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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德堡坠入情网-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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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能说:    
    “我不相信道德。”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小说(下)在海德堡坠入情网(13)

    我可能说:    
    “我根本不相信爱情。”    
    我可能说:    
    “我不相信自由。”    
    我更可能说:    
    “这一切都是虚妄的,可是除了虚妄,我们一无所有。”    
    ……    
    “你不一定是对的。”    
    她的声音透着轻快,就如她下楼的脚步。    
    回到桌前,我再也静不下心来工作。素贞轻快的脚步声沉重地压着我的胸口,使我透不过气来。不,我不一定是对的。或许你是对的,素贞,除了虚妄之外,或许这世界上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你看得见,我,我不确定;或许透过你,皮都不曾擦伤过的你,我又可以看见……    
    我趴在一堆稿纸上,觉得累得虚脱,这个时候,电话铃刺耳地响起来。    
    是帕维尔,用他低低的、伤感的声音,约我见面。我想到他瞎了眼的母亲,想说不,以为我说了“不”,但接着却听他俐落地说,“好,就这么说定,老时间!”挂掉。我显然并没有说不。    
    素贞一夜未归。我想,匪夷所思,但绝对可能,她真豁出去了。    
    素贞又是一夜未归。我觉得不安,但是,我对自己解释,她知道她要什么了。    
    素贞在第三个晚上,仍旧没有出现。我有点慌。然而心里一个虚无的声音说,不是有个丈夫,穿着睡衣说到街角买包烟或是报纸什么的,然后就消失了吗?好像是SherwoodAnderson的情节——男人断然脱离枷锁,奔向自由。女人就不可能吗?    
    那个不虚无的我,在隔天早上,去了俾斯麦广场上的警察局。在那之前,还接过陈子铭一通电话,问素贞什么时候回台湾,我说她上课去了。    
    河对岸只有一个地方容许停货柜车。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阿诺德的那一辆,因为只有一辆的轮胎是扁得下陷的。    
    警察用一枝铁棒撬开了货柜门。我们的眼睛还在适应货柜里头的昏暗,鼻子却嗅到腥甜的气味,好像加了太多太甜的蕃茄酱的馊掉的意大利面。眼睛能看了之后,素贞所描述的情景就在眼前:破钢琴在左边角落,靠着用铁丝绑起的那只脚旁有一张床垫,上面一团胡乱的衣物,一些还留着残渍的盘子压着几张散开的乐谱。    
    只有一个东西,是素贞不曾描述的。在右边的小窗下,立着一个比真人还高的白色石膏雕像,是个裸体的希腊女神像。雕像的颈子上紧勒着一条黑色的电线,电线从脖子前面垂下来,绕着腰围几圈,然后在左脚上打了个死结。    
    当那个较胖的警察——他早已满头大汗——踢到白色裸像后面那个厚重的黑色塑胶袋时,他咬着牙狠狠地咒骂:    
    “Scheisse!”    
    狗屎!    
    塑胶袋很大,是专门拿来装三十公斤重的垃圾的。素贞的尸体发出甜甜的腥味。    
    警察在大街上的酒馆(Sepel,大街北两百四十八号,“学生王子”饮酒唱歌的地方)找到了阿诺德;也是下午,他刚演奏完,正和三两个仰慕者一块儿喝酒聊天。    
    是在他的带领下,警察在歌剧院后面的大草坪上找到了素贞的头,被盛开的玫瑰遮着,玫瑰放出浓郁的香味。    
    钢琴师是有信仰的。    
    他相信,身首异处,灵魂没有归宿,就不可能凝聚而化成厉鬼向他复仇。本来他想在她头颅上扎一根钉子进去,将她灵魂锁住,使她不得脱身,可是一直找不到一根长度恰好的铁钉——钉子的长度必须相当于头颅的长度,他只好用锯子了。修理钢琴时,他刚好向加油站借了把锯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检察官摇摇头,叹了口气。钢琴师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是一再地强调他对她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就这样?完了?    
    就这样。完了。    
    警方正调查其他在海德堡的女性失踪案件。    
    我看着检察官,他看着手里摊开的卷宗,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只苍蝇,也许是蜜蜂,在屋里回旋,嗡嗡作响,然后停在他的落腮胡上。他的胡子全白了。    
    “这种事情,”我说,脑海浮上素贞摆动着的白色的裙角,“只能在报纸上读到。”    
    他摇摇头,不同意:    
    “古怪的事情,比我们想像的要多。报纸上的社会新闻,比我们想像的要真实。干这一行就知道。”    
    苍蝇站在一扇玻璃上,翅膀急促拍打,发出电线接触不良时那种滋滋的电磁声;它在盲目地、绝望地寻找出路。    
    检察官开始告诉我上个月在莱比锡有个案子,一个二十岁的女孩被撒旦教的人在森林剖开胸膛,当作血祭的羔羊。    
    因为她是处女。血祭必须用处女。    
    在检察官开始讲述另一个什么案件的时候,我礼貌地打断他,说我的车停在法院消防栓前面,他慌张地起身送我。    
    走出法院大楼,步下台阶的时候,我无端想起了玛黛亚(Medea)。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小说(下)在海德堡坠入情网(14)

    是她。    
    为了帮助情人铲除皮里亚斯,她告诉皮里亚斯王的女儿们,把她们的父亲切成几块,放在滚水中,她念个咒,皮里亚斯的身体就能重新复合,而且青春永驻。    
    可是在女儿们将父亲的肉块放进滚水之后,玛黛亚早已不见踪影。    
    皮里亚斯的灵魂,因为身体已分裂,将永远不能再凝聚。玛黛亚是为了爱。她抛弃了一切,背叛了全世界,为了赢得一个男人的爱情;牧师的女儿啊,你背叛了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玛黛亚以为她是为了爱而付出生命,可是她的所谓爱,也只不过是爱神为了利用她而射出一枝箭的结果罢了,她哪里有任何一点滴的自由意志可言?素贞,并没有bornfree这种事情你现在知道了吗?知道了吗?    
    可是,我干嘛去想玛黛亚呢?我其实只想,素贞,其实只想再一次,一次就好,再一次地握着你的手,那样柔弱纤细其实刚劲有力的弹钢琴的手;只想再一次和你坐在阳台上,听风从河那边开始吹起,吹过河,穿过茉莉花丛,把花香送上阳台,在渐渐暗下来的暮色中,再看一次,一次就好,再看一次你时而迷惘时而憧憬的脸庞……我甚至以为你可以拯救我——    
    暮色中看不清我们深深浅浅,杂沓交错的足迹,究竟在哪一时刻,在哪一个路口,我们曾经有过换一条路走的机会?是我们愚钝认不出那个时机,还是根本没有?    
    我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在那幽暗的楼梯口?    
    河边三五成群聚着等候上船的游客。这是个两百年前歌德所赞叹过的柔软如丝带的那卡河:游客穿着薄薄的春衫,享受着从树隙间洒下来的阳光,阳光照在水波上,跳动着像翻起的金色的鱼。    
    我傍着一株柳树坐下,背靠着树干,面向河水。素贞的信,写在浅蓝色的信纸上,信纸底端印着美丽的花朵,和信封上同一个图案。    
    阿铭:    
    我很欢喜地读君来信。如果我们面对面的时候,也能谈一点心里的感觉,多好。    
    我在河边写信。佩宣住所离此仅三分钟步行之距。    
    有一个小孩在用面包喂天鹅。天鹅意犹未尽,赶上岸来,追逐小孩,小孩呼叫惊走。    
    天鹅浮在水中,风姿优雅,上得岸来,却见两脚粗壮笨拙,声音亦粗鄙难听,与家禽无异,原来天鹅之飘逸全属想像。    
    想起儿时家中所养的一对番鸭(脸红红的那一种),一公一母。母鸭由蒋妈拽至厨下欲杀。她通常抓紧鸭脚,让鸭颈直垂往下,地上置一小碗,以刮胡刀割破鸭喉,让血滴进小碗。    
    她会边割喉咙边念:    
    “做鸡做鸭无子时,后辈子让你做好业人的孩子。”    
    我与妈妈在后院喂公鸭,忽觉得脚边蠢动,低头一看,母鸭摇摇摆摆回来了。妈妈说:“咦,还没杀呀!”    
    我则惊恐尖叫,大哭不已。母鸭脖颈之间一片鲜血淋漓,状极恐怖。    
    妈妈痛惜摇头,说母鸭眷恋公鸭,不舍独去,所以回来。我现在理解,非母鸭眷恋公鸭,只是动物求生本能,求生欲望之旺盛,使伊割了喉咙仍欲生存。    
    两小时之后,母鸭趴下来,头颈缓缓着地,眼睛闭上,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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