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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死者 作者:[苏] 瓦西里·弗拉基米罗维奇·贝科夫-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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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靼鞑人呢?”

  “靼鞑人怎么了?临时占领。拿破仑也曾经临时占领过莫斯科。但只是临时的。永远占领,做不到。”

  “你坚信这一点?”

  “绝对。一分一秒也没有怀疑过。”

  “谢谢你,”她想了一想说。她向后一仰,靠在臂肘上,“不然的话……你看……我好象怀孕了。”

  “原来是这样!”

  他还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但他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他对事态的这种转折心里没有准备,但清醒、总是处在振奋状态的头脑却已作出了自己的判断。这判断现在就如一声沉重、哀痛的叹息:“唉呀,这不是好兆头!”它的确不是好兆头,不过这一夏一秋有什么是好兆头呢?全都是灾祸、死亡、混乱、痛苦、惶惑不定。

  “算了,”她说着小心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只是你不要责备自己。若有什么,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最好你还是讲讲自己的事。”

  “给你讲什么呢?”

  “讲你是怎么生活的,讲讲自己的妈妈。她在哪儿?还活着吗?”

  “活过。父亲也活过。有什么可讲的?都是集体农庄庄员。”

  “你怎么当上的指挥官?大概是念完了军校吧?”

  “当然是念军校。这很简单。你看,我有个叔叔,是军人。有时他来我家度假。我总看不够他,就报考了军校。军事很难,但我爱学。说这些干什么?你还是讲讲自己吧。你生在明斯克吗?”

  “在明斯克。你知道,我是在父亲和母亲之间长大的。这情况你能想象得出吗?事情是……事情在于,谁也难想象得比比我父母更不般配的夫妻。父亲出身农民,师范学校毕了业,长期教书,后来调转到白俄罗斯民族文化研究所——明斯克有这么个研究所。父亲一直生活在民族的氛围里——研究白俄罗斯的历史、民间文学。永远不断地研究,又是编年史,又是古代文学。后来就开始了考察,采风,无论在家里,还是在街上,也不管是在电车上、商店里,一开口就说白俄罗斯话。很多人都回头回脑看他,因为在城市不时兴这样作,太土气,象乡下人。可是,他是出于原则考虑。我母亲虽然也出身农民家庭,可是习惯了城市生活。你知道,她爱上了城市的一切,所以往日的、乡下的东西部叫她深恶痛绝。她也是出于原则考虑,不肯接受任何哪怕使人稍微记起乡村的东西。无论是民歌还是民间故事,她一概不承认。不承认任何民间文学,不能容忍农民、乡下的泥泞,甚至乡下的牲畜。嗐,她多么会嘲笑白俄罗斯话呀——简直有讽刺作家的天才。父亲有许多农民朋友——喏,一出外采风,就告诉所有人自已在明斯克的住址。于是,一到冬天就赶来雪橇,一个或两个农民光临我家,穿着羊皮袄,脚登树皮鞋,而且是湿的,沾着雪。父亲帮助他们脱衣,让进书房,当然穿着树皮鞋。在那儿唠起来没完没了,有时候还喝上两杯。但是,母亲连

  一脚都不住那儿迈,全由父亲一人招待他们。小时候,我母亲还让我去看,去听,等我一长大些,就禁止我去了。可是,看来,为时已晚。我已经培养起了兴趣,这些叔叔我直到今天还都记得。这样,念完六年级时,有一次我随父亲去采风了。我记得,我们去了波列西耶,到农庄庄员中间去。当时母亲正准备去索契,要带我一道去,可是我执意不肯:我要去波列西耶。从谈话里,从父亲口中我听到了那么多关于波利西耶的事。大吵大闹了一场,我又哭又嚎,终于遂了心愿——和父亲一道去了。而母亲只得同一个女友到海边去了。那位女友是中央执行委员会负责干部的妻子。”

  “你们在那儿采风时,怎样生活的?”

  “噢,那儿简直是天堂!住在一个林中小村里,租一位叫卢莎大婶的或者阿利比娜大婶的住房,她家有带牛犊的奶牛、马、狗、带八九个羊羔的绵羊、猪崽、鸡雏。真是有趣得要命!有时候,我和一些男孩子交朋友,一起去夜牧,放马。在小河里野浴,捉虾,当然还摸鱼。田野上,草原上,有多少鲜花啊。还有森林!那是些什么样的森林啊——到处是野果、蘑菇。不,就是现在我一想起这些,还是不能不激动。我到这儿来看堂姐,就是为了采野果。我非常喜欢采集野果。采到了……”

  玛丽亚缄默不语了,抽泣了起来——阿盖耶夫轻轻地用手抚摸她的肩膀,只抚摸了一次。她忍住了眼泪,不久便平静下来,向他宛尔一笑,笑到那样平静、凄苦,又那样高兴。

  “喏,过去了,没什么……你知道,除了这些,父亲也把我吸引到自己的氛围里去——收集民间智慧结晶,各种成语、谚语、传说。还有民歌、麦收歌、圣诞歌、婚礼歌、仪式歌,还有天知道是些什么歌。他都知道。我也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甚至亲自在留班辛纳从大婶和婆娘口里记录了几首民歌。你听:

  我的妈愁眉苦脸,火冒三丈:

  ‘我的女儿在哪儿有了身孕?’

  ‘我怀孕是在那浓密的松树林,

  在绣球花底下,

  在绣球花底下,

  白皙皙的手臂枕在头底下——’”

  她轻声唱着,好似絮絮低语,旋律优美动听,但哀婉感人。“我还记得一些。唱吗?可以不?”

  “不,你知道,还是能被人听到。你用白俄罗斯语唱,一般说来,这很好。”

  “是啊,你知道,有时这样过一个夏天,我习惯了说白俄罗斯话,所以回到明斯克以后还久久转不过来说俄语。妈妈吓坏了,骂我,骂父亲。可是,我故意捣乱。‘请’,我就说‘卡里—拉斯卡’;‘再见’,我就说‘达—帕巴岑尼亚’连衣裙,我就说‘苏肯卡’。怎么样?难道不好?和俄语、乌克兰语一样,都是斯拉夫语,既不好些,也不坏些,是平等的语言。”

  “你真是好样的,”阿盖耶夫说,“我也是乡下人,你知道,在军队里我不得不……受罪。在忘掉白俄罗斯话和掌握俄语之前,受尽了奚落。就是后来,人们也常拿’特拉普卡,布拉特卡‘一类话来打趣我。”

  “喏,在军队里让所有的人都说俄语,这也许是必需的。可是,在明斯克我为什么要受拘束?我是在自己的共和国。但是,在城市里不理解我,一到乡村我可就自由自在了。我多么喜欢听婆娘们唱歌叼。譬如说,晚上从田里回来,你就能听到,这儿,那儿,山后,林边,到处都有歌声,声调婉转,悠扬起伏,此唱彼应的二重唱是那么动听。”

  阿盖耶夫听她说着,心中不禁微感惊奇——这一切对于他是如此新鲜,甚至有些奇妙。他一生有十八年是在乡下度过的,但是他连想都不曾想到赞美欣赏这种生活,他简直不曾注意到它,正象人们不注意所呼吸的空气一样。喏,唱歌、谈话用的是白俄罗斯语,或者用他们的说法,用的是乡下话,但是难道文化就在于此吗?文化——在设有剧院、影院,在有衣饰华丽的女演员歌唱,有各种学者用纯正的城里话,甚至用外国话交谈的城市里。在军队里,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掉立刻暴露出他是白俄罗斯人的腔调,这种腔调有时成为同志们取笑逗趣的对象。可是她,你瞧!是个城市姑娘,但对他司空见惯、平凡无奇的乡下的一切却这么喜爱……

  阿盖耶夫温柔地搂着玛丽亚,静听她那伤感的呢喃低语,体味她那怀乡感情,然而在意识中仍响着她离开回忆、使他粹不及防说欢的那句话。阿盖耶夫心想,这可真是多余,竟弄到要做父亲的地步,而且挑了这么个时候!在这种时候当母亲,她得遭受什么罪啊!鬼知道,这会使事态变得多么复杂、混乱,甚至导致新的灾祸。可是有什么办法?既然木已成舟,看来别无他法,只有一个出路——等待。

  但是能等到什么呢?

  就这样他在这个镇上已是等了又等,等待各种事情。先是等待伤口愈合,等待他的女主人巴拉诺夫斯卡亚归来;接着,等待基斯利亚科夫或者沃尔科夫的人到来;怀着恐惧和厌恶等待科维什科或者德罗兹坚科出现,等待警察突袭、揭露、逮捕。他在此地生活的时间全部是在难熬难耐的等待当中度过的——等好的,也等坏的。但是,暂时一切都好象僵滞、呆怔了,时光在流逝,而他的命运中却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也许在酝酿着什么?以后可不要爆发为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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