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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学徒1-15-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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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找你来的时候……哈,如果我真的会再找你来,你要不就乖乖准备服从我的命令,要不就根本不必来了。现在你走吧!”

  切德从来不曾这样对我说话,就我记忆所及,他根本没有对我大声过。我几乎是满心茫然不解地盯着他长袍袖子里伸出来的那只满是痘疤的细瘦手臂,盯着那根带着无比蔑视之意指向门口和楼梯的手指。我站起身来,感觉身体非常不舒服。一阵天旋地转,我得扶住一把椅子才走得下去,但我还是走了,遵照他的命令,因为我想不出来还能做什么。切德已经变成了支撑我世界的梁柱,让我相信我是有点价值的,现在他却要把这一切都完全抹煞。不只是抹煞他的赞许,更是抹煞我们共度的时光,抹煞我以为我这辈子能有点成就的那种感觉。

  我走下楼梯,跌跌撞撞,摇摇欲坠,这道阶梯从来没这么长、这么冷过。底层的门在我身后吱嘎关上,留下我在全然的黑暗之中。我摸索着走到床边,但身上的毛毯无法温暖我,那一夜我根本无法成眠,只能痛苦的辗转反侧。最糟糕的一点是,我心里根本没有半点犹豫不决。我不可能去做切德要我去做的那件事。所以,我会失去他。没有了他的教导,我对国王一点价值也没有。但痛苦之处并不在于此,痛苦的是从此我的生活就失去了切德。我简直想不起来以前我那么孤单寂寞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要重回那种过一天算一天、做一件事算一件的单调空虚生活,感觉起来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我绝望地试着想自己能怎么做,但似乎没有任何答案。我可以直接去找黠谋,拿出我的别针获准进入他房间,然后把我两难的处境告诉他。但他会怎么说呢?他会不会把我当成愚蠢的小男孩?他会不会说我应该服从切德的命令?更糟的是,他会不会说我不服从切德是对的,他会不会因此对切德动怒?对一个小男孩来说,这些问题实在太困难了,我找不到任何能帮助我的答案。

  早晨终于到来,我把自己拖下床,照常去向博瑞屈报到。我在一片无精打采的灰暗中动手做事,博瑞屈先是责骂我,后来则开始问起我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只告诉他说我没睡好,他就让我走了,没有强灌我喝他先前说要我喝的药水。武器课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完全心不在焉,让一个比我小很多的男孩结结实实地一棒打在我头上。浩得责备我们两人都太不小心了,叫我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回到城堡内,头痛欲裂,双腿发抖。我回到房里,因为我既没胃口吃午饭,也没精神承受午餐时刻的喧哗对话。我躺在床上,只打算稍闭一下眼睛,但却沉沉睡去。睡到下午过半我醒了过来,想到没去上下午的课会挨骂,但这并不足以让我打起精神爬起来,因此我又昏然入睡,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被一个女仆叫醒,是博瑞屈要她来看看我怎么了。我告诉她说我胃里泛酸,要禁食一阵子等情况好转。她离开后,我迷迷糊糊打着瞌睡,但并没真正睡去。我睡不着。夜色在我没点蜡烛的房里逐渐加深,我听见城堡里其他人纷纷就寝。在沉寂的黑暗中,我等待着我不敢回应的召唤。要是那扇门打开了怎么办?我不能去见切德,因为我不能服从他的命令。哪种情形比较糟:是他没有召唤我,还是他给我开了门我却不敢去?我不停折磨自己,等灰濛濛的晨光逐渐潜入屋里,我得到了答案。他根本懒得召唤我。

  一直到现在,我依然不喜欢回想接下来的那几天。我缩着身体熬过每一日,苦恼得完全无法好好吃顿饭、睡个觉,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做任何事,每个老师对我的责备我也黯然接受。我的头痛得没完没了,我的胃始终揪成一团,让我对食物毫无兴趣,光是想到吃我就觉得疲倦。博瑞屈容忍了我两天,然后逼我喝下打虫药和补血剂,这两样东西的组合让我把当天吃进去的一点点东西也都吐了出来。吐完后他要我用梅子酒漱口,结果一直到今天,我喝到梅子酒都还会干呕。然后,让衰疲不堪的我惊讶的是,他把我拉上楼去到他的房间里,要我一整天待在那里休息。到了晚上,他把我赶到城堡里,盯着我喝下一碗稀汤、吃下一大块面包。他本来要把我带回他房里去过夜的,但我坚持要回自己房间。事实上,我是非待在我房里不可,因为我必须知道切德是否至少有试着找我去,不管我能不能去。又一整个无眠的夜,我在黑暗中盯着房里更黑暗的一个角落看。

  但他没有召唤我。

  灰色的晨光透进房间窗户,我翻过身继续待在床上,沮丧凄凉的无望之感沉重压住我,我无力反抗。我所有的选择都只会带来灰暗的结果,我无法起床面对徒劳无益的另一天。我落入一种隐隐头痛、类似睡眠的状态,任何声音听起来都太响太吵,我总是太热或太冷,不管我再怎么调整床单被褥也徒然。我闭上眼睛,但就连我的梦境都是明亮扰人的。有争吵的声音,很大声,好像吵架的人就在我床上一样,而且非常令人丧气,因为听起来好像是同一个人自己在跟自己争吵,一下子站在这边、一下子又站在那边。“让他崩溃好了,就像你以前让另外那个崩溃一样!”他气愤嘟哝着。“你那些愚蠢的考验!”然后:“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你不能随便就信任别人。流着什么样的血,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这只是考验一下他够不够坚韧罢了。”““尖刃”?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不用大脑的刀子,那就自己去打一把好了,打得扁扁的。”然后话声变得比较安静:“我不忍心这么做。我不会再次被利用。如果你是想考验我的脾气,那你已经惹火我了。”然后:“别跟我说什么血亲、什么家族,你要记得我是你的谁!她担心的不是他忠不忠心,也不是我忠不忠心。”

  气愤的声音分裂、融合,变成另一番争论,这次争吵的声音比较尖锐。我睁开眼睛,我房间暂时变成了战场。我醒过来,听见博瑞屈和急惊风师傅很激动地在争我到底该归谁管。她手上拿着藤篮,篮里伸出几支瓶子,芥末子膏药和甘菊茶的味道飘过来,浓得让我想吐。博瑞屈牢牢站在我床前挡住她,手臂交抱在胸前,母老虎坐在他脚边。急惊风师傅的话像小石子在我脑袋里喀啦作响,“在城堡里”、“这些干净的床单”、“知道照顾男孩”、“那只臭狗”。我不记得博瑞屈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坚实得我连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他。

  后来他离开了,但母老虎在床上,不是在我脚边,而是靠在我身边,虽然它大口喘着气,也不肯离开我下床到比较凉爽的地板上。等我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是薄暮了,博瑞屈刚把我的枕头拿开,拍打了一下,正笨手笨脚想把比较凉的那一面塞回我的头底下。然后他重重在床上坐下。

  他清清喉咙。“蜚滋,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至少你的毛病不是出在肚子或者血液。要是你年纪大一点,我会怀疑你是有了女人的问题。你看起来像一个连醉三天的士兵,可是你没喝酒。小子,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低头看着我,一脸诚恳的忧虑。他担心某匹牝马可能会流产,或者看到猎人带回来被野猪伤到的猎犬时,也是这种表情。这表情触动了我,我不由自主朝他的脑海探寻。一如往常,我碰到了一堵墙,但母老虎轻轻呜叫一声,鼻子凑上我的脸。我试着在不泄漏切德的事的情况下表达内心的感受。“只是我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好孤单。”我听见自己说,就连我自己听来都觉得这是一句软弱无力的抱怨。

  “自己一个人?”博瑞屈皱起眉头。“蜚滋,我在这里啊!你怎么会说你是自己一个人?”

  对话就此结束,我们彼此对视,都无法了解对方。之后他端食物来给我,但没有坚持要我吃,然后他把母老虎留下来陪我过夜。有一部分的我在想,不知要是那扇门开了它会作何反应,但更大一部分的我知道我不必担心这一点,那扇门再也不会打开了。

  又是早上了。母老虎用鼻子拱拱我,呜叫着想出去。我已经沮丧难过得不在乎博瑞屈会不会逮到我了,所以就朝它的脑海探寻。它又饿又渴,而且憋尿憋得膀胱都快爆了。它的不适突然也变成了我的不适。我穿上衣服,带它下楼去到户外,然后再回厨房去吃东西。厨娘看见我高兴极了,我从来想像不到任何人看到我会这么高兴。她给了母老虎一大碗昨晚剩的炖肉汤,然后坚持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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