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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死者 作者:[苏] 瓦西里·弗拉基米罗维奇·贝科夫-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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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远处可以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阿盖耶夫想起床,但刚一抬身,差点疼得叫起来——伤口的绷带脱落了,裤子粘在伤口上。他坐了起来,松下裤子一看,那条伤腿从膝盖以上肿胀得象根圆木,浑浊的脓水顺着肮脏青紫的皮肤滴淌着。他用手掌揩去脓水,立刻惊呆了:在粗糙的、浸满脓水的裹伤布上有一只白色蛆虫在蠕动,旁边还有一只。惊慌失措的阿盖耶夫扒开干硬的伤口,发现里面还有不少这样的小蛆。他象发热病似的浑身颤抖着,用一根干草棍挑拨着那些蛆虫,把它们甩到地上。他由于这些乱爬的寄生虫啮咬活人的躯体,而无法克制自己的慌乱和嫌恶的心情。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这些天来他们一直在森林里和大路上无休止地奔波着,他连包扎伤口的真正的绷带都没有,又是大热天,腿一天天地肿起来,流着脓,伤口里不生蛆才怪呢。

  阿盖耶夫双手微微发抖,挑选着裹布干燥的一面,再新包扎好伤口,心里紧张地思考着,对这伤口该怎么办,怎样医治它。没有莫洛科维奇,他可是一筹莫展,但昨天分手时他们根本没有约定再见面的时间。看来,非得找大夫不可了。不过,在这里能够找得到可靠的医生吗?

  他坐在床垫占,尽量不弄出响动,侧耳细听着外边的一切声音。外边一直很静。忽然,仓门出乎意料地打开了,一位身材矮小的上年岁的女人跨进了门坎。她身穿长裙,头上扎薄一方齐眉的深色头巾,看上去很象修女。她双手端着一口熏黑的铁锅,从锅里溢出一股含有茴香调料的新煮土豆的味道。阿盖耶夫小心地放好伤腿。

  “您的早饭,”女人先是简短地问候了一句,然后说。阿盖耶夫猜想,她就是女主人。

  “谢谢。”

  “不用谢。牛奶在奶罐里。”

  “谢谢。”

  阿盖耶夫本以为,女人会呆一会儿,说些什么,但谁知她迅速地转身朝门口走去。阿盖耶夫担心她一走,不会很快回来,急忙喊了一声:

  “请停一下!如果可以的话。”

  女人转身看着他。她紧闭双唇,布满皱纹的不大的脸庞几乎毫无表情,只有目光里迸出一股近乎严苟的坚定神气。

  “您知道,最好能给我找个大夫。我负伤了,您知道吗……”

  她疾速地扫了一眼阿盖即夫平放在铺位上的肿胀的大腿和被脓水浸湿的裤子上的弹片扎洞。她轻轻地叹息一声,一言不发地离开仓房,顺手关严了仓门。阿盖耶夫呆楞了一会儿,才探身到床脚边上去拿小箱子上的食物。热土豆发出的香味实在诱人。

  吃饭的时候,他竭力不去想伤口的事。可是他无法摆脱检查伤口时产生的那种惊慌失措和令人恶心的恶劣心情。他忐忑不安,思绪纷杂,愈想愈心烦荒乱,沮丧绝望。要是没有生蛆,那他是能忍耐疼痛的。现在疼得不那么钻心了,他也早已习惯了,走路虽然吃力,可还能走——他已经走了120多公里,再走一段也无妨嘛。但要是生了蛆,又怎能避免感染呢。再说,伤口里可能还留有弹片,有弹片就不是好事,结局会很糟糕。最好是,别在这里耽搁太久或者丧命进棺材。他一直在等待女主人回来,十分注意倾听外边那些零落的、有时只是让人空欢喜一场的细碎声响。她一定会回到这所小棚子里,想法帮帮他。想到这里,阿盖耶夫不禁苦笑起来:唉,军需主任呀,你是怎么搞的!竞落到不得不靠乡下大婶救命的地步。不过事实就是事实,他的命运现在仅仅维系于大婶一人了。变幻无常的战争生活,使他的生活来了个本末倒置。不过话又说回来,只有他一个人的处境是这样的吗?

  他喝着罐子里的酸奶,吞咽着土豆,吃完了面包——这回只有一小块了。近处一片静俏俏,墙外是一片圆地,园地周围长着牛蒡和荨麻,街道离着挺远——在园子的另一端,从这里几乎听不到街上的声响。在这种宁静里,他立即听出仓房外响起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仓门随即敞开了。

  “您该换换衣裳。”

  女主人把一个小包裹放在床头上。阿盖耶夫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黑色假缎男衫,领口镶有一圈漂亮的蓝缎。

  “啊,谢谢!”阿盖耶夫想这样说,可是晚了,因为女主人已经走掉并且锁上了门。

  显然,这件体面的男衫送得正是时候,但他却不愿立即脱掉身上那件揉皱的、满是汗碱的军上衣。一个夏天,它随他历尽了多少坎坷。这是一件普通的缝有贴兜和军官红领章的棉布军装,领章上饰有三颗亮闪闪的方形标志。第三颗标志是开战前三个月才缝上去的,而他为了这颗标志足足等了三年。三年,是他从军校毕业后的全部军旅生涯。袖口上还缝着三条标明军衔的纹章。现在得扔掉这一切,换上领口绣花的民装了。是呀,不得不换,不然,穿着这身军官服怎能从这里逃走呢?

  他果断地脱掉上衣,从衣袋里掏出证件,略加思索之后,塞进草垫下面。他换上了宽松舒适的缎衫,敞着领口,没有扎腰带。他把军上衣和皮带、手枪放在枕下。现在他身上只有一条深蓝色的军官裤了。破旧的牛犊皮靴看上去跟普通人穿的差不多,用不着担心。至于军裤嘛,还得留神,也许会给他惹下麻烦。

  他早就想走出去,到院子里瞧瞧,但他一直迟疑不决,听着动静。他根本不知道,附近住着什么人,巴拉诺夫斯卡亚家里还有谁。他该提防谁呢?阿盖耶夫想,女主人可真难于接近,看来,必须问她什么,她才说什么。而向别人问东问西,又是他最不愿做的事,尤其是对陌生人。当然,他也不愿向陌生人主动讲述自己的事:没有必要的交谈总是使他感到不愉快,看来,女主人同他是一路性格。

  正当他鼓足勇气要出去瞧一眼的时候,隔壁棚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和压低嗓门的谈话声。

  门打开了,一位身穿黑上衣的中年妇女跨进了门坎。她健宽胸阔,头发灰白,脑后梳着发 。女人严厉地审视着阿盖耶夫,从叼着自卷烟的嘴里喷出一股浓重的马合烟雾,随即把一只破旧的小提包放在木箱上。

  “噢,住得不错嘛!很好,空气清新,是吗?啊,你好,小伙子!”

  “您好,”阿盖耶夫困惑地说,从床上抬起身子。他一下子还弄不清楚对方怎样看待他,但女人的直爽语气却使人感到轻松、和谐。

  女主人沉默地停在门口,陌生女人又接连深深地吸了两口,把烟蒂扔到地上,用鞋跟狠狠地碾了两下。

  “怎么啦?疼吗?”

  ‘有点儿,’阿盖耶夫回答道,同时猜想,来者可能是医生。

  “有点儿,那算不得啥。现在有点疼,不能算回事。”她走近木床,握住阿盖耶夫的脚 ,使那只伤腿猛然向后一缩。阿盖耶夫疼得—抖。

  “嗯,”女人含糊地应和道,“巴拉诺夫斯卡亚,拿点水来。”

  “温水吗?”

  “热的。还要一条毛巾。”

  “马上就来,叶夫谢耶夫娜。”

  女主人快步走了出去。叶夫谢耶夫娜沉思了一会儿,打量着阿盖耶夫,问道:

  “军人吗?”

  “军人,”阿盖耶夫看着对方那双咄咄逼人的、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答道。对着这样的目光说假话,可是冒险的事。阿盖耶夫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

  “噢嚯嚯,嚯-嚯!”女人忧伤地感慨着,似乎在回答自己的疑问,“那好,把裤子脱下来。 ”

  “全脱吗?”

  “全脱。有什么害臊的?真的那么腼腆吗?”

  “我没什么,照办好了,”阿盖耶夫回答说,然后鼓足勇气,褪下了皱巴巴的军裤。

  这时,叶夫谢耶夫娜打开手提包,翻弄着器具,找出一把长剪刀。阿盖耶夫着手解绷带,但女医生灵巧地挑起绷带,一剪两半,嫌恶地扔向一旁,

  “是啊,够瞧的!”

  “是,够瞧的,”阿盖耶夫表示同意,“还有,您知道,生蛆了!”

  他本以为这句话会使医生大吃一惊,甚至使她感到难办,但医生却毫无反应,她那上层长着薄薄茸须的胖脸,继续阴沉着,纹丝末动。她关心的不是这件事。

  “生蛆了,这不算坏事!”她说,用长镊子几次翻动伤口;“生蛆了,甚至是件好事。”

  “那还有什么坏事?”阿盖耶夫生气地想,嘴上却说:“可您知道,我吓了一跳……”

  “用不着吓一跳。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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