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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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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素提了剪刀,隔衣在阿谷的腿上轻刺了几下,语声低柔地道:“说罢。说实话,我等着听。”

    “我说,我都说,女郎饶命!”阿谷被剪刀扎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生怕秦素一刀扎进去,将她的腿扎出洞来。她再也不敢去想那些小心思,颤声道:“山下没有马车,也没有人。银面女子说,我只要提前一天下山,到前头官道旁的界石上做个记号,然后在当晚将女郎骗下山之后,便顺着官道往前走,就说马车就在前头。如果女郎不愿意,就给女郎喂一粒糖。那糖若只吃一粒,便会叫人失了力气,却还是能够半醒着的。银面女说,待女郎没了力气,我就可以扶着女郎走上两、三里的路,那时候……那时候便会有马车和剑士来了,接我们回青州。银面女子还说,只要上了马车,别的事情就不用我管了。”

    阿谷哭着说完了一长段话,浓重的鼻音让她的话语有些模糊,秦素需要靠近井壁才能听清。

    她的面色十分淡然,并不觉意外。

    若真有马车等在山下,那才是见鬼了呢。

    “那个人”既对白云观如此忌讳,便一定不会露了形迹。

    而秦素之所以敢有恃无恐地公然下药害人,亦是因为她知晓,那些暗兵身受密令,轻易不会出手。就算她现在就杀了阿谷,那些暗卫也不会多管,因为那不是他们该管的事。

    但是,若有人想要夜探白云观,或是有什么人在山下窥伺,那便在暗卫们的管辖范围内了,他们定会出手查探。

    “那个人”,绝不会冒这个险。

    思及此,秦素心头微微一动,便问道:“那银面女子既能备下马车与剑士,为何不在我上山之前便将我掳去,反倒于此处动手?”

    阿谷明显被问住了,愣了好一会,方才迟迟疑疑地道:“这个……她倒没说过,不过那天夜里她来找我说话时,好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对我很凶,还用手卡住了……卡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好好办差,若是犯了错就……就杀了我。”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语声发颤,似是又想起了那一夜的情形,身子抖得愈加厉害:“那天晚上临走前,她自言自语地骂了好几句,什么‘不省心的贱人,管得倒多’,什么‘老娘手上连根毛都没有,怎么办事’什么的,我听到的就是这些。”

    她说到这里便又哭了起来,抽泣声不断

    秦素挑了挑眉。

    银面女骂别人“贱人”?!

    不知何故,秦素想起了壶关那晚的情形,那对野合男女的某些言语,倒是与阿谷此际的转述,对上了号。

    不过,银面女的抱怨,又让秦素有些不解。

    据她壶关那夜的观察,银面女像是有些权力的样子,为何又怨怪手上无人?难道说,她手上的人皆在内宅,外头用不上?

    凝思了片刻,秦素便又转回了心绪。

    无论如何,这局她确实赢了,余下的便以后再想罢。

    扯了扯阿谷的腿,秦素便又笑道:“阿谷,我知道你胆子一向很大,我来问你,那个银面女子,你便没起心思去查她的底细?”

    阿谷颇有几分小聪明,明明已经被倒挂在了井里,却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说实话,便可知她极有心计。

    听得秦素此问,阿谷的哭声便停了下来。

    “我……我查过的。”这个瞬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那语声中含了明显的恐惧,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我偷偷地跟着那个银面女子,在晚上的时候,我看着她去拾翠居取了字条儿,便偷偷地跟着她。头一回她没发现,可第二回她就知道了,她身上有……有刀。”

    她抖着嗓子说完这些,全身都像是浸在了冰水里。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将死的滋味。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敢窥探过银面女子的真容,偶尔与之密会时,更是连头也不敢抬。

    “两回?”秦素轻声语道,停了停,便笑道:“你这胆子可真是够大的了,可发现了什么?”言至此处,她将剪刀开合了一下,语声微冷:“想好了再答,莫我让我剪断这最后一根绳索。”

    阿谷浑身一抖,拼命地点着头道:“我说实话,女郎。我第一回盯着她,看见她去了主院,我没敢跟得太紧,只远远跟着,半路上她人就不见了。后来我回到东院的门口守着,过了好久她才回来,去了东萱阁。”

    说到这里,她像是邀功一般地又继续道:“对了,女郎,银面女子像是在东萱阁里的。”(未完待续。)

第225章 清光皎

    秦素安静地听着阿谷的话,并未言声。

    东萱阁的使女那么多,她暗中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阿谷的后半段话,于她并无意义。

    不过,那银面女半夜去了主院,倒是耐人寻味。

    她去做什么了?是与人私会,还是去主院秘查别事?

    秦素的眉尖蹙了起来。

    主院除了德晖堂外,还有各位郎君的书房、秦世章与秦世宏生前用的两所院子也在。那两所院子如今都是空置着的,太夫人命人留下不许动,也算对他们的一点念想。

    除此之外,大夫人俞氏一家三口所居的蕉叶居、钟景仁处理账目文书的书房以及几所客院,再往前,还有门房与账房、马房、下人房,另还有秦府最大的花园——菀芳园,亦皆在主院。

    牵涉面太广了,几乎让人无从查起。

    秦素随意地在井沿边坐了下来,将剪刀的刀柄托着下颌,仰首望着那清光皎皎的一轮月。

    月华洁净,如霜似雪,仿佛能够涤去这尘世的一切肮脏,却终是留下了黑暗的阴影。

    秦素弄不清,这世界是究竟黑是白,抑或,唯有永无止境的灰。

    她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本心,做着她认为对的事。

    一刻钟后,秦素缓步回到枯井边,揉了揉发酸的手臂,伫立不语。

    此刻,阿谷正昏倒在一间石室的外墙边。

    她被秦素逼着吃了好几粒银面女子给的糖果,看起来,那糖果的药效倒还真是不错,不到明日,阿谷是休想醒来了。

    不过,就算到了明日,她也永远无法醒来了。

    秦素淡然地转首回望。

    在她的身后,高大的石舍兀自耸立,在月光下泛出一种灰白,断垣倾颓,缝隙间生出细长的草叶,被月华洗得幽碧,偶尔风过时,那野草便轻轻摇曳起来,越显出这里的陈旧与沧桑。

    秦素放下了揉搓手臂的手,平定了一会呼吸。

    将一个大活人从井里拉出来,实在很是费力。所幸她备下的绳索够多够长,又不怕拉坏了阿谷,总算勉强将人拖去了石室附近。

    秦素出了会神,复又敛下心思,在井沿边蹲了下来,仔细审视着井口与一旁的大石块。

    石块上的苔痕被绳索磨去好些,井沿边缘亦留下了绳索拖拽的痕迹。

    秦素在地上找了找,找到了一块顶头略尖的小石,执石在手,小心地将石块与井沿的青苔刮去了不少,掩住原先的痕迹,随后又在井边的石地上拣出方才砸阿谷的那块石头,那上头沾了少许血迹,被她顺手丢进了井中。

    “扑通”,石子落井,激发出清越的水声,似沾染了这满庭霜色,冰凉浸人。

    秦素侧耳聆听,刹那间有些许的恍惚,眼前似是浮现出了经年以前的画面,她赤足坐在井沿边,金缕衣上缀了月华,点翠步摇迎着风,轻响有若风吟。

    那个阴鸷的男子,彼时便立在她的身侧,沧桑而俊秀的面容上,是一抹不辨喜怒的神情。

    他一手揽了她的腰,一手拨弄着发上金灿灿的皇冠,夹着白发的发髻,在月华下宛若一片被大雪掩埋的灰烬。他打着呵欠懒洋洋地道:“要不,孤推你下井罢。”

    他望着她笑,凉且阴的语声,不见半分温度,一如他永远冰冷的身体,一如他那冰冷的、从不曾温暖过片刻的眸光……

    秦素恍了恍神。

    白月光扑上了身,兜住了她的头脸,冰冷而又刻骨,让人的心魂也跟着冷了起来。

    不知怎么,她有一点哀切。

    她哀哀地望着那口井,虚浮的目光掠过井沿,投向前方。

    百余步外的那棵孤松下,正立着一个男子,玄衣落在月华下,月华又迎上他的发,他的衣袖在风里翻卷着。

    秦素眯了眼睛,想,自己真是昏头了,怎么竟真的看见了中元帝?

    她苦涩一笑。

    现在的中元帝,应该还是个俊朗的男子,正在深宫里做着他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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