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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拉夏人明天一早就会拔营西进,你们也得做好动身的准备。今后你们就还是像这几日这样保持一段距离尾随在后。等到我们开始行动的时候,你们也会有的忙。”
“遵命!”青叶以军人的刚强语气斩钉截铁地应道。随即,却又绽出一朵充满欢欣的耀眼笑容:“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有机会携手合作对付敌人呢!我很期待。”
艾里正好写完对黑旗军的安排,搁下笔来。听她这么一说,他的动作一顿,忽地忆起了两人最初相识的时光。
当时自己和她,不,和“他”完全是相互竞争、猜忌的关系,那时根本就不曾料想过两人之间有一天会演变到今日这样。现在回想起来,令人不由心生感慨。
“我也很期待。”他抬起头来,亦由衷笑道。
崎岖的山道两侧,放眼尽是远古的茂密森林。这里随便一棵大树,都不知在这屹立了多少年头。
千百年时光的磨砺,令它们呈现出比一般林木更加深浓沉郁的色调。幸而林间落下的斑驳光影,清新的草木香气,还有草叶间的虫鸣声,给这远古森林平添了许多生机,并不显得沉闷死板。
此刻,林间清幽轻灵的画面,却被抹上了一笔完全不相称的冷硬色彩。
一支庞大的军队出现在蜿蜒的山路上。冰冷的铠甲,暗沉的军服,刀尖耀眼的锋芒,将森林的幽静宁和破坏殆尽。
森林中的动物远远便感觉到他们散发出来的萧杀冰冷的杀戮气息,躲藏在隐蔽的草丛灌木之后畏惧地窥看这些入侵者。
而被窥看者也并不从容自在。在这些士兵们眼中,这片幽暗的林子才是危机四伏的所在。
许多士兵的神色都显得有些紧绷,视线不时向四周的阴暗处溜去。
虽然没有人刻意向他们解说过,但对黑旗军稍有瞭解的人,便知道城市之间延绵的山林地带是黑旗军真正用来打击敌人的战场。
来到这里,他们才算是真正进入了黑旗军控制的领域。
阴暗处那片重叠摇曳的树影背后,是不是潜藏了什么样的危险?下一瞬间会不会就突然冒出一大群黑旗军士兵?谁也不知道。
崎岖的地势和繁茂的森林,让人无法清楚地把握周围的真实情况。
而越是看不到的威胁,往往越加令人不安。
士兵们在林间沉默地行进着,低抑的气氛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尽量避免弄出声响,以免压过任何可疑声响。
长时间持续保持这样紧张戒备的状态,对人的心理是一股不小的压力。从出发的城到拉夏军第一个目的地本来应是六天的路程,但对黑旗军的小心防范让拉夏军的行进速度减慢了些,大约要八天才能抵达。
沉默的行军才过了两天,虽还未见黑旗军有任何行动,士兵们的情绪便已显出些许不稳的徵兆,变得焦躁起来,一点小事便可能撩拨起他们的火气。
从某种意义来说,黑旗军的突袭可以说是在期待中降临了。
变故是在拉夏军队伍的末端发生的。拉夏队伍上空的空气,忽然被大量飞箭撕裂开来。
数十名士兵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身体就被箭枝贯穿。淒厉的惨叫让其他士兵警醒过来,摆出防禦的架式望向箭枝发射的方向。
拉夏军队所佔据的山道位於山腰上,左靠山壁,右临深坡。山道左方陡峭的斜坡上,茂密的草丛林木连成一片覆盖满了每一寸地面。
拉夏人惊惶地发现,草木之间隐约有幢幢人影晃动。
此时,这些潜伏於草丛中的战士已没有隐藏形迹的必要。他们直立起身子,手握长弓,居高临下地瞄准坡下的拉夏人射出大丛的箭雨。
“黑旗军!”许多人脱口惊呼。
草丛中的战士周身衣物都是草绿色,佈满深浅不一的绿色斑纹,头上也戴着以草编紮成帽子,乍一眼看去几乎和草丛融作了一体。若不是那大幅度的射箭动作,相当不容易从环境中分辨出他们的身形。
虽然这些人穿的并不是黑旗军的黑色军服,但会在这里袭击正规军队的人,不会有别的身分。
暴露於箭雨之下的拉夏士兵一面发出警讯,同时慌忙取下背上的盾牌抵挡弓箭。发现弓箭再起不了多少作用,黑旗军战士立时停止发射,毫不停顿地沿着山坡猛冲下来。
山坡坡度极陡,与其说他们是“冲”,不如用“滑落”来形容更贴切。藉着下坠的势头,黑旗军战士的速度更快,势头也更猛,几乎在一眨眼间就冲到了拉夏人的队伍中。
才来得及抽出刀剑的士兵们根本无法抵禦这天降神兵迅猛的来势,转眼间队伍便被分割成几截,被人数并不比他们多的黑旗军从容困住。
一瞬间,雪亮的剑光照亮了拉夏士兵的瞳孔。
刀剑锋刃的银光如闪电般,自被突袭的拉夏军队中每一处亮起。每一闪现,几乎都会带起一抹淒艳血光。双方甫一接触,便爆发出激烈得超乎寻常的战斗。
此地所有拉夏士兵的耳中,一时完全被刀剑交击的铿锵声、战斗的嘶吼声和伤亡者的惨叫声所充斥,除此之外的一切声音都被掩盖净尽。他们的头脑也彷彿被战斗的声音滤过一般,只剩下一个念头:挥剑!
酷烈的战斗,逼得众人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周围不时有战友倒下的画面,让倖存的拉夏士兵时刻绷紧了神经。在黑旗军战士凌厉的攻击下,他们不敢松下一口气。
保住性命的唯一一条路,便是战斗。只要稍有松懈,迎接自己的就是死亡。
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驱策着他们拼尽全力,不断地挥剑,挥剑!虽然交战的时间才不过短短片刻,为在黑旗军战士高强度而密集的攻击下活下来,拉夏士兵的衣物已经被汗水湿透。
而即使这样,牺牲者仍是不断增加着。
受到突然袭击的拉夏士兵已是散沙一盘,只能各自为战,受限於狭长崎岖的地形,前头的部队一时又难以掉转头来援助,怎挡得住蓄势已久、配合默契的黑旗军?
黑旗军人数虽不算多,却显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协调,进退配合默契极好,能互相掩护弱点而最大程度地激发出对周围敌人的伤害力,在敌人的队伍中自由纵横来去,拉夏人的反击几乎对他们构不成什么威胁。
若从战场上空俯视,黑旗军凌厉的攻势便像是由刀尖铸成的滚筒,在拉夏的部队中毫不停顿地滚动,滚到哪里便给哪里带来血腥和死亡。
不多时,还能站着抵抗黑旗军的人越来越少。而相对来说,他们所承受的压力也就变得越来越大。
“再也撑不了多久了……”
这样的感觉,几乎在每个苦战中的拉夏士兵心头浮现出来。
就在拉夏士兵每个人都道这次是死到临头之时,黑旗军的领队者忽然发出一声尖锐哨声。所有的黑旗军战士不管正处於什么状态,听到哨声都立时收手。
与出现时一样突然,他们乾乾脆脆地丢下打到一半的战斗,毫不迟疑地撤离战场,一同跃下山道右方的陡坡,急速地向下滑落,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本已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压力在瞬间忽然消失,倖存的拉夏士兵的感觉,就像是一脚踩到空处一般空空落落的,错愕了好一阵。
彷彿只在一眨眼之间,所有的敌人便统统消失无踪。事情突兀得就像是做梦的一样。黑旗军像阵风般席卷而来,又像阵风般疾掠而过。
如果不是遍地的鲜血和战死士兵的屍体,他们真要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了。
这时士兵们听见有大量的脚步声接近,原来是回援的军队出现了。
可惜援兵来得迟了一步,黑旗军早已消失无踪。
茂盛的树林再次掩护了黑旗军,再怎么努力张望,拉夏人都找不到黑旗军的半条影子。
不,或许不能说是援兵来晚,而应该说是黑旗军的行动太过迅速。
带领这支突袭队伍的军官显然很清楚时间若是拖延久了,待拉夏军反应过来己方便很难脱身,因此虽在片刻间便给拉夏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却坚持旋风一般的战法,一沾既走,绝不恋战。
而另一方面,队伍的调动能达到这般如臂使指,进退由心的程度,也证明了黑旗军的素质确实有强胜一般军队之处。
与黑旗军真正的第一次交手虽然发生得仓促了些,却已让拉夏军瞭解到敌人的棘手程度。忧虑戒慎的气氛,随着这次突袭的消息传开,在拉夏全军迅速蔓延开来。
“看来我不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