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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杀 作者:言桄-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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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养摸摸袖子里的书信,一拍大腿说:“哎呀,你差点误了我的大事!废话不说了,快点回到思乡城见过你的父亲为好!”
  
  夏青君疑惑地问:“你莫非有什么事情非见他不成?”
  
  “我的公主殿下,你既然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别闲扯了,赶紧快马加鞭追昭姑娘吧?否则她总是回头不见你我,非追回来杀我不可!”
  
  夏青君听他话里眷恋麹昭,心中一阵苦涩,还没开口,就见庾养纵马而去。她只好使劲一并马镫,喊声“以后不准叫我公主”,然后急追过去。

  正如庾养所期望的那样,宇文恺这边倒也进行得一切顺利。苻茂虽然受了伤,但是并无大碍;范品郢虽然在行凶之后逃之夭夭,郭卫已经上报郡县,发了牒文捕他,而且荒山野岭谅他也跑不了太远。
  
  大家所怕的就是此人还会回来报复苻茂,宇文恺便安排郭卫务必守在苻家看护他。对范济来说,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知道儿子一向粗躁,于是不禁后悔那天跟苻茂坦白自己上山是按照王义给的线索挖寻晋军宝物的时候,居然大意地把他留在屋里。范品郢必定是怕苻茂知晓此事后,不是自寻宝贝,就是报官查究。眼看自己和父亲的数年之功毁于一旦,性情急烈的他决不会像父亲那样为保住自身安危乖乖招供,难免会铤而走险,为不可为之事。
  
  如今大儿子不知道窜逃何处,养女也几乎是被他逼出家门,范济发现当自己怅然回首的时候,当初汲汲追逐的财宝已经开始不名一文。 是啊,如果搞得家破人亡的话,总是财宝满山又有什么用呢?要不是有什么晋军宝藏的传说,这山清水秀的幽谷,本该是化外之地,隐逸之乡。但如今像他这样的寻宝人各怀鬼胎纷至沓来,人性的恶劣已经玷染了这块净土,安静的山谷居然笼罩在魍魉鬼影和血雨腥风之中。他抬头望望那座在朝雾中若隐若现的小城,那里面究竟还有没有害人的鬼蜮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因为,毕竟现在儿子不在身边,如果那害人的鬼蜮出现的话,他一个老头子又能怎样面对呢?
  
  他长叹一声,继续朝小城走去。昨天那个王鼎的朋友宇文恺四下邀集众人去城里的钟楼下汇合,说有大事要商榷。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心里面不知怎么就涌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毕竟这与当年麹彻召集夜宴的事情太像了,只不过一个在晚上,一个在白天而已。
  
  范济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城门,远远看见庄上的许多人都围在钟楼之下,楼上的柱轩上也似乎有几个壮汉在吆喝着什么,他紧走两步赶了过去。

  钟楼旁边早已搭起了一座简单的木台,木台旁边挖出了一个半人深浅的圆坑。宇文恺正指挥着一些庄民从阁楼上层拆移那口大钟。钟楼外面,麹敏在外面频频招着手,示意着撬棍和铁索摆放的位置;夏大(或许将来应该称作夏城主)手把美髯,仰望着颔首微笑;王鼎拉着范品湘,正在窃窃私语絮叨什么;苻茵推着一辆四轮车,苻茂坐在上面,兄妹两人好奇地观望着宇文恺;一向装神弄鬼的王橹,这次穿了一身黑乎乎的祭服样的衣服,正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地默念什么;郭卫腰挎朴刀,大摇大摆地在楼四周巡视,那样子就像“四大名捕”之一一般;范济眉毛拧成一团,不时地看看范品湘;高丑儿和高当牛照样畏畏缩缩呆在一个不为人瞩目的角落里,一会儿看看钟楼,一会儿窥窥人群,显得有些贼眉鼠眼。
  
  几个壮汉把铜钟慢慢卸到地面,又把钟楼底层的大门四敞打开,喊着号子或撬或拉把铜钟移到圆坑旁边放平,然后慢慢往坑中推去,大钟钟口朝上一头扎进土坑里面。
  
  “宇文公子,你究竟意欲何为呢?”王橹尖叫着问道。
  
  “哈哈,王先生,不要急嘛,到了正午给你看出好戏。趁着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想请教诸位几件事情。”
  
  王橹闭上眼睛,摇着头,嘴里继续咕哝着什么,苻茵鄙夷地蔑他一眼。
  
  “诸位还可否记得,当年蒋城主死在这口大钟之下的那天究竟是什么天气?”
  
  “蒋城主死的时候是秋后吧?”王橹忽然睁开眼睛说。
  
  “对,秋后,记得那天天气冷得异常,还下了一场小雪。”范济也说。
  
  “范老先生,那天分明很热吧?我给夏家去山上收秋葵,忙得浑身出汗。”高丑儿想了想说,他确实记得那天,因为他那个中午曾经趁人不备,把一些秋葵偷偷摸摸摘回家去。
  
  “胡说,分明很冷!”范济还记得那天凌晨的小雪,秋夜下雪本来就属异常,何况他那时同儿子在山上挖宝差点没被冻死。
  
  “很热!”高当牛绝不可能记错,因为那天他中午回家,又急又怕的满头大汗,不得不连喝三大瓢水来解渴。
  
  “很冷!”范济也不示弱地回应道——一个小奴才敢跟自己顶嘴了,那天他和儿子打着寒战往家走的情形他毕生难忘。不知道此时范品郢又在哪里,山风凛冽,不知道他冷不冷……
  
  宇文恺及时制止了两人的再次争吵,他呵呵笑道:“实不相瞒,在下于郭壮士那里已经审阅了蒋鲸之死的案卷,发现那天的天气我也有所印象。
  
  “我这个人天生趣好杂糅,因此对历法之类也略有留意,有什么怪诞不稽的事情都一一记下。当在下看到蒋城主死的那天的日子后,我忽然想到了那日的天气。那日刚过中秋不久,但是不知何故,晚上却连夜下场小雪,加上北风一吹,早上真是天寒地冻,所以,范老先生所言不虚。”
  
  范济脸上毫无喜色,因为跟他所关心的事情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而那天等日头出来,北风骤停,忽然就返热起来。我那天早上本来穿上袄襦,结果时至中午,便热得浑身是汗,这样看来,高当牛所说也是真的。”
  
  “所以那天就是骤冷骤热?”苻茵皱着眉头问。
  
  “正是。”
  
  “可这同蒋城主之死又有何干?”众人齐声问道。
  
  “诸位莫急,到了中午你们就会知道了。”宇文恺笑道。

  一干人等,除了麹敏、夏大同宇文恺信心满满地站在一起,就连王鼎最后都心里打鼓起来。他瞄瞄正往中天移去的日头,实在沉不住气上前偷偷问宇文恺道:“安乐,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注:意思大概如是,但那个时代大抵还没有这句谚语,权且以今写古,只保留历史大环境的正确,不考证这些具体的出入,全文同)?今天搞得动静也有点未免过大了吧?”
  
  宇文恺微微一笑说:“王兄,你就放心吧!我们几个人昨天都试过了。我虽然不才,但是名工巧匠的书也看过不少,玩砸不了的。”
  
  王橹此时也在人群中耐不住性子喊道:“你一个小毛孩子究竟捣得什么鬼?乱移钟鼓,会坏了城里的风水的,到时候天难降临,你们难道不怕么?”
  
  夏大抚髯笑道:“现在我家主人是城主,在下被授全权理置此城,我都不怕天谴,王大人又何必多此顾虑?”
  
  “你们只是赁下此城罢了!这城的还是在苻公子家的啊,退一万步讲,你们也就是买下了一个小产权的地产,现在都出规定了,小产权的房产不许买卖!是吧苻公子,是吧苻姑娘?”王橹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朝着苻茵奸笑。
  
  “王先生此言差矣!想当初我家主人赁下此城的时候,曾同苻公子签字立据,上面明明写着赁期之内,此城事务由我处置。其实望风而来想租此城的人多矣,苻公子既然能从熙熙攘攘的租城者中选定我家主人,想必也是信任我家无疑。王先生如今跳出来说三道四,煽风点火,岂不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味?”
  
  王橹本来声音就半男不女,所以平日最忌讳别人骂他太监,今天夏大当着这么多人辱骂他,顿觉得颜面扫地,脸胀通红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坐在四轮车上的苻茂见状赶紧开口道:“夏大所说没错,这座小城凝结着我们苻家许多辛酸,自然不放心交给一个贪婪荒唐的手中——不过夏大,从你越俎代庖,做主买下这座城池之后,你家主人就从未出现过,这未免大有蹊跷吧?莫非你的主人有什么不测不成?若是如此推算起来,你也难逃藏奸纳垢的嫌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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