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小说一起看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当代-2003年第2期-第2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为人,我是非常钦佩的,只是世道如此,只有个人适应社会,而没有社会适应个人的。”许克己说:“如若世间无道,则需个人以身殉道。”郭祥说:“工资和房子都是很现实的事,嫂子跟你受了这么多苦,你也得为老婆孩子着想呀。”许克己将烟蒂按灭在玻璃烟缸里,说:“低工资,没房子,毕竟还不算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无足挂齿呀!” 
  两人的谈话虽然平静,但平静中却在相互咬着牙扳着没有胜负的手腕,只是茶水越喝越淡。中午开饭的时候,郭祥家里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白面书生,郭祥向许克己介绍说:“这是省城《教学论坛》杂志社的王编辑。他是来组稿的,我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王编辑主动跟许克己握手:“许老师,你好,早就听郭老师说你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特来向你约稿。”许克己看王编辑知书达礼文质彬彬,主动上门求稿,颇有寻寻觅觅终得知音的激动,他紧紧握着王编辑细腻而柔软的手说:“许某不才,承蒙厚爱,三生有幸。”王编辑说:“哪里哪里,许老师谦虚了。” 
  菜很丰富。红烧野兔,糖醋鲤鱼,清炖老母鸡汤,还上了四只云梦湖大闸蟹,郭祥撬开了一瓶“剑南春”酒。落座后,三人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际,说话就无所顾忌起来,今天许克己特别兴奋,他甚至有点忍不住赞扬起了王编辑:“王编辑,都说世无公道,且为蝇营狗苟所乐,有你和贵刊如此方正公平,来,我敬你一杯。”说着就一口将白酒倒进了嘴里。王编辑细腻的脸也喝得通红,他硬着舌头说:“许老师,你是名师,当然不能刻薄于你。别人交一千块钱版面费,我只收你八百。”许克己突然酒醒了,他张大嘴巴,一块鸡骨头僵在嘴里进退两难无所适从。郭祥说:“还是老许有面子,我还交九百呢。”许克己吐出了嘴里没有啃净的鸡骨头,问:“你说什么?你要我交钱给你发表所谓的论文?”王编辑跟郭祥又碰了一杯,他歪过通红的脑袋,说:“我收你八百,只是版面使用费,我自己的劳务费一分不要。”郭祥开导许克己说:“评职称逼着你要论文,现在发表的论文都是要交版面费。杂志社稿子多得用麻袋装,许多人揣着钱都排不上队。老许,我是真的为你着想才请来王编辑的。”许克己扔下手中的筷子,从一堆鸡鸭骨头残骸中站起来说:“花钱买版面的论文我不发,我也没有用来做交易的论文。”许克己转身就走,身后留下了郭祥副教授充满酒气的声音:“老许,你太不近情理了。” 
  不近情理的许克己回到家里,坐在一把当年郑红英坐过的木头椅子上闷头抽烟。椅子绑上了铁丝后依然摇摇晃晃,许克己在这张危险的椅子上脸色都憋紫了。王大兰知道情况后,给他的紫砂壶里倒满水送过去,责怪说:“交钱就交钱,别人能交,为什么你不能交?评不上副教授,我们一辈子也别想住上楼房。”许克己咕咕噜噜喝了一气水,目光死死盯住王大兰:“你知道什么叫不顾廉耻吗?”王大兰在地上狠狠跺了一脚:“评不上副教授住不上楼房让老婆孩子跟着受罪,才是廉耻呢!” 
  许克己借着酒性,勃然大怒:“你要是不想跟我过,你就离婚,找一个给你楼房的人享福去吧!”说着就倒在床上一言不发了。王大兰看着死不改悔的许克己躺在床上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她气得哭了起来。正在上初中的老二走过来安慰王大兰说:“妈,别跟爸爸生气,将来我肯定会当上副教授的,到时候我让你住楼房。”许克己家的老大技校毕业后,由于忍受不了家里的阴暗和潮湿,一年前就搬到厂里的集体宿舍去住了。 
  从此,许克己对副教授和一套带卫生间楼房的幻想彻底熄灭了,当其他教师家里已经用上罐装煤气做饭的时候,许克己家依然烧蜂窝煤。煤炉经常熄火,许克己就将煤炉拎到屋外,然后点着碎木片,用一把破扇子煽风点火,许克己被浓烟呛得流出了眼泪,煤烟在风中涣散着破碎,王大兰看着许克己像一只虾一样弯着腰在炉子边咳嗽,她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许克己跟王大兰之间话越来越少,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默默地坐在一台十七寸的电视机前看电视上歌舞升平,许多人在霓虹灯闪烁的城市里享受着物质的欲望。王大兰睁大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心里就像打翻了一瓶酱油一样别扭,侧眼看身边的许克己,他已经睡着了。 
  王大兰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她叹了一口气,将被子轻轻地盖到了丈夫的身上。
  7 
   
  两千年钟声敲完最后一响,一个世纪就过去了。 
  许克己更老了,头发基本上全白了,他的背在岁月压迫下已经驼了起来,但他的腰却依然保持直立的姿势顽强地抗衡着背部的变形,这种腰与背的不和谐最终导致了他的上身僵硬而顽固,他走在校园的黄昏里就像被人扔下的一个废旧塑料袋随风飘荡。高校扩招,招收初中毕业生的师范学校招生越来越困难,招进来的学生水平也越来越差,分配更是难上加难。师范学校在高校扩招的冲击中勉为其难地维持着度日如年的时光,老师们人心惶惶,他们心烦意乱军心动摇,就像一九四九年初春的国民党军队一样正在为自己的出路而彻夜不眠。郑红英局长曾来师范学校做过一次报告,她对自己政治上最初发迹的学校充满了感情,她说:“市政府和市局对办好师范学校决心大信心足,我们要加大投入,重振师范学校的辉煌。”这些空泛而抽象的口号并没有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全体教师表情冷漠地坐在下面,居然连象征性的掌声都没有响起来。招生困难,投入减少,学生分不出去,这些残酷的事实粉碎着教师们残存的信心,因为谁都知道,现在本科师范生都不好分。所以郑红英的讲话更像是乌江边上的项羽鼓励身边的残兵败将一定能够反攻刘邦获胜一样虚无缥缈。许克己讲师坐在下面很平静,他看着墙上的一幅标语发愣,标语上写着:教育一定要面向现代化。 
  以往每年招十二个班,现在只有四个班了,此时的许克己只教两个班语音课,他基本上不用备课了,那本自己编写的教学讲义中内容就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样早已经烂熟于心。日子突然变得清闲了起来,他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就翻阅老庄的书,他迎着黄昏的残阳,耐心细致地琢磨“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的句子。暮霭在不知不觉中铺满了天空和屋顶,线装书中关于鱼的文字变得模糊了。 
  师范学校评职称的事每年都在继续,他不再申请也没有人通知他申请,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许克己职称的事,关心的人和不关心的人都已经忘了许克己与副教授之间还有什么联系。许克己自己也忘了,他拿着讲师的工资过着简单而朴素的生活,王大兰也累了,她说:“你应该出家当和尚去。”许克己不搭腔,他的目光停留在屋外的一棵泡桐树上,树也老了,树皮已经开裂。这棵与许克己一同跨世纪的树在许克己的视线里渐渐地变成了一条鱼。 
  一个周末的黄昏,许克己正在屋里用铁丝捆绑那把摇晃的椅子,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突然停在许克己家的平房前。车里走下一位头发黑亮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一进门就紧紧地握住许克己的手说:“许老师,这么多年没来看你,学生无礼了。”许克己放下手中的钳子,很恍惚地看着陌生人的脸。王大兰拉亮了屋里的灯,许克己这才认出了是自己当年的得意门生陈可新。陈可新让司机从包里掏出四条“中华”香烟,说:“许老师,我一直穷忙,没来看你,多有不敬,还望老师宽恕。”这么多年来,许克己家的平房里往来既无白丁也无鸿儒,他就像一个被人遗忘的一截铁丝扔在岁月的风雨中已经锈迹斑斑。陈可新的造访让许克己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一边让坐,一边拿起塑料瓶倒了一磁缸白开水给陈可新,连连说:“我不能收你的烟。”陈可新说:“许老师,要说你对我的关心和教诲,我是无法能够偿还得起的。你要是不收,我就无地自容了。”许克己不好推托,嘴里连连说:“你能来看我,我死也瞑目了。”陈可新说:“哪里哪里,许老师言重了。”许克己枯萎的眼睛里放射出劫后余生般的光芒,他说:“你来看我,意义不一样,事关以德报怨,还是以怨报德。”陈可新说:“许老师,如今到了这个年龄,我才知道老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3 3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