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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肉每块只有手掌大小,却要来来回回片上九十九刀,如此才做得出蝶翅层层、花海漫漫之效果……来,你这是第一次在岳家过年,多多吃些,好补补身子。”
祝九眼见面前盘子里的肉菜堆得高高的,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这些话,表面是谦让关怀,实则却是奚落嘲讽。
她和李夫人生怕在座各位一个不小心、就都忘记祝九的出身,故而连着饭桌之上亦是不放过,非要煞费苦心的一一盘道、方才罢休。
冬溏在身后轻咳了一声,祝九转头,却见她冲她微微点了下头。
好几轮敬酒满杯,桌上的菜肴也渐渐上齐了。
在座都是武将,平常都是粗声粗气习惯了的,故而这晚宴很快便气氛热络了起来。
桌上的菜肴被换下去了两拨的时候,祝九听到身后传了轻轻的斥责之声——
“我说,你就吃,总抓耳挠腮的干什么?”
是身后的一桌,一个副将对身旁的女眷不耐烦的低声道。
那妇人苦着个脸,凑近他道:“不知为何,身上痒得很……”
“住口!”那人四下看了看,“若是不想吃,便回去歇着,休要在这里丢人!”
祝九转头,见到是刚刚被昕柳碰到的那名女眷,于是放下筷子,佯装好意道:
“这位嫂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本是没人注意他们的,而祝九这一席话,声音不算大,却将所有的视线都拉拢过来了。
那人刚要说话,却听瞬间安静的大殿中,出现了一个声响——
“噗——”
“……”
众人呆愣了片刻,忙掩了口鼻、面面相窥,碍于岳飞父子的面,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得互相打哈哈道:
“来,张兄,喝酒!”
“……来来,请!”
“……今夜这炮竹可不够多啊!”
“是啊,往年在关外,那可是……”
祝九只得又沉默了下来,望着面前的佳肴不敢动筷,只是随意拨弄着。
“噗……”
喧闹的大殿,立时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众人这次面色更加难看,有几名离大门稍近些的,则悄悄将门敞了开来。
“哎呀,痒死了……好痒!”
祝九身后那名女眷,此刻站了起来,胡乱用手抓着脖颈和肩胛的位置,连连摇头,她身旁的副将则也跟着站起来,冲岳飞等人行礼道:
“将军,让您见笑了,内人她怕是有些不舒服,故而……”
“痒死了!”
“噗噗!……”
“真臭啊!……”
有人在下座,小声嘀咕道。
祝九沉默着坐在一旁,极力屏住呼吸,可还是有一阵接着一阵的恶臭传来。
岳氏父子的脸色沉了下来,李夫人则神色异样的向巩秀娟望去。
那女眷或许真是痒得不行了,开始解自己的衣裳,一边解着,一边泪流满面,道:“好痒啊,好痒啊!……”
那副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道别都顾不上、慌忙拉着妇人奔向殿外去了。
“王伯伯,您怎么不喝酒?”祝九转头,拿起酒杯递给冬溏,冲她使了个眼色,冬溏立刻会意、为王贵满了杯,王贵忙举高杯子,笑道:
“多谢二夫人,二夫人请!”
气氛终于又开始渐渐热络了起来。
“听说上面对于战事尚还犹疑,这大年夜,倒让那些金贼过得舒坦了……”
“哼,依老子看,他们也逍遥不了几天了,关内关外大军整装,就等上面一声令号了!”
“……寇成,你难得也回京一次,倒是想煞兄弟们了!”
“哈哈哈!”
众人举杯大笑起来。
一干人喝了几口,便齐齐举杯、行至主桌前,向岳飞等人示意,主桌一干人等忙也起身,岳飞露出了一抹笑,道:
“时下关内尚算平定,我军……”
“噗……噗——”
“……”
众人再次面面相窥,殿内霎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紧接着,人人掩鼻更甚于前,纷纷后退了出去。
主桌一众人等、均向巩秀娟的方向望去。
只见此刻她面色惨白,狠狠咬着下唇,良久,躬身行礼道:
“儿媳想起后厨尚有些食料要备的,现下便去看一看,先行告退!……”
说罢,细碎着向外跑去。
昕柳忙跟在其后、也跑了出去。
岳云轻轻抿了口酒,淡淡道:
“各位前辈不用这般客套,云儿在这里敬过各位!”
说罢,先行干了一杯。
众人忙也纷纷回应,各种新年祝词不绝于耳。
身后的冬溏微微颤抖着,祝九正抿着酒杯,觉出她的不妥,回头看了看她,低声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
“二少奶奶……奴婢……奴婢不行了……奴婢要……要先行告退一步!”
说罢,不等她回话、便径自跑出去了。
祝九用筷子拨弄了下饭菜,自语道:
“莫名其妙!”
岳云回到她身旁坐下,为她夹了些菜,低声道:
“怎么,吃不下么?”
祝九头都不抬,没好气的开口道:
“臭都臭死了,哪还吃得下去?也不知是谁这么没社会公德,四处放臭屁,还放了这么多,真是……”
岳云打量着她一张精致的面孔,良久,转回头去与他人寒暄、不再同她说话。
这顿饭东西摆了不少,却竟是一样都没吃。杯盘狼藉之后,众人渐渐散了去,有几人已经醉了,摇摇摆摆的唱着行酒令,被随从们也都搀回去了。
岳飞及李氏又吃了几口,正要离席,祝九却冷不丁来了句:
“咦?姐姐不是去后厨了么?怎么还没回来?”
众人立刻向她望了过来。
祝九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又问:
“相公,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岳云蹙了蹙眉,转头望向岳飞。
李氏接过话,道:“想必她是有些不舒服,便不必去了吧?”
岳飞沉着脸,道:“便这样罢。”
话落,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李夫人在下人们的搀扶下,也款款尾随而去。
祝九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
“那我也回了。”
更漏传来,应当是卯时了。积雪堆在院中,将一切都映得分外清楚了些。冬溏早已回来,此刻正跟在她的身后,二人一路颤抖着回了西苑,入得房间,祝九跺了跺脚下的残雪,问:
“这量下得还是不够多。”
“时间紧迫,只那一瞬间的功夫,且还要让那些粉末溶于她的饭菜中、不被发觉,能放到这些,已属不易了。”
冬溏低声解释道。
祝九转身、将斗篷递给她,而后做了个“嘘”的手势,道:
“坐了一夜,腰酸腿疼的……我要睡一会,稍后清晨还要去给他们二老请安、一起吃饺子呢。大户人家,真是麻烦!”
冬溏点了点头,为她铺好了被褥,而后自行退到了一旁。
“哎,你说……”祝九躺下后,望着头顶的帷帐忽然发话,“她在南苑,会不会放屁放到觉都睡不着?”
冬溏一个没忍住,嗤笑了出来,而后竟一发不可收拾、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了。
“哈哈哈……二少奶奶……奴婢笑得泪水都流出来了……”
祝九望向她那边,冷声道:
“有这么好笑么?”
“有!自然是有的!哈哈哈!……”
她摇了摇头,背转过身去、面冲墙壁,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又是一年了。
那年,那夜,同他在扬州城内共赏烟花。他拉着她的手,温柔的望着她,对她说:
三载之后,你若等我,我若得活,那么……我娶你……到那时,九儿,你嫁给我,为我……生儿育女……
三载?
为何又偏偏要是三载呢?
这三载,竟是过得这般漫长!
那一切的一切,还仿若昨日,可伸出手去,才猛然发觉,又一个除夕、便也这么的逝走了。
而今,再也没有人,陪她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走路,也再没有人带着她去放烟花炮竹了。
从前,她还天真的以为,岳云才是她的良人。
可现在才发觉,这个认知简直太可笑了。
他,从来都不是她的良人。若是有选择,她宁愿此生再不见他,也比如今离得近了、却更加失望的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