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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滋润她干渴的喉咙。
温子又打起了盹儿。但她一直处于似睡非睡之中。她的潜意识中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和恐怖。
她可以看到天花板上的纹路、土黄色的墙壁、拉门的画面。这里好像是那八张草席的房间。可是怎么会睡在草席上的?
她的意识渐渐地清晰了,并且回忆起昨天夜里的事情。同时温子一下子从床上起来了。刚才喝水的水杯、水壶还有那个药袋就放在草席上。
身边的丈夫还在睡着。在他的枕边还放着葡萄酒和两个倒上了葡萄酒的水杯。
“喂,你……”温子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并摇了摇背冲着自己的丈夫的肩膀,“你……你,快起来!”
温子渐渐地提高了嗓门,但木谷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温子又用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脸颊已经变得冰冷了,比起房间里的温度来,温子感到那是一种从肌体产生出来的寒冷。
她想看一下丈夫的表情,但房间里太黑了,不过还不是伸手不见五指。虽然窗户都关上了,但从窗户的空隙中泻进了淡淡的亮光。
温子用惊慌的目光向室内看了看,她看到了在书架上放着的表,表针还指在1点17分。昨天夜里她记得和丈夫共吃了30粒安眠药片,那个时间是零时前后。不会刚刚过去一个小时吧?会不会是第二天凌晨1点钟?
温子拉开了灯绳,刺眼的灯光照在木谷那惨白的脸上。他双眼紧闭,面部表情十分僵硬,微微张开的双唇已变成了黑紫色。温子把手放在他的口鼻处试了试:已经感觉不到有呼吸了,于是她又拉开被子,撩起睡衣,把耳朵俯在他的胸口听了听:也没有了心跳。
“啊……”
温子呻吟了一声。她无助地趴在了丈夫的胸口上。但她的呜咽声似乎迟迟也发不出声来。
丈夫死了。
两个人服下了同样数量的药片,但仅仅是木谷死了。为什么药效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发作?
自己20多岁的时候得了失眠症,吃了一年多的安眠药。也许是这个原因?要是多吃一些就可以了!
丈夫一个人去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现在随丈夫而去还来得及。到底怎么办?安眠药已经没有了,昨天夜里全部吃光了。要不就采取别的办法。上吊?可是那样行吗——大概我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子想了许多许多,心中翻腾不已。
丈夫弃自己而去,自己殉情失败。殉情的另一个人活了下来。
绝望感压倒了温子。
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时她慢慢地站起身来。
殉情剩下的人……
她再次在胸中喃喃说道。这时在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那是个温子在上中学时住在稻泽家附近的一个年轻的女人,平时总像是怕人似的小心翼翼地行走着。附近的人对她都非常冷淡。而她那瘦弱的身子总是给人一种阴惨的感觉。“这个女人和丈夫殉情自己却活了下来。”温子记得邻居的主妇指指点点地说着那个女人。
“不……不!”
温子下意识地喊出声来,而且不住地摇着头。
她站了起来,双脚就直打晃儿。
她拉开了卧室的门。由于卧室里没有拉着窗帘,因此室外的阳光倾泻而下,十分明亮。在窗边靠着写字台,昨天让自己看过的写有“遗书”的信封就放在那里。
温子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
难道今后自己也要背着“殉情后活下来的人”这个名声了吗?
“不!”
温子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冲动。她的表情僵硬,走到床边,打开了被罩。
她又返回堂屋,从木谷的肋下插进双手,用力把他拖进了卧室。
把木谷放到床上非常困难,温子先抱起他的上半身放到床上,然后用力抬起他的双腿居然也成功了,大概这是木谷术后身体变得十分瘦弱的缘故。
温子给木谷重新整理好他的睡衣,系好衣带,再给他盖好毛毯。
温子再次返回大厅,把两套卧具又收回到壁橱里;另外再把水壶、木谷服药的水杯和从国立医院拿回来的空药袋放在了床头,然后又把服药用的水杯拿到了厨房,把葡萄酒和两个酒杯放到了大厅的桌子上。这样一来,大厅里的草席上就没有任何痕迹了。
她还剩下一件工作。
温子还没有来得及看昨天夜里木谷写的遗书,里面会不会写上了要和妻子一块儿自杀的语句?
温子来到写字台。那封信封了口,但只是草草粘上的,加上用的是粘条封的口,温子用热水熏了一下后便可以很容易地打开了。
温子小心谨慎地打开了信封,但由于过于紧张,她把信封的粘口处稍稍划破了一点。
里面只有一页信笺。
对本人采取的如此不负责的行动深表歉意。在处理公司后事上,请对于多年来一直有经济往来关系的双方尽可能采取减轻麻烦的做法。公司的后事就拜托了。
11月12日
致加藤钦造阁下
木谷信吉
加藤钦造是公司的法律顾问。他只写给了法律顾问一封信,关于他的父母和英介什么也没有写吗?
温子热泪盈眶。
但是还是有必要打开这封信的。温子看完信后又把信笺装了进去,用胶水重新粘好。刚才的破损处她也小心翼翼地用胶水粘上了。然后,她又把遗书放回原处。
温子把自己用过的水杯拿到厨房去冲洗了一下。在水池旁边放的表正好是1点53分。厨房里射进来了午后的阳光。
温子立即返回走廊,她有些梦幻的感觉。她这会儿已非常不相信自己的行动了。
她又回到了卧室取下了听筒,拨通了偏房的对讲机。
“不得了!妈!”温子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感情说道,“我刚才一起床,我丈夫……他一动不动了……”
5
由于木谷信吉“七七四十九天”的忌日正好碰上了“厄日”,因此大家决定提前五天,即在12月26日去名古屋垢寺院为他去做法事,并于1月12日火化。
1月21日,星期六的下午,温子再次来到了京都。
下午4点,她在“瀑濑”和峰夫见了面。
距上次会面有两个多月了,但温子仿佛过去了一个漫长的时间,她感觉“瀑濑”到处都与上次有了很大的差别。那天红叶的色彩鲜明,夕阳西下,一切都是那样火红、艳丽。而此刻在乌云的笼罩下,院子里的苔藓看上去冰冷刺目,连潺潺的流水声也显得那么枯燥无味。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正好走到走廊上,他看到温子后马上停下了脚步。一瞬间他似乎想不起来温子是什么人似的思索了一下,并且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而又打算收回要说的话。他走过来,与温子擦身而过,走进了走廊连接的一间屋子里去了。
大概是丸喜屋的人吧?因为京都有不少机械加工厂或销售商都是丸喜屋长年的合作伙伴。
温子心中一怔,但又马上镇静下来了。
她被带到了同那天一样的房间里。这是建在悬崖边上的一间房屋。窗户的下方是一条瀑布,身穿黑色西服的峰夫正坐在那里。
“让您久等了。”
“啊,我也刚到。”
被峰夫那深情的目光盯着,温子差点儿流下了眼泪,她对峰夫已经以身相许,但自从木谷死去后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在她的心中并没有求欢的渴望,他们又仿佛回到了过去长期以来形成的有距离的交往的状态。
“真是一个重大的事件啊,看上去你很疲倦。”
“是啊……”
“后事处理完后你会感到更加寂寞的。”
“非常感谢你的关心。”
木谷的“自杀”事件被新闻界报道后,峰夫在到名古屋时也从温子的口中得知了全部经过。
那天──即11月12日夜里10点钟温子回到家时,木谷已经先到家了。洗完澡后的温子被木谷劝了几杯酒,木谷也喝了一些,温子喝到第二杯时已经有了困意,但由于想写点东西就劝丈夫先去睡了,11点左右温子也因十分困倦睡觉了。
她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下午2点钟。因为这天是星期日,所以温子认为是自己放了心睡了懒觉,但她一看丈夫还在睡,心中有些疑惑。再看他的脸色,感到有些异样。她连忙摇了摇丈夫,但他没有了任何的反应,而且感到他的身子冰凉。她又发现床头上有一个空了的水杯和空药袋,另外还有一封写了“遗书”两个字的信封这才大吃一惊,连忙给婆婆打了电话──
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