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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诚欢喜得蹦跳起来,连连点头道:“想!娘真好!”
祝九又在摊上买了炮香,而后领着天诚到了一处僻静的空旷拐角,自己坐到了一户人家的台阶上,对天诚道:
“你自己玩,娘在这里看着。”
天诚摇头,道:“娘,和孩儿一起玩吧?”
祝九想了想,只得起身道:“好吧。”
身后的许之善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低声道:“祝姑娘,时候不早了,若是不快些……”
她转身摇了摇头:“只玩一小会儿,难得他这么高兴,就多拖延一下吧。反正……早见或者晚见,他都要死的。”
许之善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噼啪”的炮竹声在身旁此起彼伏,伴随着天诚无忧的欢笑声。他拉着祝九的手不停的蹦蹦跳跳,祝九觉得眩晕,心中却又满溢着幸福。她久久的望着他,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的拉着岳云的手,蹦蹦跳跳的在他身旁说东说西。那个时候多么的好,他在她的身旁,握着他的手,从来不会觉得冷,哪怕在漆黑的夜里一个人走路,也不会觉得孤单……
想着,想着,眼眶就又湿了起来。
够了。
不要再这么的沉溺于回忆之中了。
她擦拭了脸颊,坚毅的站定,仰头望向阴霾而又辽阔的天空。成片的瓦檐翻卷飞翘着,铜铃叮当叮当,大片大片的雪花将灰色的高墙都染成了纯白色,大红灯笼映着这白皑皑,闪着迷离的光芒。
“天诚,饿不饿?娘带你去吃东西,吃了东西、就带你去见你爹,好不好?”
天诚将手中最后一个炮仗点燃,而后一路小跑到她身旁,点头道:
“好,孩儿都听娘的!”
祝九在他脸颊上印了一吻,满足的笑了。
车子行至大理寺时,已经过了晌午了。
偌大的朱红木门之前的台阶上,堆了厚厚的一层积雪,祝九和天诚下了车,立刻有守卫的上前来,厉声喝道:
“什么人?!”
祝九不慌不忙的自腰间掏出了秦桧的腰牌,道:
“是秦府的,奉命来看看这里面的人。”
“原来是秦大人府上的,这边请——”
守卫看了看腰牌,将它还给祝九,而后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之善正要跟上,祝九却转头冷声道:
“你就在这里等着,不用跟进来了。”
“可是……”
“天诚,我们走。”
不等他说完,祝九便拉着天诚的手,大步踏上了台阶。
许之善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脸颊上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娘,这是哪里,孩儿怕……”
天诚随她走在漆黑阴寒的甬道之内,紧紧的倚在她身旁,怯弱的开口道。
祝九却笑了笑,缓缓走着,握紧了他的手:
“天诚,不要怕。你记住了,每个人的一生,其实都像眼前这条长长地、望不到尽头的黑暗甬道。如果你怕了,黑暗就会一下子将你吞掉,如果你想逃避,就会沦为囚牢中的犯人,而你这么的走着,不能回头,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害怕,一步一步走下去。”
“……娘,可是……这里这么黑……”
“黑也没关系的,慢慢适应了,用心去看,才能看得更加清楚。”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娘也不知道,”她摇了摇头,依旧笑着,“当我们什么都无法确定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和坚持。天诚,你明白吗?”
天诚眨着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仰起脸道:
“娘,您也不要怕,有孩儿呢!”
“到了!”
两个狱卒停了下来,一指甬道尽头一扇石门。
祝九点了点头,自怀中掏出了一支玉簪、一锭银子,递到二人手中,低声道:
“劳烦二位了,秦大人的意思,是想让奴婢单独问他些事情……”
狱卒收下东西,将石门打开,点头道:
“去吧,只是不要太久,否则我们也无法交代的。”
“恩。”她点了点头,带着天诚行了进去。
“砰——”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刚刚开启的石门,又在她身后关上了。
石牢内散发着比外面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和恶臭味,石壁上有一盏油灯微弱的燃着,光亮从一扇巴掌大的窗子中浅浅洒下来,从那窗子望出去,外面的雪依旧下个不停。
天诚向后退了退,半缩在祝九身后,望着前面,极轻声的问:
“娘……那人是谁?为何被关在这里?”
祝九蹲下身,抚了抚他的脸颊,吃力的将他抱起,几步走到了那人身前。
他跪在石壁之前,双手被铁链高高的吊起,半裸的胸前,那些伤疤已经腐坏掉了,整个胸膛血淋淋黑乎乎的一大片,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他低低的垂着头,气息微弱,听到身前有动静,只是微微的“恩”了一声,连眼睛都不睁。
祝九将天诚放到他面前,低低道:
“天诚,叫‘爹’。”
223。作者的编后语。。。。…第221卷 宁愿死,不苟活
天诚疑惑的望着她,大抵是十分不明白的,然还是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冲他道:
“……爹?……”
岳云的身子颤抖了起来,缓缓抬起头,自凌乱且肮脏不堪的长发中幽幽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孩子,许久,声音沙哑的开口道:
“这是……”
“他是天诚,不知不觉的,都长这么高了。你看……”祝九说着,整了整他的衣襟,“他长得还是像我多一些,是不是?”
岳云极其吃力的深深呼吸了一下,自齿间迸出了几个字:
“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她似是什么都未曾听见一般,转头对天诚道:“天诚,刚刚街上买的糕点呢?”
天诚忙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怯怯的递到岳云面前,声音有些抖:
“爹……这是娘刚刚从街上买的……”
一股淡淡的红豆香味扑面袭来,只是,糕点已经不再温热了。
“你爹没法接过去,你来喂他吃,好不好?”
“恩。”
天诚点了点头,将那块糕点拿起来、递到岳云唇边:
“爹,娘说……您最爱吃这个了。娘还说,等以后您回来,天天给您做红豆糕……爹,您快吃吧?”
他微微张开嘴,三两口就将那块红豆糕吃了下去,而后,复又低了头,身子更加猛烈的颤抖着,低低的呜咽声传来,不会儿,便化成了抽泣。
“娘……”天诚一脸惊慌的退到祝九身旁,仰着脸望向她。
“云儿,我安排了人,会在半路去救你……如果他能来,你跟着他走。我和天诚……等着你回来、一起吃年夜饭,知道吗?”
她哽咽着开口,将怀中的天诚拥得紧紧的。
啜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良久,他才再次抬起头,漆黑的眸子中闪着光泽,望向祝九,一字一顿道:
“勿须救我,……宁愿死,不苟活!”
“……宁愿死,你也不想再看到我?”
“……”他将目光转向他处,犹疑了片刻,道,“是。”
“不想看到我,我不再出现就是,可我想要你活下去。唯有活下去,你想要做的那些,才有心愿达成的一天;如果今天你就这么死了,你想要的那些、就永远不可能完成……”
“那是你所想,非我所想。”
祝九怔住了,茫然的望着他。良久,颤声道:
“你就真的宁愿死了、也不想再忍耐、再等待了?这么多年都忍耐过来了,如今能够选择,你却就想这么的放弃了?”
“忍有所图,等亦有所图,如今无所图……何忍,何待?”
岳云低低的说着,话落,祝九竟是哑然了。
他……是真的累了吧?累到什么都不再抱有希望,累到心死,累到什么都不想再做。
可是……曾经带着她在山巅之上一览众峰的那个人,曾经在日落斜晖之下带她策马狂奔的那个人,曾经在千军万马之前奋勇搏杀的那个人,曾经对在破城之后仰首立于城墙之上、英姿勃发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他吗?
他曾经那么的坚毅,那么的充满希望,可如今,怎么竟然连活下去、都不想了?
“云儿……你是否恨我?如果恨我,等你逃出去,我递上一把剑,你……用它杀了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