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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蝉小传 作者:轻微崽子(晋江2013-12-18完结)-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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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手僵在门栓上,随即就觉得,我是完了,又心生不忍。

  ☆☆☆

  回到住所坐落的那条破陋小巷时,已经是暖金遍布的傍晚,暮色浓重地要把粗鄙的小泥屋包裹起来,柴门半开着,像是一个最寻常的傍晚,野猫蹲在篱笆上舔爪子。

  我心头松了口气,从维叶身上分担下一个包袱来抱着,“走吧,还有得收拾,这个镇子不能住了。”

  维叶停在原处没跟上来。

  我奇怪地回头顾看一眼,听到他问我,“带上他吗?”

  我烦躁地一闭眼,无奈而艰难地捏着眉心,脑子里好像被筷子搅得稀巴烂,脑仁疼,什么都没说地走了进去。

  一进院子就觉得不对,我抽了抽鼻子,扭头看维叶,“有股血腥味,你闻到了吗?”

  维叶点点头,抢在我身前走到屋门口,拿剑鞘顶开我的屋子,多日没有人住,尘埃扑面令我忍不住呛咳起来,捂着鼻子转而到了维叶住的屋子。

  一样的空无一物。

  满屋子尘埃争先恐后窜入鼻腔。我难受地抽抽鼻子,蓦然间生出恐惧,手抓着维叶的袖子,“慢着。”

  “屋里不像有人住,安情已经走了?”

  明明是斑驳爬满裂缝的木门,上半截糊着的纸上被虫子咬出好些洞来,既不遮风也不避雨。我手指捏得酸了,对着维叶沉默的目光。

  他在等我下令。

  我吸了口气,门上面的裂缝和小洞深不可测地望着我。

  “你小心点。”

  我退开些,剑鞘顶开了门,黑暗迎面而来,比空荡荡的屋内更先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腥味,黑漆漆的屋子里光线朦胧看不清,血味却分明。

  我心头一紧。

  像被人扼住了咽喉,脚上灌了铅似的难以提步,维叶已走了进去,我听见自己问,“里面有人吗?”

  走前两步,还没进屋,维叶已满面沉重地走了出来,将我拦住,“别进去了。”他嘴唇瓮动,半晌才嗫嚅道,“有很多血。”

  我一把把人掀开,什么样的血和惨状我没见过,却还是被四壁上溅满的血花激得脑仁加倍疼,像粗心的画师打翻了墨汁一样,浓稠而激烈地泼洒在桌椅上,地面上。不知道是谁的血,地面凌乱,桌椅全都翻转变样,床褥也乱七八糟,但屋内一尘不染,显是有人住的。

  我顿时慌了。

  “去找,分头找,你去西边我去东边,这屋子后面有片竹林,大概不会往城中跑,应该会有血迹什么的……”我嘴巴都在哆嗦,若是安情没死在爆炸中,劫后余生却因为我不肯接受一番好意而丧命。

  手脚顿生凉意,维叶抓住了我的胳膊,凝重的声音将我惊醒一些,“属下同主子一道,彼此有个照应。”

  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实际上我觉得脚都软了。两个多月的平静生活,让我远离江湖纷扰,我几乎觉得日复一日的将会有红而圆的日落伴着我度过余年,好像一幅华美的锦绣,冷不丁被毫不留情地剪破开,碎成一条一条。

  ☆☆☆

  一个时辰后,我们在竹林里找到了安情,遍地枯叶当中,起初有零散的血迹,后来似乎是流不出血来,痕迹都找不见。

  正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听见个微弱的求救声。

  只有个人头露出地面。

  他被人活活埋在地下,唯独是留出个脑袋来,只见他对着我抖开嘴唇一笑,唇纹里都是血,是个狰狞得可怖的笑,安情说,“画我藏得好好的,没有人找得到,宫主留给你的东西,谁都别想抢走。”

  我从没见过安情这个样子,略带痴狂,脸上的疤痕都随着话声扭曲起来,明明很可怕,我却觉得很难受,很熟悉他,忍不住跪在他跟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安情愣住了,又哭又笑,“你跟不跟我走?”

  我喉中哽塞,说不出话来。

  “宫主是为你而死的,这么多年,宫主一直筹划要替你爹报仇,杀了三十二门派的掌门人为前宫主报仇,但没能完成。”失落令他垂目,“他是要替你爹报仇,还救了你。可他如今死了,谁又替他报仇。就算你不愿屠戮,但宫主一片好意,你也不肯收下吗!他是为你死的,你就接受他的好意又如何!”

  我沉默着难以言语,起身拍了拍膝盖,让维叶把人挖出来。

  身后传来撬土的声音,一下接一下,伴着安情苍白的声音,“他是为你而死的,他不过想你过得好,清苑也是他的心血,你隐遁在此,他的死算什么。从头到尾,宫主都是一个人。”

  指甲扎进肉里却不觉得疼,我抬起手,指甲印红白分明。这手心还留着为师兄挡剑抓出来的痕迹,离朱也是一个人。

  我脚步虚浮踉跄,随即先维叶一步,回泥屋去了。

  天黑之后,维叶向我禀报说,安情身上的伤口大致处理过,多是些刀伤,失血过多,看上去可怖,性命无碍。只不过——

  “他把画藏在灶中,属下已经取出来了。”

  抹去画匣上覆盖的黑灰,维叶把东西往桌上一放,面无表情地平直陈述,“主子如果打定主意离开,属下这就去雇车,天不亮就走。庆丰镇已不安全,白天走恐容易被人发觉。虽不知道为难安情的是什么人,但没要他的命,也没得到画,是会再回来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不耐烦地打断他,我鼓着眼,烦躁得想把头皮挠下来。

  安情说得没错,离朱是要让我活,宝藏和秘笈也都送给我了。可是为什么他给我一个烫手山芋我就得乖乖接过,关键是他还死了。因为他死了,我连抗议的地方都没有。

  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独步江湖的绝世武功。

  他离朱一个死人,凭什么决定我以后走什么样的路。

  我越想越觉得气愤,在椅子上坐不住,跳起来就噼里啪啦地抱怨,“安情豁出一条命逼我,赌我会心生不忍,是,我是心生不忍,觉得他可怜。也算是我连累他,回头我就还他一张脸,可他拼死保这幅画干嘛?”

  气一上头忍不住我就抓起画轴奋力一掷,我不光掷,我还想跳上去踩。

  结果没能踩到画轴,反是踩到了维叶的手,他俯身伸手去护那幅画。我简直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下午时候的恐惧还分明笼罩在心头,这一个个的,都在逼我。

  “我到底为什么非得拿他的钱练他的武功,到底有什么好处,我就乐意在这儿混日子,不成吗?”话说得太愤怒,以至于我不小心咬到舌头,尖锐的一痛,让我眼角都迸出泪星来了。

  维叶神色一变,“怎么了?”

  我怒瞪着他,不想说话,拿舌尖想舔伤处,伤在舌根上,舔也不好舔,面部扭曲得厉害。

  “属下还是那句话,只要主子愿意住在这儿,属下必当留下来保护主子。”

  我当然知道他会留下来保护我,可现在已有人找到此处,再待下去难不成等死,让他一个人扛着刀光剑影,我要真的使性子非留下来不可,我还是人吗!

  本来连累安情就已经很不是人了……

  何况是维叶。

  天没亮,维叶就雇来了马车,停在屋外等着,我沉默不语地跟在后面,看他把昏迷不醒的安情搬上车,自己坐在车前。

  他也不催促。

  我返身扣上门,退开两步,屋里的烛光没有吹灭,暖融融的昏黄的光照着破陋的小院,我凝神看了会儿,心里嘀咕,还好并没有养鸡鸭什么的,不然现在要走可怎么办。一声尖细的猫叫软绵绵响起来,今晚倒是没有撕心裂肺地叫春。

  它蹲在篱笆上,四足小心地走几步,傲然睥睨立在下方的我。

  始终没有跳下来让我摸一下。

  我那间总是漏风的屋子,维叶的总是漏雨,阴冷潮湿的灶房里,我第一次升起柴火,乐得顿足乱跳,维叶弯起嘴角,拉近我,拿张湿帕子在我脸上轻擦。我才去打一盆水看自己花猫一样的脸,到处是灰。

  烟火与泥土的气味,再一次从我脑中逃遁。时光慢摇了不足三个月,又匆促起来,慌张地奔向前路。

  只是——

  这路上为什么会多出个软绵绵的“奴家”啊!

  我在颠簸的马车中睡得正熟的时候,脸上有只柔软温热的手摸来摸去,打也不见收。这一睁眼,我就从坐垫上滚了下去。

  脑袋上撞出个大包。

  春之眯着一对浓黑的眼,“穆大夫,奴家觉着庆丰镇不太安全,那些个莽汉总是色眯眯盯着奴家看……奴家思前想后,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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