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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长天看到他们手忙脚乱地把那女孩拖上岸,手忙脚乱地为她做人工呼吸。他惊呆地看到她头部 渗出了点点鲜血, 染红了泳池边上的块块磁砖。 他说了句:“得赶快叫救护车去。”便往楼里走,他听到身后艾丽哑哑的哭泣,夹杂着李大功故作镇静的安慰:“没事没事……”
梅启良也跟进楼里,跟着吴长天走进书房,默默地看着他查电话号码簿往急救站打电话。打了半天打不通。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去拨 112服务台。吴长天见梅启良一言不发的样子,便说:“梅书记,我看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们会处理好的。”’梅启良没有说话,吴长天便跑出去叫了在前边屋里独自看电视的郑百祥的司机去送梅启良。那司机还不知后边发生了什么事,毕恭毕敬地开来了车子。和梅启良告别时,吴长天低低地说了句:“抱歉了梅书记,他们真是胡闹。”梅启良没有多言,只说:“还是快送医院吧。”
送走梅启良,吴长天退至书房继续打急救站的电话,终于打通,刚说了半句,电话就被突然进来的郑百样按断了。
“怎么了?”
吴长天疑惑地看着全身湿透的郑百祥。郑百祥狼狈的脸上说不清有多少复杂的内容,他抖着说:
“‘别打了,她死了。”
吴长天头皮一紧,他几乎要喊起来:“死了也要叫医院来人呀!”
他再次拨电话,但电话再次被郑百样按掉了。
他瞪着郑百祥,他想看看他是不是疯了!
郑百祥的表情、声音,都发着科,恰恰是这点颤抖,说明了他还正常,还知道害怕。他说:“吴总,你先别急着打电话,反正人已经死了,早送医院晚送医院是一样的。这事很麻烦,你得给我们拿个主意!”
‘麻烦?你是想保你自己还是想保李大功。啊?”吴长天生气地厉声质问。
“‘这事是我们惹的,我们有麻烦。可吴总,你也有麻烦、公司也有麻烦!”
““有麻烦是当然的!我早就告诉李大功少喝酒少喝酒。他不听。这件事,李大功是主要责任,你老郑也有责任。当然,我也要承担领导责任。”
郑百样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老吴,这不是我们怕负责任的问题,这种事会带来一系列的后果,咱们二十年打下来的天下,说不定就完啦!”
吴长天这位老搭档的激动,使吴长天自己不得不把语气放缓,话也说得推心置腹:“老郑,这事对你们来说,也就是酒后失手,是过失行为,不是 故意的行为。
我和梅书记都在场嘛,都可以为你们 作证嘛。法律上对这种过失行为是有说法的。
另 外,这个女孩子是我们哪个下属单位的人,我可以 要求她的所在单位对家属充分补偿,做好家属工作。只要家属通情达理,这个事情不至于闹大。”
吴长天一时混乱的思绪, 突然被自己的这番话 梳理清楚了。可郑百群却依然按着电话,说:“问 题的关键是,这个女的不是我们下属单位的,我刚 刚问过李大功了,这两个人都不是我们集团的职 工。”
“‘那她们是干什么的?”
郑百祥的喉咙沉了一下,脸上呈现出一种恨天怨人的懊丧,说:“她们,她们是妓女!”
吴长天只觉得像是有人在他头顶上猛击了一下,有点发蒙。这些年他经历过无数深渊薄冰,自以为久经沧海难为水,对任何事都可处变不惊了,可今天郑百祥的这句话,真的让他看不出前面的深浅了。
妓女?
他吴长天怎么沾上妓女了!
郑百样进一步点破,“吴总,咱们长天集团现在可是社会性公司,多少人都盯着。公安局一来调查,股市上肯定会有人兴风作浪炒作这个题材,新闻舆论再跟着推波助澜,几天之内就能把长天实业的股票信誉给搞垮!经济上的这个损失是现在就看得见的。还有看不见的,那就是您吴总多少年树立起来的社会形象,人格声誉,让那些报纸添枝加叶地那么一说,也得毁于一旦。另外,这件事一旦传扬开了,最麻烦的就是梅书记。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沾上这件事,进常委的安排肯定得放在一边了,能不能在市委原职干下去,也得打个问号。就是勉强不撤他的职,他还敢在长天集团产权界定这件事上再说一句话吗?他不说话,产权就算吹了!”
郑百祥的每一句话,吴长天都感觉他在夸张其词,但仔细一想,每句话又都那么真实和必然。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他的股票会为这个意外的事件跌下去,他的名声会被牵连得百口难辩。最难以接受的,是他们精心准备了那么久,已经接近成熟的那个合法取得长天集团股权的计划,就要无端地破产!他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已经可以预见,而且不可避免!
他愣半天,愣了半天才用了一种他以前从未在下级面前流露过的犹豫和无措,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郑百样张开了口,却欲言又止,只说:‘“吴总,这事还是你来通盘权衡一下,你决定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吴长天的脑子很乱,他强迫自己镇定,强迫自己恢复往常的持重,他说:“叫李大功来。”’
李大功来了,同样湿淋淋的。不知是发冷还是恐惧,站在吴长天面前,始终抖抖索索战战兢兢。
出乎意料地,吴长天没有责骂,只是沉着声音问:“死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广
李大功面色僵硬,答道:‘哦就知道她叫阿欣,回头可以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身份证。”
吴长天又问:“跟她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李大功说;“叫艾丽,不过,她们这种女孩儿在北京可能都用假名字。”
吴长天盯着自己的这个老部下,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烟火,他压着声音吼道:“你怎么和这种人混到一起去了!”
李大功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她们俩,原来… -·原来是和林星住在一起的……”
吴长天想起来了,李大功不久前是提醒过他的:缠住吴晓的那个林星,和这种女人来往密切……
他~下子想起来了。他没好气地对李大功说:“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你自己到公安局去说清楚0巴。”
他说完,又狠狠地看了一眼郑百样。郑百样面色青灰,一言不发,低头而立。
脸上闪亮的,不知是汗是水。
李大功眼睛红红的,他说:“吴总,我一个人做事一个人当,我现在就拉着尸体上公安局去。我不是考虑我自己,我是一个无名小卒,杀人偿命都无所谓。可这件事要是影响了您, 影响了公司, 我,我,我李大功……”李大功使咽起来:‘“我对不起您…··哦也对不起郑总……”
在李大功的吸泣声中,屋子里沉闷了片刻。吴长天缓下声音,问他们:“那个叫艾丽的,现在在哪儿?”
郑百祥哑声替李大功答道:“‘她有点受惊,我们刚把她领到楼上去了,让她安静一会儿。”
吴长天给自己点了根烟,他知道时间不允许他再犹豫。如果不马上把尸体送到医院,不马上让李大功和郑百样去公安局报案,这一段无端的拖延,今后必会招来方方面面无穷无尽的疑问。他想了再想,还是把烟掐灭,对郑百祥说:
“老郑,这事怎么也遮不过去,没办法了。长天实业的股值,你我的声誉,只能随它去吧。你和大功即便让法院判了,也还可以尽量争取监外执行,这种办法我会想的。”他又转脸对李大功说:“总归是出了人命,你们也不能不承担这份责任。”
他说着就往书房外走,嘱咐郑百祥:“打不通急救站,你赶快准备车,我们自己把尸体送到医院去。”可没想到郑百祥却一步跨上来拦住了他,把他已经拉开的房门又好地推上了。吴长天不由喊了一声:
“‘老郑,你不要糊涂!”
郑百祥马上发出同样大的哀求声:“老吴,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这还不是一盘死棋,我们得再考虑一下,千万别一失足成千古恨!”’
吴长天瞪着眼,说:“对,这正是我怕的。我这时候要是护着你们,其实是害了你们!”
他想拉开门,但门一拉开就又被郑百样死死地关上,书房厚重的大门被一拉一关弄得砰砰作响。吴长天厉声喝令:“老郑你干什么,你把门打开!”而郑百祥依然压住门,发着狠地说:
“明天,公安局、新闻界、社会上方方面面的人,都会用最大的兴趣来打听这件事了。用不了多久,报纸上就会登出各种各样耸人听闻的标题了:长天集团总裁五十大寿乐极生悲!啊,过痛吗!不过瘤?好,还有:市委书记企业总裁招妓取乐酿出血案!还有:领导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