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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艺,是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着师傅学,起五更睡半夜,脏活累活玩命干,再加上自己的琢磨练出来的。
于是在汽车老兵义务兵役的时间满了之后,提干就成了奢望,只能转个志愿兵。
就有一回,某某高级衙门来了一批所谓的机械专家,带着某种新型的军用车辆,来高原高寒地带做某种测试。
自然而然的,汽车老兵也就作为协助力量跟了去。
说来也巧,那看上去挺结实挺扛造的新型军用车辆,在高原地带上一开起来就容易烧缸开锅,一群专家左弄右弄玩了半个月,也没能解决这问题。
这时候,实在是忍不住的汽车老兵也就多了句嘴,说你们看看某个冷却回路是不是堵了?高原地带的泥土都是粉尘样的,很容易就……
话没说完,一众专家里就站出来个打头的,很是不屑地从兜里摸出根加长红塔山点了,牛逼哄哄的回了一句——这是新装备,不是你们玩过的那些老机械了,咱要讲究个科学……
后面还说了什么,具体的内容已不可考。
但据当时在场的兵们说,没一个脏字,可就是句句话都朝着汽车老兵心里头堵!
总结起来的中心思想就是——你个连学历都没有的家伙给老子闭嘴!
然后汽车老兵就火了……
叼着他那两块钱能买一大包的漠河烟冲过去,拿着扳手螺丝刀三两下拆了某个冷却回路的部件朝着那专家眼前一扔,然后扭头就走!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明明白白地看到了,那个冷却回路部件已经完全被尘土堵塞成了个土疙瘩!
清洗了那冷却回路部件,再加了个防尘的小玩意,那被珍而重之送到高原上来做测试的新型军用车辆也就圆满完成了各项检测,然后诸位专家皆大欢喜打道回府。
却从来没人提起过一言定乾坤的汽车老兵……
从不泡病号的汽车老兵,就在那次事情之后,足足泡了一星期的病号。
吃喝照旧,就是不出来干活了。眼瞅着汽车连外面等着他动手修理的车都开始排队了,汽车老兵也不挪窝。
有兵来请,好赖话也都说尽了,汽车老兵就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到后来,这事情终于惊动了团头。
团头也没说啥,就是拿了两条加长红塔山,背着双手在汽车老兵的屋子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把那两条烟扔到了汽车老兵的床头,再指着窗外那些等着汽车老兵下手修理的汽车,轻轻说了一句:“干活去!”
汽车老兵也就掐了手中的漠河烟,提着工具包走出了屋子……
从那以后,但凡汽车老兵动手修理车辆,身为车主的兵们都会给汽车老兵买一条加长红塔山。
有兵说,这是团头订下的规矩,因为汽车老兵的手艺值这个价钱!
也有兵说,这是兵们自己订下的规矩,因为汽车老兵的手艺远超这个价钱!
还有兵说,这是人心里订下的规矩!
汽车老兵要的不是那条加长红塔山,汽车老兵要的,是那些原本就应该给予他的尊重!
对他所掌握的技术的尊重!
汽车老兵走了之后一个多月,给老部队邮寄过来一套他自己请人制作的工具,号称汽车战场应急修理八大件,专门应对战场情况下损毁的汽车修理状况!
问过了懂行的师傅,说这套工具少说得两三万块钱。
汽车老兵收的加长红塔山,从来都是兵们在军人服务社买的,一共也就是二百来条……
差不多,也就是两三万块钱……
运气
人有三衰六旺,这也算得上是老话了。
说的就是人的运气。
诸如走路拣钱包,喝五块钱茶开发票居然还中五十块钱奖金,还有摸奖摸个大彩电之类的……
这都基本上没太多概率可言,纯属运气。
而有时候,运气一上来,真就能改变人的一生!
当年就有那么一位,姑且算是老前辈级别的兵吧?
毕竟人家当兵那年月,秃子我还没出生!
原本就好个安静,大年初一嫌屋子里人杂,吵得慌,也就随手在床头捏了本书,一个人远远蹲连队外面小树林里发呆想心事。
就过来一老头,穿个便装,背着双手,和和气气问:“小伙子看啥书呢?”
那位老前辈也没吭气,就是亮了亮书的封皮——太祖选集!
老头再问:“哪个连队的?叫啥名字?”
这也只能说是福至心灵吧?
那位老前辈也就说了自己所在连队以及自己的姓名。
然后老头没说话,点点头,也就背着双手走了……
等年一过完,上面来命令了——这位大年初一出去发呆的老前辈,直接保送去了培训班,出来就是干部!
就那个年月,四个兜的干部和两个兜的兵之间有多大区别,毋须在此赘述了……
可当时不少人都纳闷——这位老前辈军事素质也就一般般,为人处事也颇有那么点子毛病,怎么就突然天降祥云,上面领导指名道姓还非得让他去上培训班?
直到大半年后,总算是有人透出了消息,说是上面有位大过年下来与官兵同乐的领导,大年初一早上遛弯,就看见了那位手捧太祖选集在雪地中发呆的老前辈。
回去这位领导就激动了啊……
大年初一,雪地里头苦读太祖选集,这得是种啥精神啊?
那是一定要大大的表扬、大大的培养、大大的……
于是乎,这位运气颇好的老前辈,也就这么走了鸿运,从两个兜的兵,变成了四个兜的官!
事情传开了,再加上年深月久,还有许多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嘴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事情,慢慢的就在很大一群人心中养成了习惯。
干得好不如混得好,混得好不如关系好……
诸如此类的话,在地方上就不说了,即使是在军队中,也屡有耳闻!
当年秃子我当兵的时候,也就有了这么一位爷,着实算是对怎么在领导面前体现自己,狠狠地做了一番研究。
首先,口袋里至少是揣着三盒烟——十二块钱一盒的红塔山,五块钱一盒的红梅、七毛钱一盒的民乐!
见了连长指导员,自然是红塔山伺候。
撞见排长班长,那就赶紧掏红梅。
至于一般的战友么……能呛死人的民乐烟,除了秃子我这样的老烟枪还能领教,其他的战友基本是敬谢不敏!
相处时间长了,这位战友也就不那么招人待见了……
谁都不是圣人,谁心里头也都有个小九九,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为自己着想点,不是什么错误。
可过个寻常日子,都得把身边的人分个三六九等,把看人下菜碟的套路玩得理直气壮……
这也不能说是错,毕竟谁都有权力选择自己活着的方式。
但毕竟是不招人待见了不是?
而且连里干部们也都不是傻子,平时连队里有个风吹草动的,指导员比谁都清楚,更何况这位战友这么个待人处事的习惯?
也就明里暗里的敲打过这位爷!
眼瞅着连队里这一套行不通,这位爷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思路,居然就玩出了更绝的一招——趁着冬季集训的时候,连队驻地也在团部办公室外几公里的地方,每天早上起个大早,窜团部办公楼门口扫地!
不得不说,这位爷私下里做的准备工作还是比较充分的,至少知道团头、参座每天习惯了早起,溜达着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就直接去了办公室。
所以这位爷每天准时准点的守在团头、参座必经之路上,只一看到团头、参座的身影,立刻舞动着扫帚做勤奋打扫状。
这么一干,就是大半个月。
要是搁在平时,团部办公楼附近的卫生,除了团部勤务班的兵们会去打扫之外,离团部近点子的连队,偶尔也会派几个新兵蛋子过去帮忙清扫一下。
可这么每天早上去打扫卫生,而且还是孤身一人的,的确是少见了。
到后来,虽说不知道这位爷叫啥名字,但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位每天早上去团部门口打扫卫生的大扫帚。
估计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那么一天,团头停下遛弯的脚步,看了看这位舞弄着扫帚的大扫帚哥。
然后一招手:“那个兵,过来!”
据当时撞见这场面的团部炊事班炊爷老大说,当时那位爷跑得如同脱缰野狗一般,几乎一个箭步就窜到了团头跟前立正敬礼,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