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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坐在毯子上,表情困惑,对宗然刚才背後灵的说法似懂非懂。
“对了,我的名字是宗然,你叫什麽名字?”宗然在小姑娘的对面坐下。
“我的名字……叫罗珍宝。”小姑娘用力咬紧了下唇,“但是,这个名字是骗人的。”
没错,她的名字是骗人的。
以前爹娘告诉她,她是家里最珍贵的宝贝,所以取名叫珍宝。
在她被村民们捆绑起来,即将活埋的时候,心里的恐惧无以复加。那个时候,她多盼望爹娘能够救救他们的珍宝。
但是,爹娘连一句话都没为她说,只是在旁边看着。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她根本就不是什麽珍宝。
“喂,别那麽用力!”宗然连忙站起身,伸出手,抚上小姑娘的嘴唇,阻止她继续咬下去,“你瞧,血都出来了!”
小姑娘这才如梦方醒,不再咬下唇,朝宗然笑笑。
宗然用手轻轻拭去小姑娘唇瓣的血珠,道:“既然这个名字让你如此痛苦……那麽我给你一个新名字,怎麽样?”
“嗯!”小姑娘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宗然想了想。
虽说要给小姑娘新名字,但小姑娘懵懂未定,取法名显然不太合适,不若就将自己俗家姓氏给了她。
“看你刘海齐眉,眼眸乌黑灵动……就叫你安齐眉,如何?”宗然思索片刻之後道。
“好啊好啊,我喜欢这个名字。”小姑娘拍手笑道。
就在这时,藏獒槿芭嘴里叼着一头幼鹿,远远的跑过来。
宗然从槿芭那里接过鹿,槿芭朝宗然摇了摇尾巴,化作一道灰影消失在宗然身後。
宗然虽在佛门长大,但带大他的广渡本身性情豪放不羁,经常对宗然说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昔日释迦乞讨流浪为生,本也是荤腥不禁”,之类的话,非但公开说宗然是俗家弟子,不受寺规限制,允许宗然食荤,甚至有时还会背着师兄弟,和宗然一起打牙祭。
宗然左手按着鹿身,右手掌心内幻化出一把紫光匕首,剥去鹿皮,剔出干净鹿肉,笑道:“应该足够我们吃了。”
说完,宗然又用火石点燃柴堆,将鹿腿划开,洒了盐巴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此刻太阳在西方缓缓沈落。
宗然忽然发现,安齐眉的身旁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灵体。
随着太阳沈落,就在宗然眼前,安齐眉的身体一点点开始虚化,直至消失不见。
而那个灵体则正好相反,整个身体完全实化。
那是个和安齐眉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孩子,赤裸着身体,皮肤白!如玉,神情冷淡疏离,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原来是这样。”宗然先是错愕,继而恍然大悟。
以每天的日出日落为界,安齐眉与这个男孩子,互为背後灵。
正因为如此,罗家村村长才会说安齐眉“白日里是女身,夜晚就变成男身。”
“我的名字。”男孩子望着对面的宗然,忽的开口道。
“什麽?”宗然错愕。
“请你,给我一个名字。”男孩子面无表情,连眼睛也如一潭深水般无波无澜。
“为什麽想要名字?”宗然犹疑着,脱下身上的外衣,递给对面的男孩子。
“我没有名字。”男孩子接过外衣,裹在自己的身体上,深水般的眼眸似乎起了些微波澜,“给我一个名字,或许我就会知道我是谁。”
“你觉得寂寞吗?”宗然打量着对面的男孩子,猜想男孩子眼眸间的冷淡,大约只是因为孤寂。
“什麽是寂寞?”男孩子皱眉。
“寂寞就是……总是一个人。”宗然试着解释。
“我不是一个人。”男孩子想了想之後,摇头,“我和珍宝……安齐眉,一直在一起。我不寂寞。”
“啊,这块鹿肉好了。”宗然知道,再和男孩子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也没个结果,伸手拿起篝火上的肉串,递给男孩子,“我们边吃边想你的名字。”
男孩子接过肉串,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才咬了一小口,在嘴里慢慢咀嚼,然後感叹:“肉的味道,原来是这样。”
“你没有吃过肉吗?”宗然诧异於他的话。
罗家村这两年闹旱灾,是穷了些,但之前还是物产丰饶的大村,村民不会连肉都吃不起。
男孩子点头道:“不止是肉,我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但是,我看安齐眉吃过。”
“啊?”宗然更诧异了。
“我只在夜里出来,然後爹娘就把我锁在里屋的小房间,让我睡觉。”男孩子回答,“等我睡到天亮,就该安齐眉出来了。”
宗然看着男孩子,眼中浮现出悲悯之色。
根据男孩子的状况,以及他的描述,宗然可以想像男孩子的生活。
这对孩子异於常人,他们的爹娘,必定是想方设法隐瞒他们的情况。
好在乡间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要夜里把男孩子牢牢藏好,就可以不让任何人知道男孩子的存在。
既然是藏,那麽这男孩子必定不能出门见任何人,不能有任何活动,没有吃过任何食物,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
而从小到大每个漫漫长夜,男孩子都被独自锁在房间里,对一个孩子而言,那又是种什麽样的状况。
“你用不着这样看我。”男孩子注意到宗然的眼神,“只要安齐眉不饿,我就不会觉得饿,所以吃不吃东西,对我来说无所谓。”
说完,男孩子低头,又咬了一口肉咀嚼起来。
即使是这样,也会想要尝尝看食物的味道吧。
宗然想着,却并未说出口,只是将目光投向远方。
皎洁的月光下,一道青灰色的山陵以坚硬而苍凉的姿态,横在天与地的交接处。
不知为何,宗然觉得那道山陵的感觉,和眼前这个男孩子很相像。
“我想到你的名字了。”宗然折了一根短枝,在脚下的土地上写了三个字,“奇陵,安奇陵。”
男孩子走到宗然旁边,看了看那三个字,唇畔泛起一个微笑,柔化了表情,简短道:“很好。”
“你认得字吗?”宗然道。
“以前安齐眉上过三年私塾,我认得的字和她一样多。”男孩子回答。
宗然沈默。
除非像宗然这样懂得操灵,否则背後灵是不能任意离开凭依者的。安奇陵所知道的世界,全部是通过安齐眉。
看着她上私塾,看着她进食,看着她交朋友……通过她,贪婪的看着这个世界,学习这个世界上的语言知识。
那究竟,是种什麽样的感觉和心情?
“你曾经,拥有过什麽东西吗?”半晌之後,宗然才打破了沈默。
“我拥有安齐眉。”安奇陵回答,“现在,我又拥有了自己的名字,我从来没有感觉这麽好过。”
说完他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秋夜冰凉的空气,轻轻笑出声。
“那麽,我再教给你一样东西吧。”宗然微笑,从腰间拿出一管箫。
“这是什麽?”安奇陵的双眼闪闪发亮,自然而然的坐下,依偎在宗然身旁。
“这是箫,一种乐器。”宗然回答之後,将箫孔凑在唇畔,吹奏起来。
优美而绵长的箫音,顿时开始在旷野回响。
一曲终了,安奇陵半晌才回过神,悠悠道:“真好听。”
“你将来会和我吹得一样,甚至比我还要出色。”宗然摸了摸安奇陵的头,“我以後,会带你去很多地方,教给你更多东西。所以你拥有的,不止是安齐眉和名字。”
“那麽,我可以拥有你吗?”安奇陵牢牢抓住宗然的衣服下摆,声音中有一丝颤抖,连指节都泛了白,“你在夜里,会一直陪着我吗?”
宗然看出他的紧张,微笑道:“你放心,我会在夜里陪着你的。”
“每个夜晚,都会陪着我?”安奇陵大睁着眼睛,重复的问。
“是的,直到你不再感到寂寞为止。”宗然回答。
“……真好。”安奇陵脸上的紧张终於散去,他伸开双臂,抱住了宗然,“你的身上,很温暖……味道也很好闻。”
“嗯?”宗然垂眼看安奇陵,笑道,“第一次有人这麽说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安奇陵将脸埋进宗然的胸膛,小猫般蹭来蹭去:“我是第一次抱人……不知道别人抱起来,是不是也和你一样。”
“呵呵,放心,你以後有机会的。”宗然道,“你的未来还很长,除了我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