我非让你杀呢？”柳媛媛不依不饶。
“双双会替父母领死。”双双握了握拳头。
“说得倒是好听，只怕到时候你会背后给我一刀。”柳媛媛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双双嘴唇动了动，似还要争辩，不过看柳媛媛脸色不太好，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先生，我要问的都说完了。”柳媛媛脱下鞋子，将小脚放在了秦百川的腿上，笑道：“人是你带来的，留还是不留，做个决定吧？”
秦百川捏住柳媛媛的脚跟，一边轻轻帮她揉捏，一边摇头道：“寻秦记，望江楼，哪怕锦绣山庄、楚家工坊，我都可以做决定，唯独丘山军不行。”
“哟，难道在你眼里，媛媛不如秀儿和岚姐也就罢了，难道还比不过瞿溪和楚轩啊？”柳媛媛哼道：“能帮他们做决定，为何不能帮我？”
“因为我不懂你们的江湖事儿。”秦百川神色颇为认真。
“这样啊……”柳媛媛倒是没逼他，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诡异，扭头道：“双双。”
“柳小姐。”双双果断上前一步，她知道，是去是留，便只在于柳小姐下面的话。
“出去之后传我命令，让人给你准备房间，今晚便睡在这里。”柳媛媛道：“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过去跟丘山军副统领牛远汇合。他跟我从小在丘山军中长大，有他亲自教导，想来你会很快熟悉丘山军这一套。”
“柳小姐，你的意思是……”双双顿时喜上眉梢。
“我没有意思。”柳媛媛打断她的话：“机会都是自己争取的，到时候我会让牛远替我对你做出考核，如果你是这块料，以后便跟着我，做我的侍女；如果你不是这块料，那就离我远点，我不想因为你浪费跟先生独处的时间。”
“双双明白！”双双脸上露出长松一口气神色，娇小的身子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双双多谢柳小姐收留之恩！”
“要谢还是感谢先生吧。”柳媛媛挥了挥手，示意让双双出去，后者感激的看了一眼秦百川，从地上爬起来，退出房间后，把门轻轻关上。
第323章 醉花阴变故
“你就这样把她留下？”双双出去之后，秦百川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认外面没人之后，才正色问道。
“有什么问题？”柳媛媛似很享受秦百川给她捏脚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有话说话，手上别停。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上次在车里你给我捏过一次之后，我竟喜欢这种感觉呢。”
“靠，妹儿啊，捏脚什么时候都行，现在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秦百川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懊恼：“我打算替秀儿培养两个助手，所以决定帮张万里一个忙。”
“你说过了。”柳媛媛撒娇似的把脚塞到秦百川怀里：“边捏边说。”
“你赢了。”秦百川将柳媛媛的小脚捧在掌心，又道：“张万里跟我提到双双的时候，我倒是不觉得如何，因战乱而颠沛流离的事情也的确不少见。过来的路上，我也开口试探，双双的回答跟刚才差不多，合情合理。”
“那不就得了？”柳媛媛很喜欢看秦百川紧张自己的样子。
“就是因为太合情合理了，所以才有问题。”秦百川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柳媛媛咯咯笑出了声音，等她笑够了秦百川才道：“我不是江湖势力的人，所以忽略了一些东西，一直到方才你恐吓她，说她是黑虎山奸细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秦百川盯着柳媛媛，道：“如果是我，很诚心的去找一份很重视的工作，若是受到领导怀疑，我会觉得很委屈，会觉得自己一片诚心被人玷污，要么激动的争辩，要么当场便拂袖而去，压根不会再谈，可双双的反应倒是值得让人捉摸。”
“她怎样了？”柳媛媛舒服的靠在床头。
“四点。”秦百川道：“一，你提出问题后，她首先避重就轻，意思指的是黑虎山如何无恶不作，欺压颍川猎户，说法倒是合理，可却存在转移视线之嫌；二，我刚说了，她如果真的是诚心，她至少会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委屈、着急证明自己的神色，可她只是稍微僵硬了一下，声音里并无任何波动，似乎可以说明，这个问题她早就料到你会问，并且做了充足的准备。”
“第三，她看出咱们私交颇深，在解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故意把我扯了进来，这种移花接木的手段我是祖宗，她做得固然隐晦，可骗不了我。”秦百川咧嘴道：“这种话要是我说，我会说‘如果我是黑虎山的内奸，以秦先生的智商，你认为我骗得了他’？”
“的确有你的风格呢。”柳媛媛轻笑一声：“不过，谁跟你私交颇深来着？我只是一个被冷落，等待登上正宫娘娘位置的小妾，不知道秦大先生什么时候做好准备，宠幸臣妾？”
柳媛媛媚态毕露，秦百川却是无心理会这些：“最后一点，双双以退为进，原本她是极力抗拒加入望江楼的，你流露出拒绝的意思之后，她主动提出要留在望江楼，分民是欲擒故纵来着。”
“没有了吗？”柳媛媛似有些心不在焉。
“这还不够？”秦百川皱眉：“四点理由虽不能直接认定双双就是黑虎山的奸细，但起码可以证明，她加入丘山军的心思未必有我想的那么纯洁。”
“未必纯洁，却也未必龌龊。”柳媛媛轻笑一声，道：“从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起就可以判断，她即便不是黑虎山的人，也和黑虎山有些关系。”
“你早知道？”秦百川有些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