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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后的归宿-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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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

  “那么,我说。我跟伊的关系已有一年多了。”

  “最初的交识是在舞场里吗?”

  “是,在快乐舞厅里。那时伊在舞场里很红,但我和伊相识了几个月,伊自己情愿跟我,才退出了舞场。”

  “自己情愿?不是你诱骗的吗?”

  陆健笙连连摇着头。“当然不是。霍先生,你总明白,伊也不是小孩子,我怎么能骗伊?”

  霍桑点头道:“我明白,骗小孩子用糖果;骗这种虚荣而没志气的女子,用金钱。工具虽不同,骗还是骗,对不对?”

  陆健笙又局促不安。他的那双穿皮鞋的脚,只在地板上不时地移动,却答不出话。似乎因着他的脚的动作,引起了霍桑的注意。霍桑的眼光闪动了一下,忽而举起他旁边的茶杯来呷了一口,又旋转来瞧我,接着仍将视线回到陆健笙的脚上去。我立即领悟霍桑的暗示,便乘着陆健笙犹豫不答的机会,站了起来。我摸出了一支纸烟,塞在嘴唇中间,绕过霍桑的椅子,走到陆健笙的面前。

  他的沙发旁边有一只西式低矮的茶几,茶几上除了那一杯不曾沾唇的满满的茶以外,还有一只装着火柴盒子的烟灰盆。我接着身子,抽出一枚火柴。用力在火柴盒边上擦火,擦着了凑到我的纸烟上,故意将火柴吹熄;于是我重新擦第二枚火柴。陆健笙在我擦第一枚火柴时,曾向我瞧一瞧,等我擦到第二枚时,他的目光已回到霍桑脸上,准备继续谈话。我乘他不备,拿着那茶杯,向他的皮鞋脚下一倾,顺手将杯子落地,装做无心泼翻的样子。砰的一声,倪金寿和陆健笙都站起来了。陆健笙急忙把两只浸茶的脚踏前一步,脱离那倾溢的茶的范围。

  我忙赔着笑脸说:“抱歉得很。”

  陆健笙不曾发威,谦和地说:“没有事。”他走到茶几那面的另一只沙发上坐下。但他的皮鞋已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很清楚的印子。

  这时霍桑又继续问道:“好,现在你说下去。伊跟从了你以后,就住到青蒲路那一宅屋子里去,直到现在,伊就不再给人家伴舞。对不对?”

  陆健笙道:“对,不过伊虽不做舞女,但不曾绝迹不到舞场,有时也常陪我到舞场里去。”

  我利用着他们回答的机会,旋转身子,悄悄摸出软尺,走到那陆健笙留下的足印旁边,蹲下身子,又假装缚鞋带的模样。我用皮尺在鞋印上量了一量,恰是十一英寸六,原来和我们在尸室门口所发见的甲印是相同的!

  霍桑又在那里问话:“那么,开支方面,当然是由你供给的。大概你每月供给伊多少?”

  陆健笙道:“是的。这个我没有仔细的数目,大概几百块钱,最多也不到一千。

  霍桑回过头来向我瞧瞧。我早已拿出一张小纸,用铅笔写了“十一英寸六,回头式。同甲印”几个字。在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悄悄地授给他。

  我回到自己原座位上时,见霍桑正在瞧我给他的一张小纸,倪金寿似乎已觉察到我的动作,眼光注视着霍桑。陆健笙却一心一意地准备答复,显见不曾怀疑我。

  霍桑又道:“那么,你们一年以来的结合的情形怎样?”

  陆健笙又有些疑迟的神气。缓缓地说:“起初当然很好,近来伊好像结交了一个——一个小白脸,而且浪费得厉害,不过我不曾拿到什么实际的证据。最近伊——似乎——”

  “什么——似乎什么?”

  “似乎更不安分了。”他低头寻思了一下,嘴唇紧闭着,接着显出一种坚决的神气。“我相信伊这一次的死,也许就死在不安分上。

  霍桑注意地问道:“怎么一回事?你说得明白些。”

  陆健笙点了点头。“好,伊近来另外结识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赵,是个少年,个子很高,面孔的漂亮却谈不到。我不知道丽兰怎么会爱上他,只有年纪比我轻些。”他说时两只眼睛里又发起威来,分明他心底里那团炽烈的醋火已按捺不住。

  霍桑仍淡淡地说道:“年纪轻,当然是这种结合上的一个重要因素——这因素也许是你感到缺乏而抱憾的。但你怎么知道伊和他已达到了你们所说的‘爱’的程度?”

  “那是有证据的,我决不冤枉伊。”

  “举几个例子,好不好?”

  陆健笙仍气忿忿地说:“最先一次,我偶然到光明舞厅去,瞧见丽兰和这个少年在跳舞。丽兰还把他介绍给我,说是姓赵,是伊从前的邻居,偶然碰到的。我还不疑心。第二次,我陪一个朋友在上海电影院瞧电影,忽见我的前排座上,丽兰和一个男子坐着,还在窃窃地密谈,模样儿很难看。我耐不住叫了一声丽兰。伊竟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瞧我,连话都说不出。那男的却还假装镇静,过了一会,他没有瞧完,便悄悄地溜去。我虽在黑暗中,仍认得出那人就是姓赵的流氓。”

  霍桑见他顿住了不说,便催促似地说:“那时你当然要责问丽兰,伊一定又照例回答他是偶然碰见的。是不是?”

  陆健笙沉着脸答道:“是的,可是我究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相信,后来果然又得到一个证据——唉,倒霉!”

  “倒什么霉?伊的行动本来是自由的,你在法律上本没有干涉伊的权利啊。”

  “是的,可是我不能不恨。在十七日早上,我打电话到伊家里去,伊竟一夜不归,在外面过夜——”他掩不住语声中的酸气。

  “唔,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啊,假使你处在你的妻子的地位,仔细想一想,那你也不会这样量窄了啊,……以后怎么样呢?”

  “我马上赶得去,伊还没有回去,但不久伊也回家了。伊见了我的面又分明是一派鬼话。伊说上夜里在一个赌场里赌了一夜,还赢了五百块钱,因为怕我说话,故而叫仆人们隐瞒着。霍先生,你一定想象不出,伊的口才好到怎样程度。当时我竟会相信伊。后来我前前后后地回想了一下,才知又受了伊的骗。咳,我真恨伊!”

  霍桑瞧着他的面,仍用冰冷的语调,慢吞吞地说:“恨伊,那当然是很自然的结果。不过无论你怎样不满意伊,你是不能求法律的救济的。你如果抛弃伊,那你反得拿出赡养费出来,而且你的面子上又很难受。对吗?所以你的最好的泄恨方法,还是干脆地把伊打死。是不是?”

  陆健笙忽张着眼睛,摇头说:“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会打死伊。打死伊的人是谁,我倒知道。”

  倪金寿一听这话,突然转过脸来瞧着那银行家。“什么?陆先生,你知道谁打死伊的吗?那么,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们?”

  陆健笙吞吐地说:“这是你们当侦探的名分。你们自己应当查出来——”

  霍桑向优金寿瞧了一眼。“金寿兄,别打岔。……凶手是谁?”

  陆健笙答道:“就是那个姓赵的家伙!

  霍桑对于这句加重气语的报告,似乎并不感到惊异。

  他仍淡淡地问:“有什么证据?”

  陆健笙说:“昨天夜里我和丽兰在白梅酒家吃夜饭。我们坐的是单独的小室,只有我们两人。吃到一半光景,那两扇活络的半门忽轻轻开动,丽兰的身子突然一震,几乎叫起来。我当然也吃了一惊。我虽不曾瞧见门隙中的人面,但那半门下面,却明明有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子。我忙着立起来,要追出去瞧瞧是谁。丽兰却拉住我不放。我当然问伊瞧见的是什么人。伊说:”是个不相识的人,大概走错了房间,没有关系。‘因为伊的面色声音,和那种不自然的强笑,都将伊的心事漏出来了,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姓赵的。“

  霍桑道:“你既然说不曾瞧见那人的脸,难道从那条深灰色的西装裤上,你就辨认得出吗?”

  “不是,后来我还瞧见他的面。”

  “唉,那么,这一回闯进来偷窥的事发生在什么时候?”

  “大约在八点钟敲过。等到九点不到,我们从白梅酒家走出来时,我就瞧见这姓赵的。”

  霍桑似乎增加了些注意。“怎么样?”

  “那时我在等汽车开过来,丽兰却拉住了我的手臂,好像很惊慌。伊的眼睛不时向左右探望,我自然也跟伊的视线看着。忽而伊一声惊呼,直刺我的耳朵。我瞧见伊的视线集中在马路对面,果真就是那个姓赵的家伙!”

  我暗忖这故事如果确实,合着金梅所说赵伯雄昨夜吃夜饭时到王丽兰家里去时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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