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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第5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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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灰蓝,薄薄地笼了一层云,槐树叶儿在风里晃动着,却是个适合外出的好天气。

    半个时辰后,小九川的一溪清波旁,便多了两个人。这二人皆戴着细蔑斗笠,叫人望不见形容样貌,而在两个人中间,则搁着一个装鱼的大竹篓子。

    张无庸侧首看了看那竹篓,笑道:“尚书郎这是要钓足了鱼回去给厨下加菜么?”

    桓子瑜便笑了起来,拍了拍竹篓,感慨地一笑:“我倒是想,却要看机缘。”

    “所谓机缘,一分天定,九分人为。”张无庸的神情淡淡地将钓竿伸进水中,视线凝向了水中嬉游的鱼儿,“尚书郎持之以恒,机缘总会来的。”

    “我倒是愿意等,就怕等不起。”桓子瑜蹙眉道,慢慢地也将钓竿伸进了水里。

    忽地一阵风来,溪水跃动,三两点溅上手背,微带凉意,而桓子瑜的声音也似染凉意,微微地冷着:“此次端午宫宴,父亲怕是不会让我去了。”

    “尚书郎上回的举动,确实让司空大人伤了心。”张无庸调整了一下钓竿的位置,拿起旁边的小茶壶,倒了一小盅茶,慢慢地啜了一口。

    桓道非位列三公,正是大司空,张无庸并非桓府仆役,便以官名称之。

    听了他的语,桓子瑜便露出了一个苦笑:“先生以为,此乃吾之本意么?”

    张无庸搁下了茶盅,抬手将被风吹乱了的衣袍整了整,道:“我自是知晓此乃卢夫人授意,尚书郎也是不得已与而为之。只是,尚书郎身在朝堂,当以朝堂为重,后宅诸事,我看倒未必要放在心上。”

    桓子瑜面上的笑容越发苦涩起来,将钓竿压在玉镇石之下,叹了口气:“先生莫忘了,我上头还有个不输于我的三兄呢。他与我乃是同母,而阿姨待他,比待我更厚。”

    卢氏育有两子,桓子瑾也并不比桓子瑜差多少,二者间唯一的区别在于,桓道非比较偏爱于他,而在卢氏的心里,却更是宠爱先出生的三郎桓子瑾。

    或者不如说,桓子瑾在卢氏身上下的功夫,远比桓子瑜来得更多。

    “尚书郎亦是两难啊。”张无庸的神情很有些感慨,不过,很快地他便又肃了容,正色道:“然,尚书郎还是需得分清主次。卢夫人再宠三郎君,也及不得司空大人对尚书郎的好。我给尚书郎献计时,本是希望您将此事告之司空大人的。”

    “我自是知晓的。”桓子瑜有些烦躁起来,抬手在脸上搓了搓:“只是,三兄和几位表兄每每羡慕于我,只说我独得父亲宠爱,所以样样占先。这样的话听得多了,我就总是想要好生展一次才,让他们另眼相看。结果从先生这里得了献计之后,我一时没管住嘴,就……”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懊恼地低下了头。

    张无庸四平八稳地坐着,唯风吹青衫,袍摆浮动:“尚书郎也不必如此。事情已然发生,记下教训即可,至于补救之法,也是要的。”

    桓子瑜懊丧地拾起了钓竿,沉默了一会后,忽地道:“补救要有,然,威胁亦不可忽略。”

    说到这里,他转首看了看张无庸,勾唇道:“三兄不足为虑,先生是这个意思么?”

    “是。”张无庸微微颔首:“桓氏之名,天下皆闻。青桓之名,远胜桓公。尚书郎切莫因小失大,忘了真正的敌人是谁。”

    桓子瑜的面色飞快地阴沉了下去。

    “所以我才会请先生出门说话。”他的声音重又变得冰凉起来:“最近父亲有意疏远于我,又将长兄放在了面前,我能打听到的消息极少。所幸十三妹与我亲厚,而她例来又受父亲宠爱,今日她来我这里说话聊天儿,我从她口中套出了一个消息。”

    他说到这里时便放轻了声音,然语气却变得极为郑重:“听说,父亲要给长兄谋个差事。张先生想必听过‘美姿仪,为散骑’这句话罢。此乃大陈例来的传统了,散骑郎大部分皆是美郎君。而父亲要给长兄谋的,便是散骑。”

第751章 溪水清

    桓子瑜话音方落,张无庸便一下子转过了头。

    那一刻,他的脸上第一次生出了讶色。

    “散骑,那岂不是可以时常在御前行走?”他说道,眉峰往中间聚了聚,黧黑的脸有些发沉:“此事……不大妙。”

    桓子瑜的脸色十分难看,死死攥着手中钓竿,手背上青筋突起:“父亲这是要给我个教训,让我知道这家里还是他说了算,我除了听他的,再无别路可走。”

    “此话不差。”张无庸淡然接口道,态度并不因他的愤怒而有任何变化,语罢便转首继续看向溪水,淡然道:“司空大人乃是桓氏之主,尚书郎自然要听命于他。”

    “那他就不该给我错误的暗示。”桓子瑜忍不住低吼了一句,手背青筋跳个不息:“若不是他整日卢氏、卢家地提着,我又何尝会将那一计献予舅父?如今事情出来了,他却又百般打压于我。有时候我真怀疑,这家里到底有没有他的儿子?他怎么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以前他拿我压着长兄一头,如今又反其道而行之,让长兄压在我的头上,处处别着我的势头。他老人家就不嫌累么?”

    他发泄似地说了一通,面色已是越加黑沉。张无庸扭头看了他一眼,便又转首看向溪水。

    半阴的夏日午后,风色怡人,溪水清越,然而此时垂钓的二人,却皆是面色沉重。

    “治家,一如治国。”良久后,张无庸方才开了口,凉飒飒的语声随风入耳:“最尊者、高位者的权威,底下的人最好不要尝试着去挑衅,除非……有了足够的力量与筹码。”

    桓子瑜静静地听着他的话,那种濒临爆发的情绪,在这数息之间便平定了下去。

    “先生说得是。”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钓竿又放回了玉镇石之下,“所以,我今日请先生过来,是想问计于先生的。”

    张无庸目注钓竿,意态悠然:“尚书郎问计于仆,是希望奉上讨好,还是想要斩断威胁?”

    “自是后者。”桓子瑜展了展衣袖,神情重又变得疏淡起来,“奉上讨好不难,斩断威胁却是当务之急。好教先生知晓,我如今务得了一个帮手,有他出手,只要不是大动干戈之事,便都不算难。现下便要问先生,可有良策断去长兄仕路?”

    他说得可谓直白,张无庸的眉峰便又往中心拢去,沉吟地翻动了一下手里的钓竿,面色有些作难:“若要断去青桓仕路,倒有些难。”

    “我自知此事不易。”桓子瑜说道,蹙着眉叹了一口气:“到底那也是我长兄,无论他出了何事,总要牵累我桓氏。而若要不累及桓氏,以我目前的力量,却是难以做到。那府里的宗师们,倒有一多半儿是向着他的。”

    他的语声含着怨怼,又有几分羡慕。

    “所以,只能以小节之名污之,而不能以雷霆之击绝之,对否?”张无庸接口说道,纯粹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

    “如先生如言。”桓子瑜便向他揖手,面上满是诚挚:“还要请先生赐教。”

    看起来,他对这位张先生极为信服,明知此事极难,却还是问计于对方。

    他的话音落下,溪水旁便安静了下来。

    张无庸似是陷入了沉思,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水面出神,除水声作响外,便再无声息。

    好一会后,他方才看向了桓子瑜,问:“私行不检、情事混乱……此计可否?”

    桓子瑜闻言,面上便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苦笑道:“先生此计,怕是无用的。男女之事最添风流。以青桓之名,无论长兄与何等女子有染,皆会被传为美谈。哪怕是最低贱的女子,只要一沾上青桓之名,便是一段救风尘的佳话。”

    张无庸勾了勾唇,青白的眼白像是闪过了一道微光:“谁说是男女情事?”他的声音带着股凉意,黄昏的风拂过,有些阴恻恻地:“我说的,乃是龙阳之好。”

    “龙阳之好?”桓子瑜怔了怔,旋即便蹙了眉:“龙阳之好不也是情事?为何一定要是此等私行?长兄与男子或女郎有染,这两者间并无差别。就算引来旁人微词,也伤不得他半分。”

    “那便要看对方是谁了。”张无庸的语气凉飕飕地,面上的笑容渐渐加深:“如果对方是高位之人,甚或是某位……”

    他将手朝上指了指,笑容越发莫测:“……某位贵胄皇亲,比如……”

    他说着便向桓子瑜伸去一只手,一脸深意地道:“且借尚书郎手掌一用。”

    桓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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