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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常棣忙地伸手扶住,陆菁儿只呢喃着不要离开,目光痴迷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程常棣,这是这几年以来,她离他最近的一次,好闻的苏合香萦绕周围,面庞清俊,眉目风流,让她不舍,让她移不开眼,程常棣低头,瞧着陆菁儿的呆滞的目光,不由蹙了下眉头,扶着陆菁儿在长椅上坐下,放开了手。
正要说什么,外面的丫头进来通报,说是陆十九老爷来了,听了这话,程常棣忙回头道:“带他前面的花厅,我马上就过去。”
丫头应了一声,出去了。
“爹地怎么来了?”陆菁儿腾地一下子起了身,不安地问道。
程常棣望了陆菁儿一眼,遂道:“是我请他来的,你收拾一下东西,我等会儿跟他一起回去……”
头一遭,陆菁儿打断了程常棣的话,尖叫地出了声,“我不要。”
然而,程常棣却并不在意,又继续道:“我会你父亲说清楚,我既然把话说了出来,就不会再留你,与其这般闹闹不休,不如好和好散,于你于我于大家都好。”
说完,转头吩咐着丫头进来给陆菁儿收拾东西,先去了花厅。
陆令琨这人并不难缠,许之以利,卖儿卖女的事都会愿意干,自从丢了族长家里的活,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家计也渐渐艰难起来,更加唯利是图起来。
在程常棣开口许了三百两现银后,陆令琨就搓着手什么都答应了。
因是良妾,当是有纳妾文书的,这个需要到衙门里去消档,衙门要正月二十以后才开始办公,因而,暂时办不了,他明日就得起程回京中,只能交给旁人去办理。
程常棣和陆令琨谈得正顺利的时候,却听到婆子过来禀报,说是陆姨娘投缳自尽了,陆令琨吓了一跳,生怕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又想若真出了事,可以再敲诈一笔银子,于是高呼声道:“什么,这丫头怎么这么傻?,走,我去劝劝她。”
“十九爷等等。”程常棣拦住陆令琨,手微微握成拳,他倒没想到了陆菁儿有胆子自尽了,平时倒看不出来这般刚烈,程常棣压住心中的怒火,望向那递消息的婆子,“还有没有气?”
目光带着几分慑人,见程常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那婆子只觉得腿打颤发软,忙惶恐道:“没,没有,刚踢掉凳子,就让推门进去的喜鹊发现了,救了下来,如今只是人昏了过去,太太派人去请了大夫。”
程常棣放下了心,陆令琨有些失望,程常棣回头看了陆令琨一眼,不免哂笑,有这样的爹地,也难怪陆菁儿不愿意回去,遂也没心思再和陆令琨说话了,和陆令琨作了辞,请他先回去,让他下午过来接人。
陆令琨唯唯应声离开后,程常棣转身回了清辉园。
进了园子,迎面就碰上赶出来的程陈氏,手拍着胸口道:“幸而没事,你说哪有这年纪轻轻的就想不开,平日好好一个人,怎么尽干害人的事,若这事传到京中,姑太太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呢。”
程常棣淡淡道:“好了,不是说发现及时,已经没事了,我陪母亲回屋。”
听了这话,程陈氏道了声好,桐姐儿不由问道:“大哥不去瞧瞧菁儿姐姐?”
程常棣转头望向桐姐儿,“你派人守着她,等他彻底清醒,我再过去。”
“菁儿姐姐只是一时想不开,大归这事实在太过突然了,我今天听了都无法接受,更别提菁儿姐姐了,大哥还是去多劝劝菁儿姐姐,免得她存了死志。”
程常棣冷哼一声,“她自己要寻死,怨得了谁。”
桐姐儿顿时觉得大哥这话太过无情,一旁的程陈氏开了口,“依我看,不如还是留下她吧,横竖一个屋子,几个仆人的事,若你实在不喜欢她,连将来去了京中也不必带上她,就把她留在宣城。刚才是幸好,如果真出了事,她到底姓陆,传至京中,姑老爷和姑太太必是不喜欢。”
不是幸好,而是陆菁儿根本不想死,倒是他往常少觑了她,温婉和顺都是假的,先时他见陆菁儿,陆菁儿眼中除了泪水,犹闪烁着光芒,这样的人怎么会舍得死,何况真存死志的人,要投缳自会悄无声息,哪会弄出这么大动静,她不过以此为要胁,罢了。
他程常棣可不是受要胁长大了。
“母亲不用管,这事我有主意。”要么她就真死了,或许他还会赞叹一句,可这行为,他偏偏不喜,真安分也没什么,但就冲她这作态,留了下来,以后,他后院也难安。
第二百七十回:头痛之事
陆辰儿伸了个懒腰,望着贴着年画的窗纱,昨日出了太阳,冰冻的积雪渐渐消融,许久未曾见天的泥土露了出来, 然而,因为融雪,与前些日子相比,更冷了几分。
今日早上一起来,连头发都没梳就窝在榻上,桃夭过来邀她一起去正房给娘亲请安,陆辰儿心里还念着昨晚的事,哪里敢去,遂让桃夭先过去了,然后起身,在屋子里练字,练到方才,放下手中的狼毫,罗绮赶过来收拾案几,笑问道:“姑娘不会因为昨晚上的事,午饭都不去正房?”
“等会儿自是要去的。”陆辰儿咧嘴一笑,“什么时候了?”
“巳正了,听说老爷已经起来了,刚去了外间的书房,玉翠姐姐也该回来了。”
玉翠早上就去了正房,到现在都没回来,“你派个小丫头去,也比派她过去强,她一去,娘亲只怕什么都知道了。”
“奴婢不过去,夫人也什么都知道了,姑娘的那点心思,哪能瞒过夫人。”人未到,声先传,话音一落,玉翠已从外间走了进来,身上的斗篷已经脱掉了,手在身上拍了拍。
罗绮问道:“外面又下雪了?”
“才刚下,不过不大。”
“还以为天要放晴了,雪该融化了,不想又下了起来,也不知这冰雪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
玉翠看了罗绮一眼,笑道:“你和姑娘这是第一回在京中过冬,自是不知道,这才正月,要想积雪全部融化,最早也要到二月初才行,前年遇到寒春,到了二月下旬天气才回暖。”
罗绮一向惧冷。听了这话直唉叹不已,陆辰儿上一世在京中待过几年,自是知道,望向玉翠问道:“姐姐去了这么久,娘亲的气是不是消了?”
“就姑娘记得这个,夫人哪会和姑娘计较这个,纵有气恼,过了这一晚也消得没了影。”
陆辰儿一笑,“我当然知道娘亲不会真恼我,只是怕娘亲唠叨得厉害。所以今儿才没去。”说完,又望了一眼罗绮和红袖,往里间梳妆台走去。“在屋子里窝了一上午,是该出门了,帮我换身衣裳绾个发。”
罗绮和红袖忙地跟过去,玉翠笑着摇了摇头,还真让夫人说中了。她若不回漪兰堂,姑娘就不会出门。
收拾妥当,只瞧着绾了个双罗髻,插了支累丝嵌珠金牡丹簪子,耳上挂着串珠水晶明月珰,身上穿着大红五蝠捧云的刻丝小袄。下着暗花白棉裙,手上戴着赤金长命锁的手镯,手镯还是年初二的时候。母亲特意带她去菩提寺求来的,让她时时戴着。
出了漪兰堂,玉翠瞧着陆辰儿走的方向不对,不是去内院而是去外院的方向,忙问道:“姑娘不去正房?”
“我先去外书房瞧瞧父亲。等会儿再和父亲一起回正房,姐姐先去正房报个信吧。”
玉翠听了这话。只得应一声。
因出来时,雪不大,陆辰儿没有让丫头撑油纸伞,只戴上斗篷的帽子。
一行人到了垂花门,只瞧着垂花门前停着两顶轿子,陆辰儿转头望向罗绮,“可打听了没有,是谁来了?”
“没有,姑娘要不要在这等,奴婢去问问,应该是刚刚过来的。”
“也好。”陆辰儿应了一声。
罗绮上前去问门口的婆子,婆子却摇了摇头,于是索性去西南角问书房里的小厮,没过多久,罗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老爷请姑娘过去,说是史世兄和公孙世兄过来,让姑娘见见。”
“什么,”陆辰儿一惊,父亲怎么会特意让她过去见外客,蹙了下眉头,“你没听错?”
罗绮否认,又道:“是奴婢在外间和端砚说话时,老爷在里面听到了,问了一声,见是奴婢,就说请姑娘过去。”
“是不是史修史大人和公孙梁公孙大人?”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瞧着老爷这么说,应该是这两人,比较朝中大人,姓史的和姓公孙都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