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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师傅的舞技可是江南第一——”
“都是些勾魂的能耐吧，”纤儿卷卷绣帕，悠悠道，“自古都是野花最会招蜂引蝶，若是说这勾心摄魂的招数，遥梦湘当然是江南第一——”
“你——”乐奴急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她刚要分辨几句，忽然又住了嘴。
“师傅——”她望着纤儿身后，低下头轻轻道。
纤儿一愣。
不用回头，她便已经闻出空气中那股犀利的香气。
“今儿这天还真热——”纤儿甩甩粉帕，一脸的旁若无人，那样子像是什么过火的话也不曾讲过。
“乐奴，”遥梦湘语气柔中带利，“且去提醒瑾儿，要带那音质稳重的五弦琴来，今日要弹的舞曲雅致异常，可不是放荡之人能跳的——”
“是——”乐奴俯身应道。
醉香阁里，舞姬们霓裳彩衣，像是早已准备好了。遥梦湘盯着她们，眼睛里似乎比往日还多了一分犀利。
“上官大人是江南的群龙之首，百姓的衣食父母，此次他来玥绛楼选绝色舞姬，是要寻一位能歌善舞的女子做干女儿，这对我们醉香阁以及整个乐坊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她眼眉抖了抖，“而且，玥绛楼培养你们，却让你们如富家小姐似地养尊处优，不同‘宴女’‘泣奴’一般争妍卖笑、卖弄风情，就是希望你们有朝一日入主豪门，为这乐坊争一分声誉。你们其中一人若是如愿以偿，入了上官大人的眼，那便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以后便可以享尽荣华富贵——”
“真的吗？”“是做干女儿？”几个耐不住性子的，未及听完便已是一脸的眉飞色舞。
我轻轻摆好五弦琴，抬头望了望清泸。
这个小我三岁的女孩，总喜欢清清爽爽，素面朝天，俏皮的眼眉中总有几分不谙世故。若是被斥责多了，也就是吹上层薄薄脂粉。
此时她面上没有丝毫欣喜，似乎对此毫无兴趣。
遥梦湘咳嗽一声：“不要以为天上会掉馅饼——若非有严格的考核，岂不是人人都能成凤成凰了？此次既然是从舞姬中选，一定是舞技最佳才能得此殊荣——”她沉吟道，“上官大人提出，若能跳出《梅凤呈祥》，他这一关才算过了——”
“《梅凤呈祥》？！”
“听说那可是非常难的宫廷舞，我们何曾学过？！”一个学舞最长、貌美出众舞姬失声道。
我又看了看清泸。
若是说这其中还有谁会跳《梅凤呈祥》，除了清泸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我几乎日日与她在一起，虽然我不知她如何学会此舞，但我知道那宫廷舞不是随便能学，随便能跳的。如今若是清泸隐瞒不肯，那遥梦湘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婳儿低着头，慢慢从舞姬中走了出来。
我愣住了。
只见她轻轻舒展长袖，莲步微移，这第一步“梅落香风”收合有度，恰到好处，若非是练了很久，常熟此步，定是不会有这般清洒自如。
遥梦湘面上露出了些许满意。
琴声在指间时而浅慢，时而明快，可我的眼神却一直停在婳儿身上。柔姿冉冉，曳袖翩翩，轻柔时，环佩叮铃、妙目巧笑；明快时，腰肢旋转，裙裾生风——果然是《梅凤呈祥》！她何时学会的？！
清泸盯着婳儿，眼中也是极为惊讶。
遥梦湘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婳儿，明日你便可同我一起拜见上官大人——”
“是——”婳儿低头应道。
舞姬们呼啦一声围了上去。
“婳儿妹妹，你太厉害了，竟然会跳《梅凤呈祥》——”一个舞姬几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臂，“没想到你虽然学舞时间最短，却跳得最好，日后妹妹成了富贵人，可千万不要忘了姐姐——”
“婳儿，还有我——”
纤儿瞧着闹哄哄的场面，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姐姐，你的发簪松了——”乐奴走过来，理了理我发间那只翡翠簪子。
我愣了愣。
此时这里的焦点该是婳儿，未曾想到仅仅是自己的发簪松了，乐奴就看得这般清楚。
“乐奴果真很细心，”我笑道，“难怪遥师傅日日都要你跟着——”
“姐姐过奖了，”乐奴红着脸地下了头，“是这玉簪子太漂亮，乐奴才多注意了几眼。方才阳光照姐姐发上，这簪子晶莹剔透，鳞光闪闪，仿佛不是寻常的质地——”
“这可是上好的斓玉翡翠，”纤儿抖抖粉帕，阴阳怪调道，“若是做成玉佩之类的，还算寻常些，可若是经能工巧匠琢成玉簪，那可就极不寻常了——”她嘴角勾起一抹红艳，似笑非笑，“瑾儿妹妹可是识玉的行家，你们眼里的好东西，在瑾儿这儿也不过是寻常日子里绾头发的普通玩意儿——”
乐奴的脸又红了。
“今天可也不是寻常日子——”她低声道，“婳儿姐姐能被选中，也算是这簪子带来的好兆头——”
“好兆头？！”纤儿面上笑开了，“这簪子还真是个宝贝呢，竟兆到别人那儿了。瑾儿妹妹怎么不知给自己求些好福气呢？”
“好福气是可遇不可求的，”我笑道，“纤儿姐姐不垂涎富贵，不是也一样过得逍遥自在？妹妹也如姐姐般，不求富贵，只求心安——”
纤儿抖抖红唇，已然是无话可说。
清泸上前扯了扯我的衣袖，拉我出了醉香阁。
☆、第一章 红楼一梦，无形翡翠无形人（3）
玥绛楼外的鸿源街一如往日般热闹。
繁华的长街上，摊铺挨着摊铺，珠花、翡翠，脂粉、茶具，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小贩的吆喝声也是此起彼伏。
“姐姐，”清泸一撅嘴，“纤儿如今话说是越发不讲道理了——”
我无奈一笑：“依她条件，本应成为醉香阁的掌事儿的，可谁曾想会遇上名动江南的万花舞娘。这最得意的几年一错过，若不能另辟蹊径，此生也就是一寻常舞姬了——”
“难怪她话里没准儿，浑身带刺——”清泸撅撅嘴，“不过，师傅近日仿佛也是火气大的很，天天要我练习‘香鸾醉’。这么难的舞平日里要学一两个月呢，师傅竟要我几天之内便跳给她看。你瞧，现在我是全身酸痛，连动也不想动了——”
我一笑：“不想动还要扯着我出来？”
清泸一吐舌头：“人家也是不想姐姐再听些尖酸刻薄的话嘛！”
“鸨妈说这次是有位京城的官员将要来这里，所以让我们多加练习，好为自己谋得出人头地的机会——”我说道。
“哪还有什么机会——”清泸一撇嘴，“方才已经选好是婳儿妹妹了——”
我瞧着清泸，笑了笑：“这事你可瞒不了我。这机会本就是你自己放弃的，我可是见过你跳《梅凤呈祥》，可不比婳儿差——”我一笑，“是不是为了秦月？”
“姐姐——”清泸娇羞之色浮上面颊。她攥住我的手，一脸不安道：“这事千万不能告诉师傅。姐姐是知道的，师傅从不让我们不与其他姐妹一般侍奉别人，就是想要我们嫁入王侯相府，她若是知道我与秦月这般身无分文的汉家公子哥在一起，一定会想方设法拆散我们的——”
“好啦，”我安慰道，“姐姐只想你平安无事——只不过，“我皱皱眉，”婳儿她——”
“婳儿怎么了？”清泸不解地问道。
我看着清泸，欲言又止：“没什么——走，去那边瞧瞧——”说着，我拉着这她向钰宝斋方向走去。
每每来到鸿源街，我总是忍不住想去钰宝斋瞧一瞧。那里虽没有我要见的人，但摆在那里的东西都是我所熟识的，蝴蝶玉簪、镶花玉佩、玉翡翠、白玉圭等等，每一件都有我熟悉的颜色和光泽。
钰宝斋已在对面，我看到门前的玉帘子在阳光下闪着莹莹的光泽。
“姑娘，选一只簪子吧——”一个摆摊的老汉眯着眼睛对我说道。
他手中持着一支十分普通的珠簪，珠花是如意相思扣。
“这珠簪——”我愣在了那里，眼前忽然浮现了那年七夕的夜晚——
窗外是姐姐们嬉笑的声音。绣娘轻轻旋开珠簪上的如意相思扣，放进了一张小小的纸条，然后微笑着对一脸泪痕的我说，瑾儿，等你再大些就能跟姐姐们一起去放河灯了。现在你还小，把愿望放进这珠簪里，那银河的喜鹊一样会衔去，带给天上的仙女姐姐——
“姐姐，好不好看？”清泸拿起一支簪子在发髻上比量着，问道。
“哦——”我恍过神，“这团花步摇衬着妹妹乌黑的头发和红红的脸颊，果真很漂亮——”我笑着说，“不过，”我拿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