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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君侧?那只是存在于士大夫的心照不宣之中,只有如刘大夏这样的顽固派,才会做这种惊人之语。
而借势,借皇帝的势,才是谢宏最大的王牌,而且屡用不爽,每每都能建奇功,这次显然也是一样。
“原来是这样……”刀疤脸眼神有些迷离,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着。
初时的惊愕一过,江彬马上就坦然了,这种事谢宏不是第一次干,这次也不过是让皇上多跑了点路罢了,比起让皇上去珍宝斋看场子,性质上其实没啥区别。
不光是刀疤脸这么想,其实谢宏身边的大多数人,对见皇帝这事儿都很有免疫力了,不就是皇帝吗?跟在谢大人身边,谁还没见过个十次八次的啊?某些身份高的,见皇帝的频率并不比大学士什么的低。
他们见怪不怪,可边军这边却没人有这样的免疫力,吴玉更是完全傻了眼。他是边军中唯一还站着的人,倒不是真的想谋逆还是怎样,他是因为太过震惊,所以懵了。
谢宏的后台是皇帝他知道,不过他其实并不是很怕,因为他的后台也很大,知道的就有三个大学士,不知道的没准儿还有更多呢。
但问题就在于谢宏把后台亮出来了,他的后台却没法拿出手,别说让人到场,就算是那几封信都不在他手里面,咋亮?
而且亮出来也没用,在士人中间,或者朝堂之上,阁臣的号召力和威望都不亚于皇帝,若是在去年,更是随便一个大学士都能把皇帝压的死死的。
可现在是在边镇的荒野上,自己面对的是一群大头兵。
他们也知道阁臣很了不起,官职很大,但若是问他们阁臣到底有多了不起,他们肯定说不上来。但若是说起皇帝,他们总能说出了不少典故,别看他们不读书,可皇帝的事迹向来古今通用,远非只有几十年历史的大学士可比,这就叫底蕴!
他也只能在心里不停的咒骂了。骂谢宏不讲规矩,搬靠山搬的这么果断,靠山出现的又是这么诡异!也骂自家的后台不给力,就算谢、刘两人已经致仕,可王阁老可是新鲜热辣的大学士,拦不住皇帝也就算了,好歹你得给这边报个信啊!
现在怎么办?吴玉茫然环顾,发现自己的心腹也好,嫡系也罢,一个个全都跪了,偶尔有几个忠心胆大的抬头看他,也是用眼神表达关心之意的:大人,大伙儿都跪了,你也赶紧跪下吧。
嗯,确实是关心他呢,两万人都跪了,就吴参将一个人傻不愣登的站着呢,不说大不敬什么的,就说你这姿态也太过显眼了吧?没听说过吗?枪打出头鸟,说的就是参将大人您这样的!
“圣驾在此,立者何人?胆敢冒犯天颜,不怕王法无情吗?”这些关心是有道理的,吴玉正愣神呢,车驾那边陡然传来了一声呐喊,数十人齐声呼喝。
“圣驾?皇上人在何处?本将只看见了车驾,并没看见皇上,若是圣驾不在,那就是谢宏盗用天子仪仗,有罪的是他,不是本将!”
也不知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怎样,面对两万多人质疑的目光,吴玉却是不管不顾的嘶吼起来。人到绝境时,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惊人的,虽然他只是一个人,可声音却不逊于对面数十人的高喊,带着一股疯狂之意,传遍了整个旷野,回荡不休。
不得不说,吴玉的质疑有些道理,说服力甚至超过了他前几次的谎言。但是,这只是谢宏从自己的角度上考虑,才得出的结论。
实际上,无论边军还是京营,完全没人认可吴玉的话,皇上是天子,哪能是随便什么人相见就见的?天子仪仗,就代表了天子,这是铁律!
盗用仪仗?这不是梦话么?大明开国百五十年,就没发生过这种事儿,能看到车驾就已经三生有幸了,还让皇上出来见你?想亲见天颜?你算个什么东西!
吴玉身旁霎时间就空出了一大片,无论跟他的关系如何,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饱含了鄙视和恐惧:
吴参将显然是失心疯了,不但明知是钦差还下令围攻,而且还对皇上屡有不敬之举,你疯了要谋逆,大伙儿管不着,可你要拉着大伙儿一起下水,那就是你的不对了,要死,你自己去死好了,咱们就恕不奉陪了。
单是不奉陪还不行,恐怕还得想点办法立功赎罪,钦差大人虽然手狠心黑,可皇上却是仁厚之主,宣府那边传来的消息大伙儿都知道,只要表示了悔过之心,皇上一定会大度不予计较的。
至于怎么表达悔过之心么……嘿嘿,那就看皇上下什么样的旨意了。
边军们望向吴参将的目光中,又多了些不怀好意的味道,投名状!可是传承了千年的好办法,是投靠时表决心的不二法门。
这带着杀机的目光甚至连吴参将的亲信都包括进去了,在这样注视下,这些人都是面如土色,一个个都是汗流浃背的,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有反抗的念头。
尽管已经有些癫狂了,可吴玉的神智却也还清醒,从周围众人的目光中,他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很显然,这一次大势已去了。
可是他不服,也不知是不是人死之前会激发出潜力,尽管很远,他却分明看到了,车驾旁边传话的人,分明是根据车阵里面的指示行事,也就是说,那命令不是皇上下达的旨意,而是谢宏拿的主意。
自己明明就猜中了,真相只有一个:车驾里面没人,那副仪仗是空的!
但悲哀的是,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相信他,他的结局也只有一个……
“嗯,念在他猜中了答案的份上,就不用五马分尸了,给他个痛快就是了。”谢宏捏着下巴,发出了指示。
“好……啊?”江彬答应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了,谢兄弟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
“哦,那里面确实是空的,是我跟二弟借来的,嗯,用完要还的。”谢宏笑眯眯的解释道,仿佛他跟正德借的不是天子仪仗,而是什么不相干的东西一样。
“……”众皆无语,谢兄弟,你和皇上又顽皮,又开了大明朝的先河了。
其中也不无同情的目光,不是看谢宏,而是看远处呆立着的吴玉的,这样的答案都能猜到,也算是个人才了,只可惜,站错了队,可怜呐!
第382章 万军之中斩上将,谢宏威凌两边关
“什么?真的死了!”蓟镇治所,三屯营的帅府中传出了一声惊呼。
“回总兵大人,吴参将当场被斩了首,首级……被钦差大人带走了,说是诸罪并罚,要悬挂在山海关外,以儆效尤。”吴玉带出去的大军还在路上,弓箭营的李守备轻骑回返,是传信来的。
“这瘟神的手段还真是……”想到谢宏的狠辣,温和也是遍体生寒。
正如他事先所料,谢宏果然不好对付,既然备下包括天子在内的诸多手段,吴玉死是死定了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直接在万军之中下了杀手!
吴玉是个分守参将,在京城说起来的话,这官职确实算不得什么,三品的武将而已,地位连七品的言官都比不得,但实际上,吴参将在蓟镇的地位是相当高的。
参将本身就是中高级军官了,有那分守二字,更是意味着他执掌一路兵马,算得上是一方大员了,只看他可以独自率领二万兵马行动,就可见他的地位如何。
如今,虽然大明文贵武贱的风气也是日见高涨,不过,与明末那种文官视武官如猪狗,并且可以象对待猪狗一样对待武官,还是不大一样的。
如吴玉这等高级军官,就算犯了大罪,总是要经过有司定罪,然后走个程序才能明正典刑的,直接拎出来就杀,这事儿还真有点不大地道。
当然,谢宏本身是钦差,圣眷极隆,兼之吴玉袭击钦差所犯的罪过太大,他当机立断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当着两万兵马杀领头的军将,他就不怕军心大乱,然后产生点意外什么的?这胆气还真是足啊!
唏嘘一番,温和心里更多的还是庆幸,既然对方敢杀参将,那自己这个总兵也不见得就放在人家眼里,要不是自己有了先见之明,置身事外,没准儿如今身首异处的就是自己了。所以呢,做人还是得识时务,会看风色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那是疯子。
“也罢,吴玉私自妄为,也算罪有应得,好在皇上和钦差大人都是宽厚,不追究大伙儿的责任,等大军回返,好好安置了便是,至于吴玉的家人……嗯,先解送京城吧。”温和捻着长须,说话时倒有了几分文人的做派。
不光是外表,其实他做事也很文官很像,非常缜密,虽然谢宏没提要对付吴玉的家人,可他还是把事情想在了前面。
同僚的情谊固然重要,可这种时候,保住自己才是正经,别看那瘟神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