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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人心中再叹,面上显出几分希冀激动来,迟疑地道:“将军认识我的玉牌?”
任大将军此刻的心神像是全部凝聚在那半块玉牌上,完全没有听见花袭人问话。
他那常年握剑的手指轻颤,轻柔地从花袭人手心将那半片玉牌拿起来摩挲着,眼神激动、温柔、痛苦、眷恋等情绪交织闪烁,久久不能平静。
花袭人眼中笑意渐渐冷了下来。
这个玉牌,当然能证明她的身份。
她还记得当时在大街上初见任将军时候,这具身体所爆发出来的浓烈的感情。因而,花袭人原本以为,此时任平生因为有所怀疑找上来,再看到这玉牌,确认下她的身份之后,这位西北大将军怎么也要表达一下对流落在外的她这个女儿所生出的愧疚疼爱之情的,花袭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这位父亲,居然只是对着玉牌这种死物心绪澎湃,完全忽略了她,忽略了该是他亲女儿的她。
看来,任大将军对她这个身体的父爱,并没有她认为的那么多。
花袭人心中哂笑,很是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难过。
不过,这样也好。
亲情并不浓烈的话,她也能少一些愧疚之情。
花袭人默默站着,没有说话。
靖王端着茶盏,收敛了那漫不经心的笑。
时间过了许久,任大将军才才平静了心绪,看向了花袭人。
花袭人没有去在意任大将军的眼神,而是笑着开口道:“我虽然戴着这块玉牌,但我忘记了过去,也不知道这玉牌是不是我的。看将军如此喜欢,就送给将军好了。”
她大约记得这玉牌是她那个娘亲十分看重之物,估计是其与这位大将军定情之物之类的东西。只怕那缺了的一部分,也应该有某些意义。
若是任平生真的收下了玉牌,那两人今后就再无瓜葛了。
花袭人不禁猜想:她“失踪”之后,这位大将军不过是冲郡主妻子发一通火打杀了几个奴才灭口了事……说不定他并不愿意认回她这个女儿呢?
外室女而已,连妾生女的地位都不如。
任大将军又不缺女儿,认不认她这个失忆流落在市井的女儿,实在无关紧要。
如此也好。
花袭人想到此处,有些走神。
但她却忘了,这样的话,会是触怒这位大将军的。
任大将军眼神暮然冷厉,沉声道:“就算你不记得,但这也应该是你父母亲人留给你,能证明你身份的重要东西,你居然不珍惜?”
花袭人面色黯然,轻声道:“回将军话,我知道它很重要……只是,我有时会想,我是怎么从家中走丢、从父母亲人跟前走丢了的呢?一想到此,我便控制不住地去猜想,我的家只怕并不是我想象那般的温馨美好……不然,这玉牌也不会缺了一半。”
“与其寻找那个很可能并不美好的家,不如就这样忘记了、不知道算了……这样,我还能相信一对完美的父母,想象一个温馨的家……然后,念着这个想法,好好的踏实的生活下去。”
她回到西北大将军府,回到任家,能得到什么?
嫡母?兄妹?
只怕是只有乱七八糟让人厌烦的东西罢了。
就连亲生父亲的疼爱,如今看来,也并没有多少啊。
任平生捏着玉牌,盯着花袭人,眼神迫人。
花袭人低着头,不去同他对视。
任平生盯了花袭人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么说,你是不想认祖归宗了?万一,你出自世家名门,是一位尊贵的小姐,衣食无忧仆妇成群呢?你就不心动?”
花袭人扯出一个笑,低头道:“将军说笑了,小女子不敢有那样的妄想。”
靖王坐在那里观察了这么久,此时不知为何轻笑起来,出声道:“岳父大人,您就别逗她这个老实丫头了。直接说吧,您认识这玉牌,不知她的父母是谁?尚在世否?”
“若是岳父大人有她父母着落,就告诉这丫头吧。”靖王像是关切,又像是漫不经心,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别听她嘴硬。这天下人,哪有不想知道自己生身父母的。”
任平生听靖王说完,看着低头的花袭人,叹道:“我早年在西北置一外室,育有一女。小女于西北长到七岁回京,于万元十六年冬天走失……”
靖王抓着的茶盏没有送到嘴边。
他看看花袭人,惊讶地道:“岳父大人还另外有过一个女儿?本王怎么不知道?!”(未完待续。。)
118 不知好歹
靖王是真不知道。
不然,他在摸查花袭人身世的时候,早就将花袭人的底细给摸出来了,而不是现在。
今日任平生突然上门,请他一起过来说有事询问花袭人,靖王还当他是发现了什么,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花袭人居然是任平生的女儿?
他王妃的亲妹妹?
枉他前几日还说让王妃认花袭人做义妹……结果居然是亲妹妹。
王妃不是见过花袭人么?
若是亲妹妹,王妃为何没认出来?
靖王一瞬间想了不少,微微皱起眉,在花袭人身上扫视着。
“她的娘亲一直都在西北,从未回京。她死之后,我才带着袭儿回京。袭儿伤痛娘亲去世,一直抑郁有疾,进京后更是执拗不肯见人……又加上她在京城只住了几个月便失踪不见了,所以王爷不知,也情有可原。”
靖王的惊讶,让任大将军觉得微微难堪。他有些后悔找了靖王同来了。若此时只有他,他根本不必对谁解释他过去的家事。
靖王微微颔首,表示明白,没有多说什么了。
他想起自己这个岳家。
一个外室女,无论如何也谈不上多光彩的事情。且看花袭人的年纪,当年她都七八岁了才被带回京……再想想身为嫡妻又是下嫁的清和郡主被瞒了那么多年,定然觉得十分羞辱。就是勉强接纳了那个孩子,也不会大肆声张。那时候大将军自觉理亏,所以一时间也不会太声张。只是让孩子先进入家门了事。哪知几月之后,任大将军再回西北。孩子紧跟着就“失踪”了。
靖王没去猜测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怎么从深宅大院中“失踪”的。但他能想到自己岳母大人的想法——既然孩子不见了,那就当从不存在就是。当然不会主动提起她。
西北大将军府中上下,包括自己的王妃,都会当这个外室女为家门耻辱,当然也不会主动说起。什么“失踪”,估计都当是死了。
那孩子只在大将军府住了几个月,又加上几年过去了,王妃一时没能认出来,倒也不能怪她……
只是,花袭人居然会是任大将军的女儿?
靖王想到此。瞄了一眼低头看不清面上神情的花袭人,依然觉得有些荒唐。他再次端起了茶盏,轻轻吹了一口茶盏中深浅沉浮的茶叶。
唔,这位花小娘子居然舍得用茶叶待客了?而且这茶叶貌似还很不错?
明明是父女相认的关键时候,靖王也不知怎么,心中居然想起了这个。
花袭人一直低着头。
她已经不想去装听到消息后该表现的动容、震惊活着惊喜、感动之类的情绪去应对了。她不是戏子,没有好演技,演不出这种高难度的大戏。
所幸就一直低着头。
她这般低头没有半点反应,看在任大将军眼中。让他忍不住颦眉。
“你娘亲已经去了,我是你父亲。”任大将军对花袭人道:“你姓任,叫任袭儿。”
花袭人缓缓抬头,摇头道:“对不起大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任大将军皱眉,缓声道:“你不记得没关系,这玉牌就是证据。你娘姓花。你给自己取名花袭人。也是冥冥中使然。”
花袭人将目光放在玉牌上,轻轻咬着唇。没有回应。
任大将军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花袭人还是不做反应。便断然道:“你跟我回去吧。你是任家女儿,怎么能抛头露面行商贾之事?我立即刻就要离开京城,早点安排你,也好放心。”
这也是他直接请了靖王上门质问花袭人,而不是派人去大柳乡沿途追查的原因。大战在前,他没有多少时间多少精神用在这事情上面。
“对不起大人,我不会跟您回去的。”
花袭人退后一步,摇头道:“我不记得您,也并不记得自己是将军之女。所以,我并不能心安理得地住进大将军府上去,请将军原谅。”
“你这是什么话!”任大将军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