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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轮i-世界之眼-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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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阿扎门向岚伸出手。岚突然想到要如何逃脱了,虽然脑海中有一个朦胧的记忆在大声疾呼“这很危险”,但是,无论什么危险都比不过被暗黑魔神触摸的危险。 
    “是梦!”岚大喊,“这是一个梦!” 
    巴’阿扎门睁大了眼,不知是吃惊、愤怒还是两者皆有。然后空气泛起了微光,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然后,消逝了。 
    岚转过身,呆住了。他看着自己的影子,一千个、一万个影子也看着他。头上是黑暗,脚下也是黑暗。身边全是不同角度的镜子,在他的视野之内延绵无尽,全都反射着他的影子:弯着腰半转过身,双眼圆睁,惊恐万分。 
    一团红色的模糊物体在镜子之间漂浮。他随着它转动,想抓住它。但是在每一个镜子里,它都躲到他的影子后面消失了。然后,它又再次出现,不再模糊不清,而是变成了巴’阿扎门,他从镜子里走出来,一万个巴’阿扎门在银色镜子里进进出出,搜寻着。 
    然后,他发现自己正呆看着镜里自己那张因刀割一般的寒冷而颤抖的苍白的脸。巴’阿扎门的影子在他影子的身后渐渐成形,盯着他,死死的盯着他的方向,却没有在看他。每一个镜里,巴’阿扎门脸上的火焰在他身后咆哮,包围他,吞噬他,吸收他。他想尖叫,但是喉咙被冻结。无数的镜里只剩下了一张脸。他自己的脸。巴’阿扎门的脸。一张脸。 
    
    * * * 
    岚惊醒了,他睁开双眼,周围一片黑暗,光线微弱。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转动眼珠看着四周。身上盖着一张粗糙的羊毛毯子,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身下面是光滑的厚木板。是甲板。船帆在夜色中“吱吱”轻响。他长舒一口气。这里是飞浪。恶梦结束了……至少,今晚结束了。 
    他下意识地把手指放进嘴里,有血的味道。他几乎停止了呼吸,慢慢地把手指拿到眼前。黯淡的月光下,他眼睁睁地看着手指上缓缓地渗出了一滴血。被荆棘刺伤的血。 
    * * * 
    尽管飞浪竭尽全力尽快向阿里尼勒下游驶去,却行进得很慢。风力虽强,风向却无助于航行。杜门船长下了各种命令加快船行速度,依靠水流加上划船手逆风而行的飞浪还是慢得跟爬行一般。白天,划船手从日出一直划到日落。夜里,由一个船员在船首提着一盏提灯负责探测水深,报告给掌舵的人,以此导航。在阿里尼勒这里,没有暗礁的威胁,却有不少浅滩,船只很容易就会搁浅。一旦船首甚至船身陷入泥中,整只船就会无法动弹,只能等待救援。如果,先来到的是救援。风一直在跟他们作对,就像要把船推回上游似的。 
    
    不论白天还是黑夜,他们都没有靠岸。贝乐·杜门一边咒骂着缓慢的速度,一边严酷地逼迫船员和飞浪跟逆风对抗。他责骂船员,骂那些划船手是懒鬼,一旦有人犯错,就会立刻遭到严厉指责。他用低沉冷酷的声音对他们描述十尺高的半兽人登上甲板,割破他们喉咙的情景。头两天,光是这些话语就已经足够敦促每一个船员打起十二分精神工作了。然而,半兽人攻击造成的震惊渐渐减弱,船员们开始低声咕哝应该花一两个小时上岸活动一下筋骨,还开始抱怨夜里行船的危险。 
    
    不过,船员们都不敢当着杜门船长的面发这些牢骚,每次说起时,他们都会警惕地观察四周,确保不会被船长听到。可是,船长似乎能听到船上所有人的对话。每次抱怨开始时,他就一言不发地拿出上次袭击时缴获的镰刀状长剑和带有残忍倒钩的斧头挂在桅杆上,挂一小时左右,那些受了伤的人就会摸摸身上的绷带,怨言就会平静下来……这一招的效果至少能持续一两天吧,然后,某个船员又开始觉得他们肯定已经甩掉半兽人了,于是船长又拿出那两把武器,同样的事情再次重复。 
    
    岚注意到,每次那些船员开始聚在一起悄悄地皱眉耳语时,即使索姆·墨立林本来正在跟他们亲热地拍背聊天或者逗趣讲笑话,也总是立刻远远走开,假装专心点燃自己的长烟斗、或者调整竖琴的乐弦、或者做其他任何显得他没有在注意那些船员的事,却总是一边做一边用一只眼睛警惕地瞄着他们。岚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那些船员怪责的似乎并不是他们三个被半兽人赶上船的人,而是佛罗然·戈伯。 
    
    起初的一两天,无论何时都能见到戈伯抓住任何一个不幸被他困在角落的船员,讲述关于岚三人上船那一晚情景的戈伯版本。他的表情从气势汹汹到哀声哭嚎又再次回到气势汹汹,他的嘴唇在每次指责索姆、马特、特别是岚的时候都扁起来。他想把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 
    “他们是外人,”戈伯一边用一只眼睛搜寻着船长的身影,一边低声哀求道,“我们根本不了解他们。只知道半兽人是跟他们一起来的。他们是一伙的。” 
    “幸运之神在上,戈伯,闭嘴吧。”一个扎着马尾、脸颊上有一个小蓝星文身的男人咆哮道。他正在甲板上赤着脚用脚趾整理缆绳,连看也不看戈伯。水手们即使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也是打赤脚工作的,因为靴子会在湿漉漉的甲板上打滑。“只要能偷懒,你会指认自己母亲作暗黑之友。滚开!”他冲着戈伯的脚吐了一口唾沫,继续自己的工作。 
    
    所有的船员都记得那天晚上戈伯没有当好警卫,那个马尾男人的态度算是最客气的了。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工作,因此戈伯被派以独自一人可以完成的任务,全都是脏活,比如擦洗厨房里油腻腻的锅碗,或者爬进舱底在积年累月的淤泥里检查漏洞。很快,他不再跟任何人说话,只是自卫地缩着脖子,一天到晚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沉默不语——在场的人越多,他受的“伤”就越重,但是,这些只能为他带来厌烦的冷哼。每次他的目光落在岚、马特或者索姆身上时,杀人的凶光总会他鼻子长长的脸上闪过。 
    
    当岚跟马特提起戈伯迟早会给他们带来麻烦时,马特一边环视船上,一边回答:“我们可以相信他们当中任何一人吗?可以吗?”说完他就走开了,去找一个地方独自呆着。在这条从翘起的船首到方向舵全长三十步的船上,要想身边没有其他人很难,他只有挑人尽量少的地方。自从那夜离开Shadar Logoth之后,他就经常这样了,岚觉得他似乎是在沉思。 
    
    索姆则回答道:“就算真的有麻烦,也不会是从戈伯来的。至少,现在不会。因为没有一个船员支持他,而他一个人没胆子做任何事。至于其他人,现在么……?杜门个人似乎觉得那些半兽人还在追赶,但是其他船员开始觉得危险已经过去了。他们可能会觉得他们受够了。而且看情形,他们已经处在这样想的边缘上了。”他拉扯着身上的补丁斗篷,岚猜想他在整理隐藏在内的小刀——他那套第二好的小刀,“小子,如果他们打算造反,是不会留下乘客的性命来揭发他们的。在这个离卡安琅如此遥远的地方,女王的法令也许已经没有什么约束力,但是就连一个普通的村长也不会容许这种罪行的,所以他们一定会灭口。”于是,从那以后,岚也开始一边假装自己在做别的事,一边留意船员们的举动了。 
    
    索姆竭尽他的所能来转移船员的注意力,以防止潜在的造反可能性。他每个早上和晚上都给他们讲最精彩的故事,其余时间则提供点歌服务,他们要听任何歌曲都行。此外,为了证明岚和马特想当吟游诗人学徒,他还每天安排上课时间,传授的过程也为船员提供了娱乐。他当然不会允许两人碰他的竖琴,所以只教他们吹笛子。一开始,他们吹奏的笛声走调得离谱,令人直起鸡皮疙瘩,却逗得那些船员们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哈哈大笑。 
    
    他还教男孩们讲一些最简单的故事和翻跟斗,当然还有戏法了。马特对索姆的严格要求连连抱怨,但是索姆吹胡子瞪眼睛斥道:“小子,我不知道要如何假装传授课程。所以我要么就真的教你们一些技巧,要么就不教。听着!就算是土包子,也能做到用手倒立。把你的脚踢起来。” 
    那些没有工作的船员总是聚集在他们三人身边围成一圈。有些人甚至学起索姆教的一些动作来,一边试一边大笑。戈伯黑着脸独自站在一边看着众人,憎恨着众人。 
    岚每天都花很多时间斜斜地靠在船栏上,遥望岸边。他倒不是真的期望能看到伊文娜或者其他伙伴会突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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