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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看他,“你的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陪着笑,“这不是你家呀?”
“我没你那么潇洒。”
他张口还没说话,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她抬头看他就穿一件湿衬衣,问他:“你上哪淋雨去了?”
“收费站那边下呢,还挺大。”
“怎么不穿大衣啊?”说完想起今天两人穿红棉袄出门的,外套都留在家里了。她翻出干净衣服给他,“去冲个热水澡。”
“你跟我一块?”
“我气还没消呢!”
他一边擤鼻涕一边问:“那您怎么才能消气啊?”
“洗你的澡!”
从卫生间出来,喝着她刚煮的姜片水,胃里有了热乎气。小亚说:“晚上夏葳来过电话,聊了一会。”
“你们俩还能聊天呐?”他想起过去那些事,问她:“你们都聊什么了?她今天怎么没来呀?”
“她说今天病人多,走不开,祝你新婚快乐。”
“人家肯定是祝咱们俩新婚快乐。”
“我怎么觉得就你快乐呀。”她起身去把沙发上的两件红棉袄叠好准备明天送干洗,然后又收拾客厅。他喝完姜水,过去和她一起把那幅大照片贴在白墙上,两人并肩站在厅中央,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和对方。照片里的她扎着两条小辫儿,坐在他车后座,怀里抱的脸盆上贴着大红囍字,热烈奔放,衬着两个人傻傻又幸福的微笑。
“事解决了吗?”她问他。
“你老公出马什么解决不了,除了你。”
她回到卧室,他也跟着进去,靠在她旁边一起看婚礼录像,看到他们敬酒时候被他同学捉弄的场面,他说:“我可记住这几个孙子了,等他们结婚时候,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人间正道是沧桑。”
看着录像,她忍不住笑起来。他问她:“气消了吧?”她不理他。
他抬头看看表,“咱现在抓紧,还能赶上今天洞房。”
“今天跟夏葳聊了挺长时间。”她说,“本来没想聊什么,说着说着时间就过去了。”
“除了祝我新婚快乐还说什么了?”他把笔记本放到地上,爬回去躺在她旁边。
“她在电话里听出我不高兴,就问怎么了,我说婚礼一完您就把我扔一边建设四化去了。”
他笑一下,问:“那她说什么呀?”
“她问我,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去?”
“跟我去哪啊?跟我干活去?”
“我也在想,那时候我为什么不跟你一起走呢?老想让你陪着我,都习惯了我在原地等你,像以前那样你回来几天,然后再送你走。我后来想,其实她说的不是单指今天这件事吧,结婚是一条路,两个人互相陪着一起走,谁也不能停在原地,等着对方回头。”
他侧过身躺着看她,“你都能想这么深的哲理了,看来我得抓紧业务学习,不然就看着你在这条路上越跑越远了。”
她不屑地说:“你不是跟谁都吹,梅花党是被你策反的吗?在你革命干部的带动下,我的思想觉悟水平不断勇攀新高。”
“我就知道不能让你见那帮孙子!您哪是被我策反的呀,我是上赶着被你和平演变的。”他又看看表,笑着说:“再不抓紧,只能今儿晚上擦枪,明天走火了。”
小亚无语了,“你脑子里还能想点别的吗?”
“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什么?”
“业务精于勤,荒于稀……”
第五十七章
零八年五月那一天,小亚正帮客户办理信贷手续,对着电脑屏幕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她揉揉眼睛,看显示器还在摇晃。
“是不是地震了?”客户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问她。
办理信贷业务在银行二层,外面走廊里喧哗起来,靠窗户的同事看看楼下,冲屋里几个人说:“都往外走呢,是震了,赶紧出去吧!”
大家收拾手头的东西,小亚把客户的材料锁到抽屉里,电脑调到注销登录状态,拎起包随大流一起往写字楼外面走。广场上人越来越多,都是周围几个大楼里出来的,互相询问着,那个时候谁也不比谁知道的更多一些。小亚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阿姨接的。
“刚才地震了,家里有感觉吗?”
阿姨说她在厨房里看墙上的铲子勺子直晃悠,一会就好了。
小亚听见话筒里隐约传来女儿的哭声,着急问:“童童怎么了?”
阿姨说:“睡觉呢,刚醒了。”
“你们别在家待着了,您给她穿暖和了,带上奶瓶,推她到小花园里转转,离高楼远点。”小亚担心还有余震,他们家在十层,万一有什么事下楼也来不及,她现在恨不得班都不上了立刻回家看着闺女。
童童是去年七月份出生的,到这月底就十个月了,大名叫张曈,她爹说老张家起名都带日字旁,闺女是早上五点多和太阳一起出生的,太爷爷给起了个曈字。
小亚给童童的爹打电话,没开机。她想起来他一早走的时候说今天项目验收,在某基地里,估计是不能开手机。她又给两边家里打了电话,自己爸妈都在院里上班不用担心,童童太爷爷家是警卫员接的电话,说老爷子也挺好的。她就放心了。
打完一圈电话,广场上人已经站得满满的,办信贷那个客户在她旁边举着手机说:“已经发布消息了,震中在四川,七点八级地震。”
“七点八级!”小亚吃惊地喊道:“算很大的地震了吧?”
客户说:“跟七六年唐山地震差不多,今年真是多灾多难。”
在外面待了快一个小时,感觉不会再震了,广场上的人陆续回到楼里,很多公司都提早放了,但是银行还要正点下班。一下午她帮客户把手续办理好,临走时客户说想请她吃个便饭作为答谢。
小亚笑笑说:“您别客气了,我还得回家看闺女呢。”
“你都有孩子啦?”对方惊讶地说:“看你这么年轻,以为你还没结婚呢。”
她亮亮手上的戒指,对方说早注意到了,以为是小姑娘觉得好玩自己带的。
“给自己套一戒指有什么好玩的?难道这年头流行当剩女?”她觉得客户脑子有问题,最起码泡妞这一点上,理论和实践水平都赶不上家里那位。
下班高峰路上堵得七窍生烟,等蹭到家已经六点半了。拧开门,屋里没有往常的饭菜香味,她奇怪阿姨今天怎么没做饭。阿姨是她妈妈西安老家的亲戚,一直在北京打工给人当保姆。小亚生完童童休了半年产假,之后就要上班,两边父母也没时间帮他们带孩子,于是她妈妈就联系了这个亲戚,按辈分算,阿姨应该是她的表姨。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童童被她爹托着小屁股,趴在他怀里睡着了,她爹靠着沙发背也睡着了。小亚看着这父女俩好笑,走过去拍拍他,他睁开眼看见她,“呦,媳妇回来了。”
“阿姨上哪去了?”
“回西安了。”
“回西安了?”小亚奇怪,“下午地震时候还在家呢,我还让她带童童去小花园待着。”
闺女在他怀里动了动,他换了只手抱着她,小声说:“你轻点。”
“别让她睡了,到半夜又不睡觉磨人。”她想把闺女接过来,小丫头揪着她爹的衣服就是不松手,闭着眼哼哼唧唧,她问他:“她真睡假睡呢?”
难得见闺女这么贴着他,不舍得放手,他搂着怀里的小肉团笑着说:“她还会假睡呐?”
“不知道吧,你们家这张小猪,想吃就吃,不想醒就不醒。”小亚把童童抱起来往小屋里走,宝贝儿哭了两声睁开眼,看见是妈妈,哭得更委屈了,搂着小亚脖子往她身上蹭鼻涕眼泪。张昭跟在后面逗闺女,童童抱着妈妈就不认他了,压根不记得刚才是趴谁怀里睡得倍儿香。
“这小势利眼,你不在家她跟我亲着呢,你一回来就不理我了。还拿眼睛翻我,都是跟你妈学的,显你眼睛长得大呀!”他捏着她的小脸蛋,童童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