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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之家 作者:[智利]伊莎贝尔·阿连德-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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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你没让眼镜蛇咬死,或者染上外国流行病病死,我盼着你回来的时候能变成个大人。你那套离奇古怪的行为,我真受够了。”在码头上和儿子告别的时候埃斯特万说。
    尼古拉斯沿街乞讨过了一年。他步行走过瑜伽派教徒走过的道路,足迹踏遍喜马拉雅山、加德满都、恒河和瓦拉纳西。朝圣完毕后,他确信上帝是存在的。此外,还学会了用帽子上的别针穿透面颊和胸前的皮肤,学会了几乎不吃饭也能过活。忽然有一天他回到家里,事先也没打个招呼。只见他用块尿布挡住羞处,瘦得皮包骨。脸上像常年吃素的人一样带着一副迷迷离离的表情。两名满腹狐疑的军事警察把他押送回家,如果不能证明他的确是特鲁埃瓦参议员的儿子,就准备立刻把他投入监狱。后面还跟着一群孩子,往尼古拉斯身上扔垃圾,拿他取笑。到底是克拉腊,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特鲁埃瓦参议员告诉军事警察不必怀疑,同时命令尼古拉斯赶快冼个澡,换上正常人的衣服,否则就别想在家里待下去。尼古拉斯对父亲视若不见,也不搭腔。他弄成了吃素食的习惯,不吃肉,不吃蛋,也不喝牛奶。跟兔子吃一样的东西,渐渐地那张焦躁不安的脸也越来越像张兔脸。他吃的东西很少,每一口都要嚼上五十次。每次吃饭都成了长得没有尽头的仪式。阿尔芭趴在空盘子上睡着了,用人们在厨房里拿着大盘子直打瞌睡,尼古拉斯还在一本正经地嚼啊嚼的。埃斯特万·特鲁埃瓦气得不再回家用饭,顿顿都在俱乐部里吃。尼古拉斯说,他能光着脚在烧红的火炭上行走。每当他要表演一下,克拉腊就犯哮喘病,赶紧躲到一边儿去。他常说些奇奇怪怪的亚洲语言,挺不好懂。他感兴趣的全部是精神领域里的东西。家庭生活中的物质主义惹他讨厌。姐姐和妈妈要他吃,要他穿,这种过分的关心也惹他讨厌。在家里,他走到哪儿,阿尔芭就像只小狗似的跟到哪儿,求他教她学倒立、用别针穿嘴巴,这样追着不放,纠缠不休也惹他讨厌。冬天到了,寒气逼人,他还是赤身裸体。他可以憋住气,坚持上三分来钟。谁求他,他都愿意露一手,求他表演的人还真不少。海梅说,可惜的是空气不要钱。算一算,尼古拉斯吸进去的空气只抵上常人的一半儿,而且看来对他毫无影响。整个一冬天,他光吃胡萝卜,从不喊冷。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用黑墨水写了一页又一页,全是蝇头字。春风乍起,他宣布书写好了。一共写了一千五百页,最后说服父亲和哥哥资助出版,答应卖书赚下钱再还给他们。经过修改、印刷,一千多页手稿变成一本六百页的厚书,讲的是上帝有九十九个名字以及通过气功锻炼达于涅槃。结果,成效不像预料的那样好,装书的箱子只好堆放在地窖里。阿尔芭用书箱当砖搭战壕玩。好多年后,一场烈火把这些书统统化为灰烬。
    书一出版,尼古拉斯立刻亲切地捧起书本,脸上恢复了久已逝去的鬣狗般的笑容。他换上体面衣服,宣称该把“道”交到生活在愚昧无知的黑暗中的同代人手里了。埃斯特万·特鲁埃瓦告诫他,不准在家里开设学校,还警告说,决不许他往阿尔芭脑袋里灌输异端思想,更不许他教给阿尔芭托钵僧那套把戏。尼古拉斯到大学的咖啡厅去传道,结果争取到一大批信徒跟他学精神功和气功。没事儿的时候,他骑着摩托车四处兜风,还教给外甥女如何战胜疼痛以及肉体的其他弱点。他的办法是:什么东西让你产生恐惧,你就专和什么东西打交道。小姑娘对死人的事儿有一定兴趣,就按照舅舅教给的办法凝神专注,居然身临其境般地看到了母亲的死亡。她看见妈妈躺在棺材里,面如土色,浑身冰凉,那双美丽的深色大眼睛闭得死死的。她听到家人的痛哭声,看见亲友们鱼贯进入灵堂,默默地把拜帖放在一只大盘子里,又低着头出去。她闻到鲜花的芳香,听到拉灵车的装饰着羽毛的骏马的嘶鸣。她觉得新做的孝鞋夹得两脚生疼。她想象着自己成了孤儿,无人照管,形单影只。舅舅帮她学会在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挺住不哭,全身放松,不跟痛苦较劲儿,让痛苦穿身而过。还有几次,阿尔芭把手指头紧紧夹在门缝里,学着忍住灼痛,一声也不“哎哟”。如果阿尔芭能经得住尼古拉斯提出的各种考验,坚持一个礼拜不掉眼泪,就能得到一次奖赏,主要是坐在摩托车上风驰电掣般地在外面兜圈儿。这种经历是毕生难忘的。有一次,尼古拉斯为了奖赏外甥女,带着她在郊外骑摩托车。在一条路上,闯进了回圈的牛群里。阿尔芭永远忘不了母牛的沉重身体和笨拙的步伐;忘不了母牛如何晃动尾巴扫打她的脸,用犄角撞她身体;忘不了牛粪散发出的臊臭;忘不了肚子里发空的感觉、惬意的眩晕和难以想象的激动。又是强烈的好奇,又是恐惧。在她一生当中,只有偶然的机会才重新体味到这种情绪。
    埃斯特万·特鲁埃瓦也需要别人的爱怜,但是他不善于表达这种需要。自从和妻子关系恶化以来,更是无缘接受别人的柔情蜜意。于是,他把最美好的感情全部倾注在阿尔芭身上。对他来说,小姑娘比亲生儿女更加重要。每天早晨,阿尔芭穿着睡衣来到外祖父的卧室,连门也不敲就走进屋里,爬到床上。外祖父假装被惊醒,其实他早在等着呐。他嚷嚷着要她别捣乱,回自己房间去,让他再睡一会儿。阿尔芭故意撒娇,直闹得外祖父假装没办法了,同意她去找藏好的巧克力糖。藏东西的地方阿尔芭全知道,外祖父也是按照固定的顺序轮流使用这些地方。为了让外祖父觉得好玩,阿尔芭故意花好大一会工夫找啊找的,一找到就高兴得大声喊叫。埃斯特万一直不知道外孙女儿特别讨厌巧克力糖,吃糖只是处于对他的爱戴。一大清早逗逗外孙女儿,参议员的需要得到了满足,增添了富有人情味的人际交往。每天其余的时间,他忙着去议会,去俱乐部,打高尔夫球,谈生意,参加政治集会。每年他带外孙女儿到三星庄园去两次,每次待上两三个星期。回来的时候,皮肤晒成古铜色,身体胖了,精神更愉快了。当地酿造一种土制烧酒,可以饮用,可以当做饭的燃料,可以给伤口杀菌消毒,还可以杀死蟑螂。他们夸它是“伏特加”。埃斯特万·特鲁埃瓦到了九十岁的时候,成了一株弱不禁风、七扭八歪的老树。在生命垂危的时刻,他一定会想起和外孙女儿一起度过的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阿尔芭也永远不会忘记和外祖父手拉着手到乡村去旅行,坐在马背上到处游逛;不会忘记在辽阔的牧马场度过的黄昏,在客厅炉边讲鬼故事、画图画度过漫漫长夜。
    特鲁埃瓦参议员和家庭其他成员的关系随着时光的流逝越来越糟糕。每到星期六,全家人围坐在圣栎木大桌子周围共进晚餐。每周只有这么一次。大桌子一直没从家里搬走,还是瓦列夫妇传下来的,就是说属于老老辈儿的东西了。大桌子曾经用来为死人守灵,跳弗拉明科舞,还派过其他意想不到的用场。他们让阿尔芭坐在母亲和外祖母之间,椅子上放个大枕头,好让阿尔芭的鼻子够着碟子。小姑娘用着迷的眼光仔细打量大人们。外祖母吃饭的时候装上假牙,显得神采奕奕,通过儿女们或用人和丈夫搭话。海梅故意显得缺乏教养,吃一盘菜打一回嗝儿,用小指头剔牙缝儿,惹得父亲气呼呼的。尼古拉斯两眼半张半闭,一口东西嚼上五十次。布兰卡东拉西扯,把一顿普通的晚饭说得玄而又玄。相对来说,倒是特鲁埃瓦不言不语的。不过,忍到最后,还是大发脾气。要么和海梅大吵大闹,内容无外是穷人啦,投票啦,社会党啦,还有原则什么的。要么大骂尼古拉斯搞什么乘气球上天,往阿尔芭身上扎针。要么用粗言恶语责怪布兰卡,有时候不答理她,有时候警告说她毁了自己的生活,甭想从他那儿继承一分钱。
    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说。唯独对克拉腊,他从不正面冲突,几乎也不跟她说话。有几次,阿尔芭突然发现外祖父两眼盯在克拉腊身上,久久地望着她,脸色渐渐变得白润、温柔了,简直成了一个陌生的老人。但是,这种情况不多,通常是老夫妇俩谁也不理谁。有时候,特鲁埃瓦参议员实在憋不住了,就大声吼叫,满脸通红,只好用罐凉水冲冲脸,消消火气,恢复正常呼吸。
    那个时期,布兰卡的美貌达于顶峰,她多愁善感,体质娇弱,吃东西不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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