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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宋渊把龙案拍得啪啪乱响:“沈三这是想要做什么?想要翻朕的天吗?去!去!去!把他给朕叫来!”
然而,等刘公公把沈策找来后,宋渊的怒气却不知何时又跑到爪哇国去了。
他靠在龙椅中,对着沈策看了一会儿,道:“沈大人,朕把你找来就是想问问,沈大人这是打算着要把朕的人全都给换了去吗?”
“不,皇上,臣不敢!臣特意给皇上留下了杜首辅。”沈策正着神色说道。
宋渊:“……”
“杜首辅……呵,杜首辅!”
朕最想换掉的就是他好不好?
你特意给朕留下杜首辅?!
宋渊顿时就又想要抓狂。
他很不相信沈三在消失的这一年里,把那么多人的底都给兜到了,就没有摸到杜兴一个错处?!
却偏偏这小狐狸回来后给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爆了那么多料,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杜兴一句!这些天把朝廷都翻天了,又偏偏不动杜兴一根汗毛!
他一定……是故意的!
宋渊不觉就朝沈策瞪了两眼。
沈大人却气定神闲,微笑以对,回视他。
然而……其实……也好吧。宋渊能理解沈策心里的想法和眼下的做法,他也比沈策更清楚,现在并不是动杜兴的最好时候。
可……削起爪牙,除其臂膀是目前对付杜兴最好的法子是不错,但……沈策这波动作也未免太大了些!他是不是太宠着这无法无天的小子了?
宋渊视线在沈策那张曾经色若美玉,如今却面如铜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想起初闻沈三身死江南心里的种种痛惜和后悔。
心到底一软,就不愿逆他的意了。
反正何有道,胡成,曾章早晚都是要动的,一锅端就一锅端了吧!
还省了再来第二回!
于是,宋渊竟就都准了。
当然,在沈策频频出手例无虚发时,杜兴也并没有袖手旁观,由着沈策按他的人,也企图伸手捞何有道等人,也在御书房与皇上和沈策据理力争来着。
奈何,沈大人手里捏着的都是干货。
对何有道等人的罪名他不但能说出其然,还能说出其所以然。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杜兴就冒了冷汗。
也还好,沈策似乎并不知道那些事情其实都和杜兴有关一般,根本没有提到他半句。
但虽然如此,杜兴却也不敢再和沈策争辩下去了,只能眼睁睁地由着沈策把他的人一个一个地按到泥沼里,无可奈何。
所以,没有任何征兆的,大周朝内阁忽然就空了半边天。
前次,沈策刚入仕不久时曾在茶税案中把杜兴党羽,先户部尚书王炳拉下了马。只可惜那时沈策和宋恒根基尚浅,实战经验也不足,还未及安排自己的人顶上,就被杜兴先下手为强地扶了曾章上位。
“这次,除了吏部沈策外,刑部户部他们也应该安置妥当了吧?”莫少璃暗道。
至少,应该不会再给杜兴插脚的空隙。
如果沈策这回能把吏部刑部户部都抓到手里,加上宋恒姻亲吏部尚书韩时,中立的工部尚书谢安……杜兴以后在内阁就是落入孤掌难鸣了。
后面一切,也就都可以顺利成章。
沈策此次出招虽然有些过于凌厉,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人措手不及也是另一种上策!
并且如今看起来结果很不错。
也直到了现在,莫少璃才终于有压在身上的重担忽然变轻了的感觉。
果然她想得对。
打天下就应该是他们少年的事,她还是……躲在凤仪苑里逍遥自在算了。
只她逍遥了,莫家却有人不逍遥了。
按说阁老更替,内阁重组这种朝廷高层政权博弈的事,除了莫少璃这个没事找事的暗中间接参与者之外,通常是牵扯不到莫家这样的低级文官家的。
因为不管是许王党的人在内阁,还是楚王党的人在内阁,对于莫家来说,都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和谁都不熟。
然而这次,事情却有些特别。
因为莫府里正有个来自高层的家庭人员:莫大奶奶何氏。
何氏在何家虽然是排不上名号的庶女,但嫁进莫家,因为有何府这面大旗扯在她背后,这些年她在莫家过得也是耀武扬威,风生水起。
别的不说,莫大奶奶嫁进莫府算起来也快有十年了,只在成亲次年生下芜姐儿后,至今没有再孕。
当年身为长公主的惠安长公主,生了莫少璃后数年未孕,莫老太太都逼着她给莫骏纳妾收房。也是莫骏坚决不肯,才作罢。
而何府庶女大奶奶何氏却就敢当面对莫老太太和吴氏说:“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进莫少松的房门!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那时,她说这话时,脸仰得很高,腰挺得很直,声音叫得极大。
莫少松被人从东寺街流花胡同某张床上抓回来后,何氏就把那话又对莫老太太和吴氏说了一遍,声音更响,腰挺得更直,脸也仰得更高。
莫老太太和吴氏原本就对何氏不敢大声,被人家抓了莫少松的把柄后,就更不敢说话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莫少松多年无子,断嗣绝后,却提也不敢提给莫少松纳妾收房的话。
为此吴氏没少跟莫骄跳脚:“看吧,看吧!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好儿媳!你这是想要绝大房的后啊!”
莫骄能怎么办呢?他也不想这样的,可已经走到了这条道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了。
甚而有两年,吴氏恨何氏恨到极处,都想要悄悄把她弄死了。
“她死了,松儿就解脱了,也能松儿再寻个好的!”她关起门背地里对吴嬷嬷说。
但到底她还是担心莫骄知道了饶不过她,更怕何府知道了找上门来,才迟迟没敢动手。
没想到,何府竟也有倒塌的一天!
吴氏听到消息后喜不自胜,对吴嬷嬷说道:“真是老天有眼!看这次我可饶得过她!我这就去找老太太说去,把何氏休弃回何家!”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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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二章 撵走
嘉善堂,莫骄和莫老太太也正在说何有道失势的事。
“可真想不到,沈三公子竟耍了这样一招金蝉脱壳,死而复生的手段!这下可是杀得人措手不及!何尚书这是中了人家的阴招了!”莫骄愤愤然说道。
与吴氏心情相反,这次何有道忽然被免职,何府被抄家,莫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些年,他送了何有道多少银子?多少东西?挨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脸色?眼看着……眼看着……眼看着……这下,全白瞎了!
莫骄想起来就忍不住要唉声叹气。
莫老太太对何有道印象却一直都不怎么好,当年莫少松和何氏定亲时她就反对来着,却奈何莫骄顽固不化,一定要和何家结亲。
后来莫骄给何有道送了那么多东西银子,却连水花也没砸起,连水声没听到时,她又劝:“这何尚书的路子看来不好走啊!还是要另想办法才是!”
奈何莫骄仍坚持己见。
如今怎么样?
就是不提这些年送给何有道的银子东西,松儿眼见着要三十岁了,连个子嗣没落着。莫家的重孙她盼了这么多年,也一个也没见着!
可真叫做人财两空!
因而莫老太太说起何有道、何家、何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是不敢说,现在……
“若不是何有道他自己立身不正,贪财好色,又怎么会被人沈三公子抓了把柄?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好!怎怪得到沈三公子头上?”莫老太太不以为然道。
莫骄倒不防着莫老太太忽然会这般大义凛然起来,说这样贬低何有道的话,就觉得和她有些话不投机,正不知道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吴氏来了,一进门就说道:“娘,我瞅着,这何氏可是要不得了!”
何家已经倒了,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就开门见山地就当着莫骄的面把来意给莫老太太说了。
“要不得了?是什么意思?”莫老太太愣了愣。
“就是不要了呗!”吴氏道,“给她一张休书,让她离开莫家!”
“你想要休弃何氏?”
吴氏道:“不然呢?我就松儿一个儿子,总不能眼睁睁地让何氏害得他断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