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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楼之五更钟-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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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娘,你一定要常常这样笑。耳边响起那个人的声音,她张了张嘴,想应。只是应了又如何?就算她天天笑,他依然要离开她,依然会不想再见到她。

  胸口又痛了。白三单手撑上供桌,大口喘息了几下,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和她原本是素不相识的人,相遇突然,分离得突然,这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为何会放不下?便是亲人朋友也有分离的一刻,他连真实姓名也不曾告诉过她,那便是从不曾将她放在心上过,因此,那些温柔,那些温柔…… 都是假的吧。

  这些年她太相信自己的感觉,因此才会认为他对自己用过真心,才会在明知他是有意接近自己之后还不愿放手。

  她愿意给他自己的命,可是他好稀罕么?

  缓缓吐出一口气,白三想自己是明白了。她想笑,可是突然发现,如同认识他之前一样,她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笑。

  无奈地叹口气,她将手中的娃娃放到观音脚下,却不让自己再去看上一眼。

  从此以后,她还只是女儿楼的生鬼白三。那个会笑的三儿,也许只是她发的一场梦吧。

  清啸声在空中响起。

  他伸出带着皮护套的手臂,澄澈的碧空中一抹黑点盘旋俯冲,稳稳落在上面,敛翅收羽。

  那是一只喙角仍有着一丝淡黄的雏鹰,体型极大,羽翼已丰,昂首四顾间带出睥睨天下的锋锐。

  他紫衣白袍,举目空阔,意气风发。

  耳际水声隐隐,船行平稳。

  身后响起脚步声。是一个身型伟岸的中年男人,一道刀疤从左眼角直达鼻翼,毁了原本英俊的脸。

  “四叔。”他侧脸,唇角扬起,带出一抹调皮,一扫之前的稳重假象。

  卿梦河嗯了声,来至近前,唇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脸上掠过一抹可疑的赤红。

  微微一笑,卿溯转开脸去逗弄手上的鹰,似乎并没察觉卿梦河的异常。

  “咳…… ”卿梦河干咳一声,见卿溯似乎无意说话,不得已只能主动开口。“溯儿,你当真要娶那燕家小姐为妾?其实那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

  卿溯目光往旁一扫,立即有人奉上切割好的新鲜兔肉,他伸手取了一块掷入空中,看雏鹰挣翅而出,迅捷地抓住,然后落到一旁甲板上去大快朵颐。

  “四叔,小侄突然觉得,直接踏平他燕子寨似乎更畅快些!”卿溯终于转身正面与卿梦河相对,俊秀的脸上浮起温柔却残酷的笑。卿梦河语窒,良久,叹了口气。

  “但是未娶妻而先纳妾,只怕那韩家丫头会对你有意见,因而影响到你们的婚事。”

  卿溯无谓地笑笑,目光落向宽阔的江面,眸光幽远。“如果连这都接受不了,那她最好还是不要嫁过来,因为我是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的。”

  卿梦河闻言浓眉一皱,正要说点什么,卿溯却已转开了话题。

  “四叔,你为何一直不娶妻?”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卿梦河怔了下,随即不自在地别开眼,嗯嗯啊啊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女人很麻烦。”显然他在女人上面是吃了些亏的,不然不会得出如此结论。

  卿溯哈哈大笑,“四叔,你不是被我娘给吓的吧?”

  卿梦河老脸胀得通红,一个劲地摆手,“不是,不是,你别胡说。被大嫂知道,可不得了。”这明摆着是不打自招。

  卿溯笑得更加猖狂,被卿梦河狠瞪了几眼才稍稍收敛,喘着气道:“好,好,不提娘。话说回来,四叔,你觉得那燕家那小娘们做老婆怎么样?”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这娘们美归美,心眼可多得很…… ”

  以为他开始考虑自己的意见,卿梦河认真想了想,才道:“燕家小姐小小年纪就要担负起泠西第一寨寨首的重任,其实也不容易,心眼不多点,恐怕早就被人吃了。”

  卿溯扬高声音哦了一下,而后笑得贼兮兮:“原来四叔心疼人家啊。”

  卿梦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负手看着天际的浮云,淡淡道:“我是想让你放她一马,我都不介意了,你又何苦追着那些陈年旧帐不放?” 卿溯手扶船舷,河风带着水腥气迎面扑来,撩得他衣袂扑动。

  “四权,她不该侮辱你,更不该趁人之危,在你脸上留下这道疤痕,以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你曾受过的屈辱。”他语气轻柔,但越是这样,卿梦河越明白他的要报复的决心是多么坚定,而自己却阻止不了,唯有苦笑。

  “我又不是女人,脸上有点伤疤怕什么!”拍了拍侄儿的肩,他安慰,若说心中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

  “既然做了,就得承担后果。”卿溯摇头,难得的认真。语罢,沉默了下来,原本璀璨若星的眸子中浮起一抹忧伤。似乎这一句话,不只是针对燕槿初而说。

  卿梦河没注意到,目光被不知何时又飞上天空的雏鹰吸引了过去。看着那鹰骄傲地盘旋在澄澈的天宇下,那昂扬之态像极身旁的侄子。他精神一振,不由也跟着雄心万丈起来。至于那些小儿女的事,便由得他们自己去烦恼吧。

  船桨击水的声音单调而枯燥地响着,卿溯无声地叹口气,反身懒懒地靠在船舷上,双眼落向江岸,似想寻找什么。但当他察觉到自己这无意识的举动之后,不由苦涩地咧了咧嘴,笑自己的荒谬。

  他以为,那抹白色的人影还会无声无息地伴在身边,只要他回头就能看到么?

  

  白三又重新去了趟塞巴,从寨民口中知道只有赵氏兄弟回过寨,然后离开,其他人都没再出现过。她又去探了一次百花谷,并没寻到其他人的蛛丝马迹,也没再见到鬼怜。

  这一趟旅程,孤身一人,如同以往每次出任务时那样。只是这一趟旅程,处处都是回忆,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凌迟着她的神经。渐渐的,她开始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告诉自己要忘记那本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忘记那个人,下一刻回过神时,手中也许就烤着一条鱼,又或者正在梳着发髻。究竟是怎么抓的鱼,又是怎么做的,却全然记不起来。

  她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也知道本不该再走这一趟的。但是宇主子派下来的任务没完成,她就不得不走这一遭。平安出来的赵氏兄弟必须杀,燕子寨必须去回复,做完这些,然后回楼为没完成的任务领罚。

  到达燕子寨的那天是九月二十七,那一天阳光甚好,一点也没有深秋的阴郁。

  燕子寨张灯结彩,连其山下的民居以及道旁的果树上都挂上了红灯喜绸。白三一身素白从其中走过,分外的扎眼,也分外的孤单,仿似一抹无主孤魂一般。

  见到她,燕槿初并没有丝毫的不悦,一如既往的知书达礼。

  “卿家的船就要抵达码头了,三少亲自来接妾身。三姑娘和三少既是朋友,不如留下喝一杯喜酒。”平静无波地听完白三对幻帝宫之行的回复,她说,声音温柔,既无喜悦,也无炫耀,只是陈述一件事实,并做出合理的邀请。

  白三没有推辞,转身去了上次所住之处。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燕槿初的美眸中寒芒暴闪,一丝冷笑悄然浮上秀气的唇角。

  卿家的船是傍晚时分到达的,那个时候白三正抱膝坐在屋顶上,看着山下那一行人在夕阳余辉中逐渐走近,而那个人走在最前面,如同众星拱月般。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他抬头往这边看来,她没有躲避,只是那样冷冷迎视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急跳得几乎要炸裂。

  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明知他不想再见到自己,却仍然想再看看他,哪怕是这样远远的一眼?

  洗尘的宴席上,她坐在角落,低垂着头,不言不语,耳朵却竖了起来,贪婪地听着他的一字一语。

  “说起来,三姑娘倒是妾身与三少的媒人呢。”燕槿初突然道,那温柔之极的声音如同针般刺痛白三的耳膜,她缓缓抬起头,看见美人含笑的眼中所传递出的讽刺。

  “三少,你说咱们是否该敬三姑娘一杯呢?”

  咱们…… 白三恍惚,忆起这两个字,曾是树三少常常对她说的。如今,他却和另一个女人是咱们了。

  直到此刻,卿溯的目光才落在白三身上,笑道:“这是自然。”语罢,起身,弯腰以手虚扶起燕槿初,两人相伴来至白三面前,立时有下人送上酒。

  白三又低下了头,坐着没有动。

  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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