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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德堡坠入情网-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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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年纪无关。烈性女子已经不再爱美丽,老了萎谢了身上长了癌细胞,所余的日子有限,医生说:说不定,看着吧。她还是个烈性女子。    
    那个乔治?史宾路。我死了看他怎么样。她一边哭一边数说着男子。    
    病了好,好了点又病,病情反反复复。    
    好像预演,重重复复,预演那必要来临的。    
    使人惊吓动心的死亡,总是带点罗曼蒂克的。那是年轻人经历与想像的死亡。    
    平常的每一个人的死亡,没有什么罗曼蒂克;来来回回,进院出院,“家人都要有心理准备,情况很危险”,“可以出院但两个星期后要回来复诊”。病久了也不觉其病。“我只是觉得倦,以为睡着了便没事。”她写。“去年十二月七日做的手术,到今天已经有六个月。”她数说着日子。    
    房子是她名下的产业,男子住一个房间,她住一个房间,两个人各住各的已经有好多年。她还是非常在意,他出去了,他晚上四时才回来,他吃过了没有……男子每个月交租给她,作为家用和零用,不交租的时候她就生气,两个人一起生活都有二十年,还三天五天地大吵小吵。    
    一天我接到男子的电话,说,你姐姐,电疗失败了,要做手术。    
    他的声音很低沉,我几乎认不出来。我说,哦。什么时候?    
    创口从她的喉咙的一边开到另一边,鸡一样地给割开。    
    她很痛。男子站在病床旁边,按着我姐姐,逗着她说话,不时问她热不热痛不痛,要不要这要不要那。我另一个姐姐说,嘿那个乔治?史宾路,不知是否谋姐姐的遗产,转了性对她这样好。我说,管他呢,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作假的作到真一样就是真的了。都说金钱不能买到爱情,如果金钱能够买到爱情,又有什么不好?    
    金钱如果不能买到爱情,可能对死亡的恐惧可以。可能时间可以,意志可以。    
    时间、意志、恐惧,一切的总和也无法再虚无飘渺地称之为爱情。她和他只是接近。    
    接近终结,因而心生怜悯恩慈。    
    出了院,再入院又出院又入院。住在家里的时候我姐姐索性住在客厅。    
    她得到了她要的空间。男子缩在房间里面,看电视,上网。我姐睡在沙发床上,床尾有她的大电视,床边是她的抽痰机和润喉咙用的蒸气机;她的起居间变成了病房。男子看着电视会出来跟她说两句笑话。    
    一次我上去看我姐,我姐喜孜孜地跟我写:他送了我一件生日礼物。    
    她满心欢喜地笑着。不是粉红钻戒也不是十打玫瑰什么的。我姐躺在床上指指厕所。我到厕所里面找,厕所里面乱糟糟的,都是他俩的卫生用品。我出来我姐就揭晓:他送给她一个新的粉红厕盆。旧厕盆已经裂了很久,一直都没换。    
    那真是个美丽的厕盆,你姐姐很喜欢。男子说。他们两个相视微笑。    
    哎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问我姐姐:怎么了,乔治有没有交租给你?她点头说有。又做了口型,大概说:“很准时。”她说话有口型没有声音,她说什么我猜。    
    也没再打电话给她,免得拍拍拍拍地打着密码大家穷生气。    
    但我总是觉得,有一天我会收到一个没有声音的电话。她可能会拍拍两声,说着不。    
    到那个时候,我现在知道的什么遗言都是骗人的。    
    哪里会有遗言。要说的都已经说了。我姐比较幸运,她提早结束了她要说的话。    
    没什么好说的。她失去了声音以后,可能才发觉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连打麻将这么重要的事,都可以一话不说,一翻牌就胡了。    
    如果命运无可抗拒,比我们的意志大,比我们的存在大,如果不能战胜命运,最起码的只能是,默默承担。    
    (我听。在告解室的这一边。我听了以后,没有其他的办法,无法解释,无法说。我只说,嗯,我知道。哦。我明白)    
    我曾经想像蝴蝶飞行的方向,必然美丽多样。有阳光的地方必然有土地。    
    我想像善行:你必须关怀软弱受苦的人,你必须相信爱,你要走遍地雷和向日葵同时埋藏和盛放的田野。    
    我曾经无法抗拒伟大而热情的事物:传说中的革命。    
    他不再听我的电话以后,我继续见到他上街示威,冲击警察的防卫线,受审和坐牢。他和以前没两样。    
    我想我也和以前没两样。他离弃我可能是他发现他从前没发现的;也可能是他觉得我已不是那个无法抗拒伟大事物的女子。(微小事情,何等微小安静)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小说(中)沉默咒诅(5)

    但我还是跟从前一样。无论我愿意不愿意。    
    所以就回到了肉身。我不再相信言语与历史。    
    一个人只能够承担一个人。我无法理解而且已经不愿意理解那些必须以言语去解释的事情:巴勒斯坦人的历史、东帝汶的立国、资本主义到了末期了吗……    
    来到沉默的黑暗房间,如果我能够理解这个空间。    
    诚实而勇敢地知道:这个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别的。    
    那么静。无论我有多大的聪明智慧,我学会温柔怜惜,我知道巴勒斯坦人的痛苦,分享新生国家的狂欢,与群众和学生一起反对资本独裁国家对小穷国的经济文化环境侵略,但我从来也永远不会是那个受苦的、狂欢的、饱受剥削的人。我愈相信我接近他们只不过是因为我假装及投入的能力愈高。    
    如果我感到痛苦和饱受剥削,只不过是因为我每天挤地铁挤到肋骨发痛,而每个月只得到极为微薄的薪水,每天又受到当事人的连环夺命急call所压逼。    
    就是这么实在。每天都咳嗽是因为空气污染而不是对人类的失望。    
    打开一本诚实的书,就会头痛而不得不合上。太累了,我实在读不下去。    
    清醒的时候就想睡。应付着工作上千百种的事情的时候,灵魂沉睡并不清醒。    
    只有以灵魂沉睡的迷糊状态才可以生活下去。    
    就这样。生活那么大,可以挤掉任何言语、任何伟大而虚假的事物。    
    关上门。我谦卑之极地伏下来。(哦,我知道。噢。我明白)处境选择了我并且不那么费力地就赢了我。我在处境之中生活无法抗拒。因为无法说话就非常专注。因为黑暗就感觉空间。    
    因为蝴蝶的死亡而有大鸟在飞。    
    死亡不那么罗曼蒂克,因为已经很接近。    
    我听。    
    听到了我姐无声的微笑。你的远离。听到了轻微的达达的打字声(我写)。陌生灵魂悄悄地接近,鬼一样青青黑黑的,在半昧不明之中,一个一个地靠上来,接近生命之微小事物,孤独的必然与绝对。有个女子在游园。梆子隔了几个世纪的文明在记忆之中遥遥相伴。“老的老,死的死。”    
    (细细:如果你还能够诚实而勇敢地生活,如果你还在……)    
    “我只是觉得倦,以为睡着了便没事。”


《在海德堡坠入情网》小说(中)煤球(1)

    张小凤(台湾)    
    清晨,湿冷的空气由窗隙涌进来。    
    淑娴张开眼,身旁的人睡得正熟。    
    视线仍是一片模糊,但家里从未改变的组合对她而言太熟悉了。披了件衣服、趿着木拖鞋她可以在室内随心所欲地走,漫不经心地走,不会碰到五斗橱、撞上矮茶几,或是让藤椅牵挂衣角。走进厨房,淑娴先拎起那壶水,就看见炉里的煤球。    
    炉口整夜紧闭,煤球泛着昏迷的紫光,沉重迷离的暖意由孔底渐次上升。    
    淑娴把窗打开。木条钉成的窗,一排固定在前头不能动,推动另一排,木条就会躲到前一排的背后,把天光分割成等距的空间。晨曦迎风吹来,房里骤然明亮。    
    再抽开炉门,煤球骚动了,浅浅的烟雾冉冉吐纳,像是喘了口大气,就鼓红着面庞,聒噪不休。日东升,仿佛一霎间万物都重燃起生命。    
    把壶里的水对进脸盆,再取架上的毛巾。    
    “他该是起来了吧!”淑娴心想,又伸手试了试水温。    
    老王听到门呀一声推开时就醒了。    
    上了年纪的人,的确不经意地随处就能迷蒙睡了,但同样地,丝毫轻微的声响也足以令他惊醒。老王也是这样既迟钝又敏感。    
    他喉里有口痰,想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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