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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地 作者: 莱蒙特-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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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罗,是紫罗兰!”他叫了一声,便机灵地把手帕拿了过来,急忙收起,“马泰乌什不听吩咐,不细心,老让洗衣房把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混在一起,老给我弄上香味。”他随便说着,可是感觉到了安卡不相信他这不能自圆其说的解释。

  他又坐了一会儿,甚至打算痛快诚恳地再谈一谈,可是他却不断碰上这位姑娘不予信任的眼光,只好起身走了。

  安卡象往常一样送他到了露台;马泰乌什已经提灯在那儿等候。

  “马泰乌什,别给先生手绢洒那么多香水。”她低声说。

  “不是我洒的,我这儿什么香水也没有。”他用困倦的声音回答。

  看着卡罗尔的满脸窘态,安卡颤抖了一下。

  “你明天跟我们一块儿去作礼拜吗?”

  “要是能去,早晨就送信儿来。”

  于是他们分手了。

  安卡慢慢走回房间,吩咐把灯熄掉,关照了一下明天的事,和父亲道了再见,回到自己房间后,便停立在窗前,久久地凝望着黑糊糊象深渊一样的天空,回想着刚才的事。

  “反正跟我没关系。”她自忖道。

  然而,这不是实情的流露。这跟她的关系比她料想的要大,只不过她不愿意多去思考这些令人痛苦、有损尊严的见闻,这些在她眼前出现的粗野的行为。

  “他要去寻欢作乐,我决不从中阻拦。”当晚不眠之夜后,翌日清晨她暗下决心;为了维护尊严,她不容许自己抱怨或者痛苦。

  她把一切都藏在心里。

  吃早饭时她象往常一样心平气和。女仆报告说来了一大群工人,一定要见她。

  安卡出屋门到了露台上,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随后,她把阿达姆先生也请了出来。

  露台上有几个男人和女人,穿得整整齐齐,表情非常严肃。

  索哈现在已经是博罗维耶茨基的车夫,他见安卡一露面,立即走到她跟前,吻她的手,照祖传习惯,鞠了一大躬,然后后退一两步,哼了两声,用外套袖子擦了擦鼻子,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老婆,便大声说:

  “我们几个乡亲说好了,一块儿到这儿来给我们亲爱的东家太太道谢。这个孩子,本来要死了,在小姐这儿又活得欢了;还有这个寡妇,她男人米哈尔是房架子给砸死的,还有米哈尔留下的这几个小崽儿,要感谢小姐办的积德事。”他一口气说了出来,同时瞧了他老婆和伙伴一眼。他们都连连点头,咂嘴,好象在跟他一起说话似的。

  他喘了一口气,又说了下去。

  “我们都是穷人,小姐虽然跟我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可是待我们象亲娘一样亲。乡亲们说得好,小姐办了这么多积德事,要来打心眼里道谢。我们没什么东西送,就来了,没有东西……可是……礼物……傻东西,快亲亲小姐的手,搂搂小姐的腿呀!”他的话没说完就嚷起来了。

  在这段劲头十足的开场白之后,他们就把安卡团团围住,吻起她的手来,胆小一点的就亲她的胳膊肘。

  安卡顿时感到极大的欢乐和激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于是阿达姆先生替她说了几句话,吩咐给他们喝伏特加酒。

  在致谢仪式完毕的时候,卡罗尔来了;他听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又吩咐再一次地请他们喝酒,并以早餐招待他们,还十分热情地和工人一一握手,可是他又不断鄙夷地笑着。等客人一走,他就挖苦起来了:

  “场面真感人啊。我还以为这是庆丰节呢,就缺唱民歌和麦穗花环了;好在感谢话和积德行为已经把花环编好。”

  “我看,挖苦别人,倒是容易作的开心事。你拿别人开心开得太多了。”她表面上虽然平静地说,可是心里却气得直发抖。

  “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人们常有的本能。”

  “多谢你的坦率。现在我已经十分明白:我不管干什么,都可笑,小家子气,显出乡下人的俗气,又蠢又笨;干什么都只配受到挖苦,除了挖苦没别的,你挖苦起来信口开河;只能让我难受,让你开心。我说的不错吧?”她气愤地说。

  “每句话都是责备,而且很厉害。”卡罗尔说。

  “说对了。”

  “不对,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你这样猜测我,实在受不了。”

  “受不了!”她嘲讽地叫道。

  “安卡小姐,安卡!你干吗生我的气?咱们干吗要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把生活弄得别别扭扭的?你难道真的认为我这直率的俏皮话是要伤害你、批评你吗?我可以对你发誓:我从来没有,从来也没有这个意思,也不可能有。”他激烈地辩解着;她的话的确触动了他,使他沮丧。

  安卡不理睬他,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出了房间。

  卡罗尔到露台上找到了父亲,便诉起苦来。

  “我不行了,土埋到胸口了,可是我把实话告诉你吧:你伤害了安卡,让她灰心了,但愿你以后别后悔。”老人悲伤地说,以十分客气的口吻责备他对未婚妻缺乏关怀,天天用没完没了的小事伤她的心,损害她对他的爱。

  “安东尼娜,去问问小姐还去不去教堂,马在等着呢。”卡罗尔对女仆说。父亲的责备使他怒不可遏,于是在露台上徘徊,等着回话。

  女仆马上回来了。

  “小姐到特拉文斯卡夫人那儿去了,说今天不去教堂。”

  博罗维耶茨基气得脸一下涨得通红,马上跑了。

  “哼,自作自受……”阿达姆先生冲他背后咕哝道。

  安卡满腔怒火地见尼娜去了。

  尼娜一个人在家,坐在住宅角上的一间房里,对着小画架,正在用水彩临摹一束浅黄色的玫瑰花。这束花摆在她面前一块浅绿色的华美布料上。

  “你来得正好,我本来还要给你写信的。”

  “就你一个人?”

  “卡焦到华沙去了,晚上才回来。我画画画腻了,也懒得看书,想请你一块到城外玩玩去,呼吸点新鲜空气。你有时间吗?”

  “要多少有多少。”

  “卡罗尔呢?”

  “我已经是成年人,料理事情、支配时间该由我的便。”

  “噢!”尼娜脱口喊道,可是没再多问,因为男仆人报告库罗夫斯基来了;他一听说特拉文斯基不在家,就要告辞。

  “你别走,一块吃午饭吧,饭后咱们三个人到城外去散散步;你当我们的保护人、安慰者,好吗?”

  “当保护人可以。”

  “哎,我们当然少不了安慰者。”

  “那好,小姐们要是有痛苦,我就安慰;可是有话在先,我可不相信眼泪;爱流就流吧,哪怕流成河呢。”

  “你不相信眼泪?”

  “请原谅,女人的眼泪。”

  “有些女人骗了你,你现在就冲所有的女人报复。”

  “是呀,受了骗,就报复!”他高兴地说。

  “你想报复也报复不了,因为我们是永远不哭的女

  人。——对不对呀,安卡?”

  “至少谁也瞧不见我们的眼泪和苦恼。”安卡小声地回答。

  “我就崇敬这样的骨气;法律要是由我制订,我要叫天下女人都学学这种骨气。”

  “不会有人听你的,因为天下人都爱在别人面前装得可怜、不幸,并以此为幸福、得意。”

  “前后矛盾,可也是千真万确的。人,如果不是感伤动物的话,首先是抒情动物。要是出一个新的林纳①,他就应该把人分在‘动辄流泪科’中。说正经的,卡罗尔今天到这儿来吗?”

  

  ①卡尔·林纳(1707—1778),瑞典生物分类学家。

  “不知道,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博罗维耶茨基先生。”

  库罗夫斯基迅速瞟了安卡一眼,可是她的脸上除了平静淡漠的表情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午饭吃得特别愉快,因为库罗夫斯基又说又笑,安卡的眉头也略微舒展开了。到吃完饭时候,问题来了:到哪儿去呢?

  “反正不能去海伦诺沃,今天那儿人太多。”

  “那就出城吧。特拉文斯基不在,真遗憾,我想请你们到我那儿去一下午。我家有个花园和水池子,可以乘乘凉。”

  “离罗兹远吗?”

  “走小路大概五俄里。”

  “你大概也经营农业吧?”

  “哈,我是个大地主,有四十莫尔格土地,可是……可是我只经营工厂,因为不懂农业,受不了那分苦。”

  “卡罗尔先生春天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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