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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是今非[1]-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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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硬要她吃了来作比较,结果,弄得那段时间家里总飘着股蟹腥味不说,逼得她拱手求饶了才作罢。现如今,漫说大闸蟹,听见个蟹字,她都没了胃口。
  “密斯金,听说过AA制吗?”赵向前一边小口小口地吮着蟹脚,一边颇有些小心地瞄着她问。
  金凤点点头。凌森知道她喜欢看书,隔三岔五总会有随船的带回时尚、流行的小说和杂志,在南洋,她对外界的认知,甚至比在老家宁城时更为多全。
  “那个……你看,咱们是不是也学学新潮……”赵向前吞吞吐吐地说。
  金凤摆摆手:“这样最好。”
  赵向前长舒口气,这才有了品尝蟹鲜的心情。见金凤久久不动自己面前的那只,关切地问:“不喜欢吗?”
  “中午吃得太多,现在没什么胃口。”
  居然有人会面对大闸蟹都无动于衷!赵向前顾不上追问缘由,伸出还沾有蟹黄的食指,指向她的盘碟:“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金凤赶紧将自己那只蟹端给他:“你请你请,当是,帮我一个忙。”
  赵向前心花怒放:“那,我就不客气啦。”
  两只大闸蟹被他精益求精地吃来只剩一堆净壳,在接连几个用餐巾遮掩着的饱嗝声中,招来侍者会帐。见金凤尤自在出神,赵向前轻敲了敲餐单:“密斯金!”
  “什么?”金凤回魂。
  赵向前指了指餐单。
  “噢!”金凤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掏出钱包。
  “密斯金,”赵向前偷眼见她的皮夹里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心里又拨开了小九九,“要不这样,你请吃饭,呆会咱们去三楼的舞厅跳舞,舞票钱我请。这也是一种AA制呀。”
  金凤歪歪头,她倒不是在盘算那两张舞票钱值不值得了一只大闸蟹的蟹脚,而是,一想到赵向前那两只沾满蟹腥味的手会搭在自己腰上……
  切!
  “赵老师,金凤来学校这几个月承您多有照顾,这餐饭就当是我的一点谢意。至于跳舞,那就不必了。对了,餐后还有道甜品,您慢慢享用,别浪费,我还有点事,先告辞的。”说边,边冲侍者递上钞票。
  岂料,一只手挡来,同时,头顶响起凌森对侍者的说话声:“吃饭哪能让女士掏钱?给!零头不用找了,就当小费的。”
  在侍者更加殷勤而又礼貌的鞠躬中,凌森俯身她颊边:“我终于明白了,难怪你教我要有‘绅士风度’,其实就是指着我给你买单。”
  他的话声音不大,可足以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赵向前脸色欲白却红。细长的手指握紧,放松,又握紧。
  金凤憋了笑不敢抬头,她连将赵向前介绍给凌森的勇气都没有。还是凌森自己慢悠悠地直起身,冲着赵向前微微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凌森,未请教……”
  “Oh,Mr。 Ling?My name is Zhao xiangqian。”赵向前倨傲而夸张地口吐洋文。
  “哟,说英文?”凌森扬眉,来了兴趣。
  金凤的头埋得更低了,她双手捂脸,本以为能遮掩住,然而,终于在凌森一连串流畅而又纯熟的英文口语中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刚开始是吃吃地笑,接着,嘿嘿笑,在看见赵向前无言以对的狼狈相时,终于良心发现,轻轻地拍了凌森一掌,示意他收口,然后,看着自己的鞋尖说:“赵老师,我朋友开玩笑的,别和他认真。你慢用,我们……我们先告辞啦。”
  边说边拉了凌森往外走,那家伙还在不停地往外扔英文,直至金凤走出大门哈哈大笑地抱了他旋转着说:“森哥,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能这么厉害!”
  恻恻秋风吹开了她本就绾得松松散散的头发,随着她情不自禁的抱拥扬散在他的眼下、耳际,她的笑容与亲昵来得如此自然而又挚纯,仿佛从未与他有过生分和别离。
  单凭了这一刻,凌森便将过往种种蚀骨浓伤忘得个干干净净。

  34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蓦然,金凤想到什么,停了下来,肃穆表情说。
  不远处,小武倚车抽烟。看看小武,又看看凌森,眼珠转转,金凤松开了环在凌森腰上的手,后退几步,该不是,小武故意带了他来“捉…奸”的吧?
  “怕什么怕?不错,我是想下套坑你,可还没等开口,大哥一见我没候在你跟前,立马就把我臭骂一顿,连晚饭都没顾上吃,便出来寻你。我掂了掂,就算这套下下来,坑着的,除了大哥也不会再有谁。”小武猛吸一口烟,粗声粗气地说。
  她再望去,他依旧定定站在那,带着一天一夜的憔悴。一时间,有种软绵绵的心疼牵扯着她的手又抱了上去:“森哥!”
  万千无法言喻的心绪,就凝在了这声呼唤里。
  当晚,凌森没有回洪府。他本来只是说去行馆看看金凤的居住条件,到那,往沙发上一靠,刚顺了她的话答了句:“喝粥”,转即,眼皮便耷拉了下去。金凤静静地在边上坐了十来分钟后,听着他酣酣沉沉的呼噜声起,便叫阿月抱来枕被,扶了他睡在沙发上,熄灯。
  天刚有些蒙蒙发亮时,踡脚在另一只沙发里寐倒的金凤醒转,发觉身上盖着本应盖在凌森身上的被子,桌上暖炉里煨着的粥碗已空,沙发上,人影不现。她赤足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未得,意兴阑珊地抱着被子倒入沙发,睁着眼睛直至上班时间到。
  接下来的几天,凌森再没出现。日子仿似回来了他没来之前,上课、下课、回家、睡觉。他悄悄然现身在她的新生活中,又默默然离去。除了报纸上那张图片,金凤找不到任何他来过的痕迹。
  也许,若非无意中被拍下来,他甚至连见她都不会。是这样的吗?金凤不愿意相信,又在一天天的企盼与失望中,不得不相信。
  不见就不见!她近似负气地抛开了去洪府找他的念头,捺下性子潜心教学。
  日历一张张撕落,再翻一页,就是中秋。洪太太老早就打了电话过来要金凤去洪府过节。按理说,她不应该扫人家好意,但是,一想到凌森的冷淡,金凤心里就别扭得慌。去或不去,她已经犹豫了好几天,仍然,拿不定主意。
  难不成,真要掷铜钱决定?
  金凤叹口气,怏怏地拎包出校。教历史的黄老师临时换了她的两堂课去抽考学生,得以提前走。只不过,这么早,小武肯定是还没来的。想到学校离行馆并不是太远,她想叫辆黄包车自己回。
  下午三点多钟,街上人不多,她随意招了辆车,上去后报了地址,继续陷入去不去洪府过中秋的纠结中。不防,黄包车骤然停下,金凤掀开挡帘,正待询问,只见一短衫青袄、状似苦工的魁梧人影挡在车前。定晴看清拦车人之后,乍惊心跳,跟前,欢喜跃下车,迎了他上去:“文辉!”
  不顾矜持,金凤忘形抓了他的手臂:“文辉,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应该是她在沙槟唯一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正待絮语,金凤忽觉不对劲。冯文辉就这样双手抄在衣袋中,冷面相向,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的同时,兼顾四周。
  自己怎么差点忘了,他是仇敬丹的人!凌森在上海的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出现在上海,哪有那么巧的事?
  “文辉,你,你是来对付森哥的?不要,不要!”金凤紧张得变了声,手指不自觉地抓得更紧了些。
  “别动!”冯文辉低声叱道,右手自衣袋里贴近她的腰,一截硬物同时抵紧。
  “不要出声,跟我走!”冯文辉不敢再与她对视,压低鸭舌帽,左手佯装亲热状搭着金凤的肩,右手始终不离她腰际。
  “去哪里?”金凤迅速自惊慌中恢复镇定。凌森教过她,越是危急,越要冷静;越是冷静,才越容易寻找到机会。
  冯文辉没有答话,拉了她再次钻进黄包车里,给了车夫一个离金凤住处很近的旅馆名称。
  “你住那?”金凤问。既然住在她家附近,那样看来,目标不是凌森。她松了口气。
  冯文辉还是没有说话。
  “阿辉,仇敬丹要你来杀我的吗?”如果冯文辉是来对付她的,那倒好办许多。钟楼那晚,冯文辉有多少不忍与隐护,她心知肚明,只不过,时过境迁,就象仇恨一样,她把友情和感铭,同样遗弃在了沙槟。
  再见文辉,纵然已是刀戈相向,她仍感欣慰。
  “阿辉,我现在,已是案上鱼肉,你总应该,让我死亦死个明白吧?”
  她一口一个“阿辉”,终于唤起冯文辉脸上些许暖意。他略微抬高鸭舌帽,将挡帘掀开条缝看了看两旁,缩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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