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7年第4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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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日夜守候的每一个平交路口　
　　这个城市没有雕塑　
　　它的历史都写进了残垣断壁　
　　一阵密集的铃声响过以后　
　　一列火车穿过这个城市的心脏　
　　至今还在怒吼　
　　　
　　钢铁工厂　
　　　
　　二十岁那年，走进一家钢铁工厂　
　　领到的第一套工装是鹅黄色的　
　　鹅黄色是多么骄傲的颜色啊　
　　走在街上人们都知道你是制造钢铁的　
　　只是那时我的力气还不足以挥舞钢叉　
　　在出钢的时刻、我手足无措　
　　看师傅们挥汗如雨，手势灿烂　
　　我无怨地分享着粉尘、高温、噪音和粗话　
　　偶尔在下班以后也接过他们手中的酒杯　
　　但我真的不胜酒力，一瓶啤酒　
　　足以让我醉得像一个英雄　
　　对着空荡荡的操场吆喝几声　
　　发现路灯下的背影开始变得伟大　
　　钢花四溅的夜晚，我遭遇到　
　　我一生中想要的爱情　
　　对方是一只叫凤凰的火鸟　
　　她永远那么完美，我却无法接近　
　　她让我学会了忍让　
　　并变得坚强　
　　　
　　稻草人　
　　　
　　鸟儿不再栖息在我们肩上　
　　并不因为我们失去了青春和活力　
　　我们至今还拥有着金黄色的身躯　
　　这和稻谷一样的颜色，让我们　
　　自信地站立在这片土地，生生不息　
　　我们的背影的确像人，像几个　
　　成长着的植物敬仰着的人，几个　
　　飞行着的动物敬畏着的人　
　　作为这个家园的最后守护者　
　　我们天天张开着双臂　
　　在拥抱绿色的同时　
　　绝不会让任何伤害走近　
　　因为我们曾经失去了一片绿色　
　　不愿意再失去最后一粒种子　
　　这是命运交给我们的留守方式　
　　我们将坚持到底　
　　　
　　古　槐　
　　李家玉　
　　　
　　古槐是一条饱经风霜的船　
　　承载着一个村庄的历史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叶子　
　　掩映着老桥枯井灰瓦草屋　
　　　
　　枝枝杈杈缀满串串果实　
　　在凛冽萧瑟的寒风里荡来荡去　
　　　
　　粗糙敦厚的身躯风雕雨蚀　
　　像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长起岁月的沧桑　
　　　
　　树上那口锈迹斑驳的老钟　
　　哑口无言，不再四处呼喊　
　　　
　　飞舞的雪花（外二首）　
　　代井志　
　　　
　　雪花乘着北风　
　　在夜空中飞舞　
　　橘黄色的街灯　
　　闪烁着凛冽的光芒　
　　亿万只白蝶　
　　围绕着灯光嬉戏　
　　城市在甜睡　
　　甜睡在温暖的巢里　
　　这亘古的飞雪　
　　柔软、洁白　
　　像一件银色的风衣　
　　那么素雅　
　　那么飘逸　
　　枫　林　
　　　
　　枫林早已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片湖水　
　　溢满了深情　
　　荡漾着日月星辰　
　　从山里吹来的轻风　
　　送来了夏日的花香　
　　当年的枫林　
　　枫林里的初恋　
　　早已被岁月　
　　抹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绵绵的追忆　
　　还珍藏在梦中……　
　　　
　　一只飞鸟　
　　　
　　为什么我不是一只飞鸟　
　　飞过城市　
　　飞进山林　
　　飞临湖水　
　　在青青的草地上　
　　啄食闪亮的露珠　
　　听听绿叶的音乐　
　　听听古藤的传说　
　　没有烦恼　
　　没有争吵　
　　只有沾满花香的天籁　
　　在耳际缠绕……　
　　为什么我不是一只飞鸟　
　　　
　　守望子祁连（组诗选三）　
　　谢荣胜　
　　　
　　清晨：速写毛藏草原　
　　裹着毡衣的牧人　
　　是清晨的第一声问候　
　　祁连山腹地的草原　
　　这九月的瞬间　
　　牛粪炊烟　
　　洇染山颠　
　　　
　　森林之蓝　
　　雪山之青　
　　我的呼吸中夹着冰　
　　　
　　小甲壳虫在黄昏的树林里　
　　　
　　小甲壳虫在黄昏的树林里　
　　伸出硬翅　
　　　
　　我是来乡下避暑　
　　还是来躲避自己　
　　　
　　我希望我的胳膊也是两片翅膀　
　　和它们一起飞　
　　享受做一只小动物的快乐　
　　　
　　在春天的树林里搭一个巢　
　　孵出一窝想做的梦　
　　　
　　五月祁连菜花黄　
　　　
　　这机场是蜜蜂的　
　　一直斜向祁连山坡　
　　　
　　五月的根部　
　　清澈的二干渠水里　
　　是摇晃的白云和树阴　
　　　
　　黄羊水库抄袭了整个夏天　
　　松林，雪山，云朵，　
　　深深的回忆　
　　　
　　半边金黄，半边暗绿的胡杨林　
　　不容调和的　
　　黄昏写下的水粉画　
　　村野夜浴（外一首）　
　　戚伟明　
　　　
　　那一夜　月光顺着村野的皱纹　
　　雕刻一幅木刻　我们　
　　走动的声响斑驳　几声狗吠　
　　　
　　在远处惺忪　手伸进夜凉深处　
　　体内的水声涌动　
　　村野漆黑的桶　
　　松开了最后的矜持　
　　　
　　那一夜　将这深埋已久的月光举高　
　　灵与肉的花瓣　飞溅　闪亮　
　　　
　　那一夜　月光似在雕刻谁的隐私　
　　村野裸露的眼窝更黑　而我们的牙齿　
　　还有笑靥里的羞赧　煞白　
　　　
　　背　影　
　　　
　　远处那一湾浅浅的海水突然转身　
　　它蓝色的背影在正午的风中闪了一下　
　　风声再也听不清自己反光的呼吸　
　　而我则打不开第二扇宁静而忧伤的门　
　　　
　　一张拉紧阳光的三角帆　拉痛　
　　我有些晕眩的视线　慢慢移动　
　　至今还未移出我泪水的边缘　
　　　
　　锁定的一瞬（外一首）　
　　林典铇　
　　　
　　仍然是灿烂的阳光　
　　绿油油的草边，我们笑得　
　　像一根枝条上的两朵花　
　　　
　　为我们按下快门的那人　
　　说：我这一辈子没有　
　　真正爱过　
　　　
　　照相机　
　　锁定的一瞬，在这个午夜　
　　深深地打动我　
　　那一瞬发生在不久之前　
　　现在，春天还没有结束　
　　　
　　这张照片将平静地活在影集里　
　　但我知道这里面蕴藏着更深的感动　
　　　
　　趟过一条溪　
　　　
　　漫山遍野，柚子花的香味　
　　一桶又一桶　
　　倒进我们青春的肺里　
　　　
　　趟过一条溪　
　　我们要到达的地方　
　　是一片更大的柚子地　
　　开着更多的白色柚子花　
　　　
　　三月的水丰满，装着深沉的爱　
　　被它爱着的天空、两岸的柚子花　
　　以及肥美的水草　
　　在它放大的瞳孔里　
　　幸福地变了形　
　　　
　　故乡笔记（组诗选二）　
　　孙立本　
　　　
　　天黑下来之前　
　　天黑下来之前，雨水打湿瓦棱　
　　像风，吹净旧日的灰尘——　
　　一些遥远而忧伤的事情　
　　　
　　天黑下来之前，坐在温暖的炕沿　
　　互相握持着　
　　彼此的手。双目交融是两眼清泉　
　　对于爱情，我是八月出土的洋芋　
　　你是竹竿新编的背篓　
　　　
　　天黑下来之前，黄昏的雨滴　
　　还是悬在樱桃树的叶尖　
　　不肯下坠——　
　　那最透明的，最像生活　
　　感恩的泪水　
　　不是由于歌唱，而是因为沉默　
　　　
　　暮晚的雪　
　　　
　　雪后，暮晚的家园陷入白色的　
　　安静。那些飞翔了一天的雪花　
　　落下来。在每一座房屋，树叶　
　　和宽容的大地上随意散开　
　　我是中间最小的一朵　
　　心灵的愿望是最大的一朵　
　　——期望纯洁的事物一直净下去　
　　而不被人们踩脏和伤害　
　　　
　　我弹奏了很久　
　　王惠娟　
　　　
　　在这个冬天的午后　我弹奏着　
　　我的双眼已被泪水充盈　
　　黑色的燃烧　
　　在白色的悲怜里穿行　
　　时间早已断裂　
　　　
　　凋落的庭园　魂牵梦绕的心　
　　远逝的岁月　起起落落　
　　　
　　怎样弹奏　
　　这些绽放的伤　
　　用泪　用肉　用骨头　
　　用心肌缺血　脉搏渐缓　
　　此刻　我满怀温柔　
　　更轻微地呼吸　
　　弹奏　不断咳血的时光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宁　建　
　　　
　　我要支付给你一些树叶　
　　这是我数不清的财富　
　　而不是一株植物生前的价值　
　　也不是我死后留下的遗产　
　　它们只是一群鸟的羽毛，现在正从　
　　我的天空里飘落　
　　它们也曾有过翠绿的生命　
　　它们或许还见证过人们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