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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上最早的人类 [美] h·g·威尔斯-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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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到他身边时,他已经掏出了表。他长着个胖圆的红脸,眼睛是棕红色的——我以前都是逆着光看他的(所以没看清过)。
  “请等一下,先生。”他转身时我说。
  他睁大眼睛。”等一下,”他说,“当然可以。要是您打算和我多谈一会儿,那也不算过分的要求——您说的等一下的时间已经到了——要是不麻烦的话,您可以陪我走走吗?”
  “一点也不麻烦,”我说,便在他身旁一起向前走去。
  “我的习惯是有规律的,我和人交往的时间——是有限的。”
  “现在这时间,我猜想,是您锻炼身体的时间吧?”
  “是的。我是来这里欣赏日落的景色的。”
  “您不是。”
  “先生,这——?”
  “因为您从来不看日落。”
  “从没看过?”
  “对了。我看了您十三个晚上了,您没有看过一次日落——一次都没有。”
  他皱着眉头,像一个遇上难题的人那样。
  “嗯,我喜欢阳光——空气——我顺着这条道走,穿过那个栅栏门”——他猛地转过头——“再向着——”
  “您不是那样,您从来没那样做,这全是胡说,那儿没有路。譬如说今天晚上——”
  “哦!今天晚上!让我想想看。啊!我刚看过表,知道我出来的时间已经比我准确规定的半小时超出了三分钟,我就决定没有时间再绕过去,我就转身——”
  “您倒总是这样做的。”
  他看着我——沉思了一下。“现在我想了想,也许我是那样做的。可是您刚才想要和我谈些什么呢?”
  “怎么,就谈这事呀!”
  “这事?”
  “不错。您为什么这样做呢?每天晚上您到这儿来,还发出一种声音——”
  “发出一种声音?”
  “就像这样”——我模仿他发的那种嗡嗡声。
  他看着我,显然,这嗡嗡声唤起了他的嫌恶。“我是那样干了吗?”他问。
  “每个该死的晚上都做。”
  “我一点不知道。”
  他闭口无言,一本正经地打量着我。“会不会是,”他说,”我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看起来好像是,您说呢?”
  他用手指向下拉他的下嘴唇,同时望着他脚边的一个水洼。
  “我心里事情大多,”他说,“可是您想知道那是为什么,好吧,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不仅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而且甚至不知道我这样做了。您想想,这是您刚才这样说的:我从来没有越过那片地??这,这些事情让您天烦了?”
  出于某种原因,我开始有点可怜他。
  “不是厌烦,”我说,“但是——您设想一下,要是您自己在写个剧本!”
  “我不会。”
  “那么。您想一下任何需要聚精会神的事情。”
  “啊!”他说,“当然。”他又沉思起来。他的表情显得那样苦恼,我更可怜他了。追问一个陌主人为什么在一条公共路径上发出哼声,毕竟有点过分了。
  “您知道,”他无力地说,”这是一种习惯。”
  “哦!我懂得这一点。”
  “我一定得改掉它。”
  “要是让您为难就不用改了,反正也与我无关——这是一种自由。”
  “没关系,先生,”他说,“没关系。我非常抱歉。我应该注意自己不要干这些事情。将来我一定注意。我能不能再麻烦您——一次?您学一次那声音?”
  “大概就像这样,”我说。
  “Zuzzo,zuzzo。可是实在地,您知道——”
  “非常感谢您。实际上,我知道我变得愚蠢地心不在焉。您是很有道理的,先生——完全有道理的。确实,我很对不住您。这种事不会再有。现在,先生,我已经让您走出来太远了。”
  “我确实希望我的鲁莽——”
  “没关系,先生,没关系。”
  我们互相打量了一下。我抬了抬帽子给他道了晚安。他有点抽搐地给我答了礼,我们就各走各的路了。
  我站在栅栏旁,回头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他的姿态显然不同了,走路好像有点瘸,个子也缩小了。同他以前又打手势又嗡嗡哼相对照,使我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的忧伤。我目送他直到望不见影儿。随后出于把自己的事业坚持下去的由衷的希望,我回到平房,着手剧本写作。
  第二天傍晚,我没有看见他。第三天也没有见到他。但我总忘不掉他,我想,作为一个感伤的滑稽角色,他或许在我的剧本情节发展上有用。第四干,他来拜访我了。
  一时间我想不出他为什么夹找我。他非常郑重其事地谈些不相干的话,然后突然转入正题,他要把我的房子买下。
  “您知道,”他说,“我一点都不怪您,可是您破坏了一种习惯,从而打乱我一天的日程。多年以来,我都从这个地方走过——好多年了。无疑地我是发了那种哼声——因为您的关系,那都不可能了!”
  我建议他是否可以到别的地方去试试。
  “不行,没有别的地方。唯一的地方就是这儿。我调查过了。现在——每到下午四点钟,我就走投无路。”
  “但是,我亲爱的先生,要是这件事对您是这么重要的话——”
  “重要极啦。您知道,我是——我是个研究家——我正从事着一种科学研究。我就住——”他停下来,像是在思考。“住在那边。”他说着,突然一指,险些碰上我的眼睛。“有白烟囱的那个房子,您看,就在那些树那边。我周围的环境不正常——不正常。我恰好接近完成一个最重要的实验——我能向您保证,那是一个从没人做过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实验。它需要持续不断的思考,持续不断的精神上的安定和活动,而下午就是我最美妙的时刻!——那时脑子里翻腾着新的概念——新的观点。”
  “您为什么不可以仍然到这儿来?”
  “那是全然不同的,我会感到不安,我思考不了我的工作,而会想到您在写剧本——看着我而引起烦恼。不行呀!我一定要买下这房子。”
  我沉思起来。自然,在说出任何决定性的话之前,我得把这事情彻底地考虑一下。一般地说,那些日子里,我倒随时准备做点儿生意,卖点儿东西总对我有吸引力;可是,首先,这房子不是我的,并且即使我以好价钱把房子卖给他,要是当时的房主闻到这笔交易的风声,那在交货时就会有麻烦;其次,我自己还是——债务未清。很清楚,这是一件需要周密处理的事情。此外,他有可能研究出某种有价值的发明一事。也使我感到兴趣。我要对这项研究多知道一点九,倒不是有什么不正当的意图,而单纯地认为要是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许在我写作之余可以轻松一下。于是我用话来试探他的反应。
  他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他一说开了头,我们的谈话就变成他一人的独白了。他谈起来像个长期被监禁的人,把心里想说的话反来复去地独自叨念着。他说了足有一个小时,我必须承认,听起来真够吃力。但是,通过他的全部谈话,给人以一种心里暗喜的感觉——好像一个人给自己规定了工作,然后又有时偷点懒,那样一种自我欺骗的感觉。在这第一次会面中,他的工作的要旨是什么,我没有估量出多少。他说的话一半都是我完全陌生的术语,他用他乐于称之为基础数学的东西解释了一两点,用绘图铅笔在一个信封上计算,那种情形让人假装有点明白都很难。“是的”,我说,“是的,说下去?”然而,我总算充分相信,他决非只是个狂人在搞点儿什么所谓”新发现”的把戏。虽然他外表像个怪人,但他有一种力量使人觉得他不可能是怪人。他干的不管是什么吧,反正是与机械学有关。他谈到他的工作棚,谈到他训练的三个助手——原来都是做零工。现在,从工作棚到专利局,仅只迈了一步。他邀请我去看看那些东西。我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并且有意识地说了一两句话把这件事订妥了。他提出的转让房子的事自然而然地成了悬案。
  最后,他站起身要走,向我道歉,说他这次来访拖的时间太长了。他还说,谈他的工作是一种难得享受到的乐趣。像我这样有理解力,又能愿意听别人谈话的人,他也不容易找到。他也很少和职业科学家交往。
  “麻烦事太多,”他解释说,“阴谋太多!实在,当一个人有了一种想法——我倒不是愿意变得那么无情,可是──”
  我是个相信冲动的人。我提出一个或许是有点冒失的建议。您一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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