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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死者 作者:[苏] 瓦西里·弗拉基米罗维奇·贝科夫-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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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礼貌,谢苗略显犹豫,然后才在桌边落座。那里已经没有了荫凉,所以他那张皱纹纵横的褐色面孔不久便蒙上了一层细小的汗珠。他没有擦拭,依旧耐着性子坐在太阳地里。

  “那么说,是来探望父亲?这好哇,当父亲的总是高兴的……”他开口说道,一边打量餐桌,视线一下子便停留在酒瓶上了。

  “给客人满上一杯,”阿盖耶夫说,“你大概不会象我一样拒绝吧?”

  谢苗装模作样,皱皱眉头。

  “我们这更习惯的是喝烧酒。”

  “为什么偏爱喝烧酒呢?”小阿盖耶夫边斟酒边问,“是不是是因为价钱便宜些?”

  “不—不,为了能多喝些,”谢苗微微一笑。

  “太明智了!”阿尔卡季赞许说,“好,请喝。”

  “您呢?”

  “我已经喝够量了,喝够了,我就不再喝。”

  “独自喝有点不好意思……‘

  谢苗用右手的粗糙手指从垫纸上笨拙地拿起一小块胸排,把它放在一片面包上,呼哧几声。只见他严肃庄重,不慌不忙,准备享用这场款待中最美味的东西,用眼测试着杯中美酒,长吁一口气。阿盖耶夫几手是在欣赏他这—套神圣仪式,欣赏反映在堆满笑容的面孔上的兴奋神色。在他那晒得黝黑的额头上,刺眼地显现出经过一夏褪了色的两弯白眉,谢苗终于一仰脖,不紧不慢地喝干了杯中洒。他的脖颈很长,布满皱纹,尖瘦的喉结从下往上,然后从上往下地移动了一周。

  “真好啊!”

  “请吃菜下酒,随便吃点吧。”

  “谢谢。”

  “只有喝汽水,才用’谢谢‘当下酒菜,”阿尔卡季略带教训口吻说。父亲从他的腔调里觉察到一种令人不快的冷冰冰的优越感。儿子性格中的这种气质早已不止一次使他感到气恼。

  “谢苗诺夫是战争中真正吃过苦的人,”他对儿子说,“当过侦察兵,请你注意这一点。”

  “侦察员——如今正吃香。人人尊敬侦察员。是暗探嘛,以及诸如此类的……”

  “不是什么暗探!”阿盖耶夫提高了声调,“是军事侦察员!请你相信,这并不比……”

  儿子灵巧地一拍,便把卡普纶瓶塞拍进了瓶颈。

  “当然,当然……”

  “是老兵,残废军人,”阿盖耶夫被儿子的话刺伤了,不禁气冲冲地说道。“他不象某些人那样藏奸取巧。那种人或者躲在家里闲呆,或者马上跑去当了警察。”

  谢苗平静地听着阿盖耶夫父子这场有些紧张的谈话,慢条斯理地咀嚼下酒莱,只见金属假牙一闪一闪。他找到一个合适时机,审慎地插嘴说:“当警察的并不都是出于自愿。那儿也有被迫去干的。有些人是被逼,还有的人是由于愚蠢。”

  “怎么能由于愚蠢?干这种事?”阿尔卡季惊异地问。

  “有过这种情况,比方说,我就是。”

  “怎么,你也当过警察?”小阿盖耶夫吃惊道。老阿盖耶夫也诧异地盯视谢苗,可是谢苗却若无其事地安然嚼着下酒菜。

  “当过,我什么没干过啊!当过警察,当过游击队员,还当过俘虏。在军队里也服过役。一直打到维什拉河,瞧……”他笨拙地晃了晃残肢,“你可以把我看成死过一回的人。我曾经讲过……”

  阿尔卡季惶惑莫解地把目光移向父亲,可是父亲佯作没有察觉他的目光,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话题的这种转折是他始料所不及的。

  “我全都可以讲出来。怎么?你以为这是秘密?!你再给我倒点。不然的话……稍稍倒一点。”

  “请吧。”

  阿尔卡李心甘情愿地拨开瓶塞,倒了满满一杯。这次谢苗把酒一饮而尽,没再吃菜,随手从衣兜里掏出一盒揉搓成一团的主角牌香烟。

  “这大概是在开始的时侯?在41年?”阿盖耶夫问。

  “在42年春天。”

  “在43年人们多半去当了游击队。开春以后大批人参加了队伍。沿着秘密小道去的。”

  “对,沿着秘密小道。我和维契卡·别克什也这么想过。在炕炉上猫了一冬天,开春时明白了:必须进林子去。尤其是人们谈论起了游击队。当然,游击队出没的地方离我们远点儿,在西尼亚夫斯克森林。我对维契卡说,你先等等,让我把菜园种上,然后一起去。他说:不行,耽误不得,会让自己倒霉,每一天都是宝贵的。当然,我们吵了一架,他一清早就独自一人走了。你们知道,我本来也想同他一道走,可是,我可怜妈妈:若没有菜园,老太太靠什么活呀?奶牛冬天里就给赶走了,马也没从集体农庄牵回来,因为我当俘虏遭罪时错过了机会。我当俘虏是在白波德里亚什卡,也许你们听说过那个地方,那儿有一个挺大的集中营。我就是秋天从那儿跑出来的。逃跑出很多人,可是活下来的很少,德国人放狗咬,开枪打,都给杀了。我走运:总算拖到了家。肚子饿的咕咕叫,身上长满了虱子,冻得浑身到处是疗子,祸不单行,我又得了痢疾。家里的情况怎样呢?老妈妈住在冷屋子里,没有吃的,也没有烧的,连土豆也没有。勉勉强强支撑到开春,病刚刚好,就又该去打敌人了。打敌人——我自然不能推出不管,我恨他们都恨得牙根直痒痒,可是舍不得妈妈呀。”

  “怎么,家里再没有别人了?”阿盖耶夫问。这个故事他已经开始听得动心了。

  “除了我,妈妈本来还有个女儿。是我的姐姐。她嫁到邻区去了。可是姐姐有四个孩子,撤退刚开始那几天姐夫又被打死了,现在她和公公住在一起。怎么能让妈妈到她那儿去呢?所以老太大就只好呆在自己家里。

  再接着说,这个别克什打好背包,离开了村子。我留下了,在菜园子里又翻又刨,栽上了土豆。过了三四天,我这个伙伴回来了——游击队把他打发回来,说是必须带武器才行!没有武器他们不收。可是,上哪儿去弄武器呢?只有在打过仗的地方才有,在战场上丢下的武器要多少有多少,可是,我们这里什么仗也没打过,战线很快就推过去了,所以无论在哪儿也找不到。带着什么去投奔游击队?

  应该告诉你们,这时又发生了另一桩倒霉事——卫戌司令部决定在地方招募警察。当然喽,有志愿者,这都是些刻骨仇恨苏维埃政权的人。这类人都招募去了——还不够。于是开始招收各种人。或者发来通知,命令报到,编入队伍;或者干脆派人来,闯进家门,抓去入伍。若是有人被拒绝接受入伍,那就算他走运,他们都是些残废人、病人,不过得有证明。我也有医生开的证明,身患痢疾。但是,这份证明已经开了半年了。不错,我涂改了一次,两次,写日期的地方几乎磨出洞来,所以第三次已经不能再用了。事情糟透了!这时,有一天傍黑,我和别克什在澡塘后边凑到一起,商量怎么办。应该说,这个别克什是有文化的小伙子,念完了九年级,可是年轻气盛,因为没能加入游击队心情非常难受。这时,他就说:’咱们去当警察,怎么样?一领到步抢,就进西尼亚夫斯克森林去。‘我寻思,这也许是对的!不然的话。只能等着人家用武力抓去,或者更坏些——被人家枪毙。心里害怕,当然也觉得这么做有点儿讨厌,可是,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情况大概不会比白波德里亚斯卡附近的集中营更坏。我们当然不会给他们效力,我们需要的只是得到步抢。

  这样,等我耕完了菜园,栽上了土豆,我想,这—回就是我被打死,妈妈也能支撑一阵子了。我向老人吐露了想法,她一听就大哭起来,说:‘去年夏天打仗时你牺牲了,也比现在去当警察强啊。’我说,‘没什么,好妈妈。我给他们效点力,然后就跑去投奔游击队,我只指望弄到武器。’总算把老太大安慰住了,第二天早晨我和别克什就到了地区。

  我已经说过,那儿有熟人,有两个是从我们村子去的,同地区的也有几个。我告诉你们,人跟人不同。有的是畜牲。有的却没什么,就是吓破了胆,尤其是那些拖家带口的人。他们还能有什么法子?稍有违抗,德国人就抓走他们的孩子、老婆,残酷地报复。我和别克什改编入第三营,开始了操练:象在正规军队一样教给我们队列、敬礼等项目。制服还没发,各人穿各人的衣装。我穿的是军便服,灰色军大衣,厚油布长靴。步枪暂时也没发。大家都故意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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