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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连城和玉荷青菱三人皆是惊异。
“二娘子不是失忆了?怎一下子认出大娘子来?”玉荷嘴快,当即笑着,随口便是一问。
而她这一问,沈如秀眼里竟然露出了一抹惊慌之色,只是很快隐去了。她低眸干笑了笑,脑中飞快寻找说辞,“听阿娘说,姊姊常被人称作女公子。今日一见,这浑身的气质,可不正是姊姊么?更何况,府里姊妹当中,怕是没有谁喜欢穿着胡服像姊姊这样随性走动吧?”
沈连城微微而笑,“二妹妹精神这么好,我就放心了。”看一眼她脑门的伤,不由得蹙眉指了指,“那里,不痛了吧?”
“不痛了。”沈如秀摇头,心里却气得厉害,她最担心的,莫过于那么大的口子会给自己面门上留个疤痕。
“但愿不要留疤才好。”沈连城咕哝一句,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如秀心生气恼,却不好有半分流露。
“二妹妹放心,若是留疤,我必让人寻最好的药给你。”沈连城则是出于好心。
沈如秀点头,高兴地谢过,便挽上她的臂弯,要她进屋喝茶吃点心。
沈连城倒不曾被哪个妹妹这般亲近过,一时竟有些想推开对方的冲动。果真不着痕迹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有些别扭道:“来看过便是,就不进去了。妹妹好生歇着。”
她得让沈如秀知道,自己过去与她,其实也并没那么熟。
沈如秀倒不知沈连城本来跟姊妹们就不亲近,只以为是自己热情的举动露了马脚,一时心中打鼓。但转念想想,以为即便自己的行为举止与以往有所不同,那又如何呢?她,明明就是沈如秀啊!有何好怕的?
如是想着,她便坦荡了。故作不舍之态送走沈连城,放松心神之时,额上竟是出了一层细汗。她叹了口气,心想,还得早日适应了这重身份才是。
看一眼天上火辣的太阳,她转身便要回屋去,却突听得院子里进来两个奴子,正有说有笑地议论着什么。
“若不是女公子抬举,她便是在府门前晒死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是啊!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竟还用那样的方式自抬身份,倒真是可笑得很。”
沈如秀也听说,今时有一个私生妹妹要回家府认祖归宗,但不知发生了何等曲折,竟似惊动了沈连城?
她唤住那两个奴子,倒想听听其间的故事。
而当她从两个奴子口中听得“怜儿娘子”几个字的时候,她脸色一下子白了。
沈怜儿,怎么可能呢?不是应该遇到劫匪然后被那个人救下,从此以身相随不离不弃吗?她如何来到晋阳公府了?
“你们说,新来的妹妹叫沈怜儿?她母亲是永州一名歌姬?”
两个奴子愣愣地点了头,却不知自家娘子怎么就这样吃惊了。
且不想因由,沈如秀很快镇定心神,让两个奴子退下了。
两个奴子走后,她的嘴角,忽地绽开了一抹诡笑。旋即,嘴角咧开,一声又一声哧笑冲出了喉咙……直至意识到什么,四下看了看,方才掩嘴收敛了。
她其实就是沈怜儿。
上一世为那个深爱的男人殉情而死,如今重活于沈如秀的躯壳,但这,改变不了她是沈怜儿的根本!
这一世,老天爷让两个自己早早地来到沈连城身边,难道还会输吗?
她真的,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个“怜儿妹妹”呢!但还是按捺了心思。她思忖着,再等等吧!便是两个自己,那也都是初来乍到,先熟悉熟悉这晋阳公府的环境才是要紧。
而这一天于沈连城而言,似乎注定不平静。
离开翠芳阁,她本打算回水云涧的,可来到前院却是不见洪祁人影。其他护卫告诉她,洪祁随她来晋阳公府后不久就开始闹肚子,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已往厕轩跑了有六七趟了。
说话间,洪祁恰赶了过来。
“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沈连城不无关怀问。
洪祁摇头,想了想道:“可能是染了暑气。”
“可有大碍?不如请大夫瞧瞧?”
“不妨事……现在好了。”洪祁自以为肚子拉空了,该是没事了。
既然他这么说,沈连城便没有在意。
而在回水云涧的路上,洪祁的肚子突然又闹开了。许或他是隐忍了许久,才终于对沈连城急急道:“女公子,我……我去去就回!”几乎不待沈连城准允,他便捂着屁股疾步跑开了。
看他跑开的样子,玉荷发笑不止,青菱则是一脸担忧。
前面不远就是水云涧了,沈连城就没有等洪祁,而是让轿夫继续前行。偏生在这个时候,陈襄戴着帏帽,一身白色布衣,就在不远处,挡住了她的去路。
第044章:被掳
陈襄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等候多时的样子。沈连城一下子想到,洪祁突然闹肚子,绝非偶然。定是陈襄害的吧?
剩下的六个护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尽数被他打趴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了。青菱玉荷不过女流,想要拦阻也不过是上一次同样的下场——被拍晕过去。
沈连城没有喊,也没有叫。因为她知道,这下被陈襄逮到,便是躲不过的劫数。
她走出轿舆,直身而立,定了定神,露出一抹笑来,故意口出污言,“我正要回去找我那两个面首呢。既然你来了,那便陪你玩玩。”
陈襄一步一步靠近,帏帽下面的薄唇,扬起了一个弧度,却不知是轻蔑,是讽刺,还是旁的什么。
沈连城本能地退了退,仍是噙着不服软的笑,“想去哪儿?带我去便是……”
陈襄还是一把抓住她,扣住了她的腰身。直至这一刻,她的身体才惧怕地打了个颤栗。但她还是强装笑颜,“不要这样粗暴,我自己会走的。”
“是你……不要逞强才是。”陈襄的手,从她的腰际滑至她的肩头,忽地成掌,砍在了她的颈后。
沈连城只觉一下生疼,而后便是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躺在床上,面对的是陌生的的环境,陌生的床褥,陌生的家什,还有……那个并不陌生的身影。
陈襄,戴着面具,正端坐在一张圆桌前,喝着茶,侧身对着自己。
“醒了。”他的话语,犹如催人魂魄的鬼魅。
昏暗的烛光,闪闪跳动。沈连城的心,也跟之跳得猛烈了些。她仍坐在床上,眼底暗暗浮出了绝望。她想,只要面对的人是他,她就是案板上的肉,唯有任凭宰割。
他起身了,缓步走过来了。她缩了缩身子,却又扬起头,噙笑看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住的地方。”他不经意地答着,在床弦坐了下来,伸手,戏谑地捏住了她的下颔。
她如今看到自己,都不知道反抗了。见她这副样子,他真是又气又好笑啊。
“此次见你一面,倒费了我不少心思……”他话语幽幽,倾身,凑近了些,吻进了她的嘴里。
沈连城只觉恶心,本能地想偏过头去。他却扣住了她的腰身,让她无处遁形。她血气上涌,不知是换气不及憋的,还是心中愤恨给气的,总之脸很快涨红了。
吻了许久,他却是退了出去。看着她的脸,像是打量一般。
“当日你买了七日毙的药蛊之后,又买了一瓶七日毙,却是为何?”他声色低迷,吞吐的气息皆扑打在她脸上。
“我都吃了。”沈连城的身体仍被他紧扣,动弹不得。她望着他,答他话时,竟暗含挑衅。但她很快加了一句道:“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解除蛊毒,却不料……欲蛊是欲蛊,终还是着了你的道。”
陈襄豁然之时,对沈连城会冒险这么做倒很有些震惊。便是从他的眸子里,沈连城也看出了这层情绪。
“不是很奇怪吗?好端端地竟会怀疑何大夫,莫道是你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陈襄最为疑惑的,还是这一点。
“我偏就能未卜先知。我还知道,总有一天,我能亲手要了你性命。”沈连城笑着,像是说着什么好玩的事一般。
陈襄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一只手缓缓游移,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你可知我现在就可要了你性命?”
他手上的力道并不重,岂是会杀了她的样子?沈连城嗤声而笑,“我是头一次遭你吓唬吗?”
陈襄看她一阵,索然无味地放开了她,冷声道:“想要活命,就一辈子待在水云涧,谁也不准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