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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在人群中看到杜宇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们回去吧。”我看到杜宇的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倦意，一再坚持。
“不行，我们现在就去染坊看看。”杜宇装出一脸兴奋的样子，拉着我就往目的地走去。
染坊的院子里，一排排的木架上，无数的花布高高地垂挂着，扬起细小的尘埃。我们欢笑着串走其间，风吹过，垂挂的蓝印花布发出“扑扑”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古镇梦境中一阵阵久远的浅唱或低吟声。我在飘起的蓝印花布中，看到对面的灰瓦白墙、镂空的花木窗门以及屋檐下静坐的老人，心突然就安静下来。
这注定是一个有故事有回忆的地方，多少青春年华和眷恋触动着心弦，往昔就像酒坊的酒糟味道，越酿越醇，让人在落幕的黄昏下，久久回味不已。
回到南京的时候，黄昏的天色笼罩下来，相比内敛宁静的古镇，繁华的都市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对面的广场上放着轻快的音乐，一大群老年人跟着音乐跳着舞，他们脸上灿烂无比的笑意传达着活力与快乐，感染了不少的路人，很多年轻情侣跳起了交谊舞。我和杜宇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也跟着人群跳动起来。比起喧闹的酒吧，露天的广场多了一份自然清新的情调。
“苏晴，哎，好久不见啊。”我远远地就听到米璐璐夸张的声音，我刚转过身，一张无限放大的面孔呈现在我面前，带着欣喜的表情。
璐璐显然没有注意到我身边的杜宇，以至丰富的表情一下子僵硬的时候，特别得富有喜感。“总经理，你好啊。”璐璐吐了吐舌头说道。
“真巧，我请大家吃饭吧。”杜宇看到璐璐旁边还有几个朋友，热情邀请，却恢复了办公室里严肃认真的表情。
米璐璐有些受宠若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要好好看着我们总经理啊，可是有不少人垂涎三尺呢。”璐璐离开的时候悄悄跟我说道，还不忘调皮地在眨了眨眼睛。
“她对你说什么？”杜宇在她们离开后，忍不住问道。
“他说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就是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让他们心惊胆战。”我一脸坏笑地说道。
“好啊，你敢说我凶，看我怎么处理你。”杜宇不动声色地说道，却早已下手为强，用力地打了一下我的头。我本想还手，却被杜宇一把抱住，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杜宇这样紧地拥抱我，我几乎有些窒息。
我听到杜宇深深的叹息声，“宝贝，我们分开吧。”他低沉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仿佛是利器一般，重重地锤击着我的耳膜。
我努力挣脱他的怀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可是除了冷漠，我看不到他的脸上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我一下子笑出声来，即使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心底蔓延的刺痛感，我只是在自欺欺人。
“你是在耍我，还是真的要甩了我？”我故作轻松地询问，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忍不住低下头。我对自己说，我不要看到他依旧冷漠的表情，不要看到他皱眉的样子，更不能让他看到我的眼泪。
“宝贝，你听着，没有我的日子，你要坚强一点，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要哭，知道吗？”杜宇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大声地说道。
我真的没有想要哭，我一直都在努力控制着自己，可是情绪激动的你声音太大，把我的眼泪一滴滴震落下来了。
“是我做的不够好？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是可怜我。”颤抖的声音艰难地从干涩的喉咙传出。
“不是，是我不好，是我让你伤心难过，我该死。”杜宇的声音带着掩盖不住的颓然和落寞。
你看，男人总是口是心非的，明明说爱你，却要跟你分开。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就成了最大的利器，一下子把你赶出了他的世界，彻彻底底。
“那我们就此告别吧。”我轻轻说道，很茫然地看向四处，夜已深，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
曲终人散，我和杜宇也该踏上分离的轨道。我转过身，夹杂着冷意的风迎面扑来，触及皮肤的时候，竟是一种钻心的疼痛。
杜宇一直在身后跟着我，我停住脚步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他静静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在十字路口的时候，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让我有一丝清醒，站在人群中的我还在幻想着杜宇出现在我面前，一把牵住我的手，就像从前一样。
可是他宁愿请一位同我一起过马路的中年阿姨关照我，也不肯自己过来。我紧紧憋住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闭上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
“丫头，你不要紧吧，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不要哭了啊。”阿姨的南京口音让我觉得那样亲切，我一下子想到了古静。我突然想立刻见到她，她一定可以带给我坚强下去的力量。
我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蒙，车灯那样刺眼，我有些适应不过来，突然就有一种想要冲到马路中央的冲动，我真的很想失忆。
可是此刻，我亦心疼站在我身后的男子，我一想到他痛苦的表情就觉得自己过于自私，我怎么可以任性，我应该尽快回到家里，好好地睡一觉，也许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你不要跟着我了，我要回家了，晚安。”想到这里，我鼓起勇气转过身，街角的灯光打在他落寞的脸庞上。
“晚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微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晚安了吧。但是我有看到他闪着泪光的眼角，这就够了。爱恨纠缠，就像是尘世的一滴眼泪，蒸发晒干似烟云般消散，却是真的存在过。
我坐上回家的出租车，一直把头靠在座位的靠背上。
累的时候，只想面对安静的世界，一个人，沉沉地睡去。
第三十九章 措手不及如梦境
混乱的梦境缠绕着同样混杂的思绪，我从梦魇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迷蒙一片的车窗竟有些恍惚，顺着玻璃残落而下的雨水显得那样脆弱。在这个湿润的季节里，雨水让夜晚变得更加寒冷起来，下车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迎面刮来，我在心底暗暗嘲讽自己，眼角未干的眼泪会不会就此结冰？
雨下得很大，我却不急着避雨，缓缓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寂静。我的衣服很快就完全湿透，冷意袭来，可是我的心底何尝不是下着瓢泼大雨。
“苏晴，你疯了，这样子很容易生病的！”米璐璐大叫着从身后抱住我，半拖半拉地把我带到屋檐底下。雨一直下，我的眼泪在这一瞬间突然又遏制不住。
原来，是璐璐想起有事忘了告诉我，转身的时候就看到我在杜宇面前哭得厉害，因为不放心，所以一直跟着我到了这里。“想哭就哭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眼泪压抑在心中只会发酵成更大的悲伤。”璐璐拍着我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怜惜。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依旧只是沉默，璐璐喝了大半杯水，终于爆发出了压抑已久的耐性，“你这样子比游魂还恍惚，简直就是新一代飘姐，求您别这样了，他做错了什么事，您就原谅他吧。”
昨晚，璐璐只是站在远处，并没有清楚地听到我们的对话才会有这样的误会。我咬了咬嘴唇，轻轻问道：“璐璐，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挽回他吗？”我承认自己很没有骨气，甚至是很贱，但是我不甘心就这样埋葬我的爱情。
璐璐手里的塑料杯子就这么直挺挺地摔落在地，我下意识地把桌上的青花瓷杯子护在自己的怀里。
我想说我不是一个吝啬的女人，只是因为杜宇那边有一只同样的杯子，这对情侣杯是我们共同的纪念，我不想连一份简单的纪念都抓不紧。
“杯子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娃娃，你抱得跟个孩子似的做什么？”璐璐匪夷所思地问道，声音明显提高了好几倍。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但是我被她这么一吼，眼泪辟里啪啦地就落了下来，我想我真是够闹心的，这么个折腾，家里不发大水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迹了。
“那天我送文件看到他趴在桌上，我想是他胃病又犯了，待会你为他做一顿早饭吧，我帮你带给他。”璐璐突然平静地说道。
我用力地抹掉眼泪，我说我现在就去准备，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突然就想起之前的某天，我也是急急忙忙地跑出房间，就看到了戴着围裙、端着盘子走出厨房的杜宇，笑容明亮，语气平和，清晨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肩膀上，那一刻的他温暖得不像话。
可是现在的客厅，灰暗得就像是一片荒芜的废区，我试着打开所有的灯，可是心底的阴霾顽固得不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