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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凤仙岛？”苏洛陵有丝诧异。
苏绾点头：“九真观与大公子有莫名的渊源，所以，我想去走一趟。”她没说，其实与她自己也有一丝渊源。她曾记得自己问过那个道士关于龙门星象的事，他当即就将问题抛给了自个儿祖师爷爷去了。所以，她此去，也更想知道龙门星象究竟昭示了什么，为何会同她牵扯在一起。
挤了丝笑掩藏此刻心中的忐忑，她抬起头来尽量迎视苏洛陵的目光：“兴许还能从他那儿打听出郭襄子的事情来。他这么古怪之人，难道没有性格缺陷吗？你，难道不想完成大公子的遗愿？既然他希望郭襄子能跟随你，那么就总要试一试的。莫教大公子九泉之下失望……”
苏洛陵微微笑，眼中的精光一丝丝退去，转而变成一圈柔滑如月的光芒，赞赏地看着苏绾。
苏绾脸色发红，推开他：“我去帮苏棋做饭。”
“呵呵……”苏洛陵终于笑出了声。也慢慢走了过去。
这夜吃完了饭，在树林里寻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各自抱出棉被来休息。星眸默默顶在头顶上，不远处大浪淘沙无尽声，越发显得空旷宁静。冰蓝色的月光倾泻下来，将树林照得昏昏明明，十分柔和。
苏绾在被子里辗转反侧，一会儿仰望星空，一会儿又看看睡在自个儿对面，隔着篝火的苏洛陵，一副心神不宁。
“怎么了？”苏洛陵张开眼睛。
苏绾此刻正好呆呆看着头顶上那个像是一个巨大筛子的星空，听见苏洛陵说话，便眉头一皱：“睡不着。”
苏洛陵起身，放轻声音走到她身边儿，俯下半个身子伸出手：“要不要去走走？”
苏绾看了看那只白净的大掌，原本如冰霜一般的质感，此刻在月华下竟然透露出一丝丝源源不断的温柔来。她笑了笑，伸手握住，两个人便一路又来到了海边。
深秋的大海很冷，海水像尖刺一样，海风却显得有些不与常规的平静。所以眺望深夜的大海竟然有些觉得它睡着了似地。不过又像是默默在它的肚腹里酝酿着什么其他生命。
两人挑了一块离海水有些远的礁石坐上去，但却仍然觉得海水湿漉漉带着咸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苏绾深吸了一口气，也说不清是吸进去什么东西，在肺腑里撕扯地有些麻木地疼。如此良宵星月，难得平静地偎在苏洛陵的臂膀下，她也有些觉得这种气氛怪怪的。想将身子挪开，可是苏洛陵就像磁铁一样牢牢将她吸在怀里。
她抬眼：“我想听了。”
“嗯？”苏洛陵静静地望着远处深成墨汁一般的大海与黑夜，发出浓浓的鼻音。
“我是说，”苏绾咬住下唇，“我是说，你的解释。”
“我欠她的。”四个字，简洁明利。
苏绾怔了下：“你知道我问什么？”她有些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说同一个话题。
“当然。”苏洛陵自信满满，低下头在她的额头轻轻拿自己的嘴唇摩挲了几下，“我知道，是璎灵。你一直很顾忌她，我知道。”
“你知道？”苏绾的身子缩了一下。他知道？他既然知道为什么放任那种顾忌在她心里流连不去？
“嗯！”苏洛陵抬手抚摸着她脸，捏住她的耳垂轻轻拧着，“但是我欠她很多，所以，我不得不……”
“拿你自己的感情去换？”苏绾冷冷问出口，一把挥掉他的手，从礁石上跃向沙滩，一个人朝大海走去。
苏洛陵的眼神慌乱了一把，立刻也跳了下去：“其实……”
“我从来没发觉原来你的感情这么廉价！”苏绾忍不住回身吼道，眼睛被海风吹地有些干涩涩地发疼。想流泪，可是又怕流泪。
“廉价？”苏洛陵的眉宇皱地厉害，“你说我的感情廉价？绾绾……这样对我很不公平！”
公平？那算个什么东西？苏绾气愤地朝他踢了一堆沙子：“那你告诉我，我究竟有什么价值，肯让你也用感情来交换？我什么都没有为你牺牲。我反而受尽了你们的好处，我这样，为什么你还肯对我说爱？”湿湿的沙子在裙裾边儿落下，一颗颗吊在裙袂表面。
“我爱你，我其实，我从来没想过我会爱上你。”苏洛陵有丝无奈，“当发现时，我已经爱上你，你让我怎么办？”
“怎么办？”回家凉拌！苏绾冲过去将他推到在沙滩上，狠狠压上他的身子，用闪着泪光的眸子对住他，“是，你从没想过你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苏洛陵仰起头，轻轻擦过苏绾的嘴唇：“请给我时间。”
“没有时间！”苏绾气急败坏，如果那首三字诀里隐藏着自己的生老病死呢？一旦被发掘出来，知道自己其实是个短命鬼，她还哪里有时间？她这才愕然发现，原来自己心中一直沉得无处安放的恐惧，竟然是这个。她竟然，竟然会怕死……
眼泪一颗颗落到苏洛陵的眼角，看起来像是他在哭泣一般。他抬手将苏绾压进自己的胸膛里，说了句：“对不起，如果。如果我能早一些爱你就好了。”
“你……混蛋！”苏绾捶他，“那能改变什么吗？”
苏洛陵的身子僵了一下，全身的肌肉都有些发疼，酸地发疼。他将苏绾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脖颈里，带着一丝叹息地说道：“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至少，可以延长时间。”其实他也怕生命诧然终结，像流星一样划过，连消失在哪里都找不到。
可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办法逃避，因为那个沉重的负担，他唯有抛弃所有的自我。有很多人在这条路上。为他牺牲了不可想象的东西，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辜负所有的热血。但是，他同时又那么难以忽略苏绾的感受，他已经在尽量避免了，没用。苏绾的心太细了，即使只是一粒沙子揉进心里，也会成为她全身彻骨的痛。
其实他懂，只是，大爱才能无疆啊。
“延长时间？”苏绾顿了一下，“不……我不需要。”她说的有些平静，伏在他的胸膛上，感到他的呼吸越来越乱，越来越剧烈，自己的心也颤抖地更为厉害。
“为什么？”苏洛陵压低了声，隐藏一股暴怒。
“因为你无法对我专一。”她坚定地道。专一这东西太难了，甚至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会让那么多人都死去活来。
“专一？”苏洛陵嗤笑，“我可以。”
“你不能。”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你会娶璎灵，我知道。”
“那有什么关系？我的心里只有你就可以了。”
“不够！”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两百零八章 独行
第两百零八章 独行
“你……你的这儿。”苏绾咬牙使劲儿戳着苏洛陵的胸口，那个心脏所在之地，“我不信的是它。你懂吗？没错，你可以今天爱我明天也爱我，后天也一样……但是，娶了璎灵之后呢？你的这儿，你能保证它不会见异思迁吗？你能保证它能守着你对我的承诺吗？你能保证后天的后天，更多的后天，哪怕是我死了之后它还是爱我的吗？”
她忍住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地发哑，胸腔发声，使她整个胸口都阵阵刺痛。
是，她或许对人性有着苛刻的要求，因为她实在太惧怕被抛弃了。从她还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时，她便是一个被遗弃之人。他能明白那种感受吗？知道活了那么大岁数，再一次亲眼亲耳看到听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亲生父亲再次抛弃自己的感觉，有多难受吗？她不想那样，即便死了，她也必须霸占着对方的全部心灵。她不想自己的魂魄也被抛弃……她实在，太怕了！
以前，她觉得没有得到过。就无所谓失去，即便失去了，也不会难过扼腕。可是现在不同了，她知道苏洛陵爱自己，她想得到他，那么那么地想，可是没用……她多想都没用，这些，都不是由她来决定的。
苏绾一指头一指头地落下来，将那块地方戳地像是有了一个洞似地，正在哗哗哗地流血。苏洛陵冷着连握住她的这只手，一下将那根指头塞进自己的嘴巴，紧紧咬住，可是却不敢咬深了。他用沉默而明亮的眼神控诉苏绾的作为，仿佛在表达不满，又或者，是委屈。
指尖传导着一股高于常温的热度，盘桓着上来，一圈儿一圈儿螺旋向她，让她很无力地垂下了眼睛：“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接受，接受你的这个解释。”
平静的风依旧，空气如死，大浪刹那间像凝结了一般，让人透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