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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所有的工作兴趣都将因此没有,甚至当我在注重一个美貌姑娘时,一阵钟声的震响,我骤然会感到这女子是老了一阵似的;在注意圆月时,一阵钟声的震响,我骤然会感月儿也瘦了一晕似的。但是谁有法子禁止它,避开它呢,它是幽灵,也是鬼,跟着你,钉着你,一步不放松你。这实在可怕!或者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的钟声,这是第—次,时季又正逢到秋天。所以我终是把它与秋天看作二位一体的,假如秋是“萧杀之气”的炸弹,那么它就是战鼓。前者是魔形,后者是魔声了。其实钟声不止鲁文有,鲁文也不止秋天有,但巴黎上海同样的钟声则因为人事的烦杂与匆忙,地方又大,又热闹,自然不容其永钉在耳根。我想就是在鲁文,冬季开校以后,学生一多,一热闹也会好一点的。可是这个秋,我过着了这个秋,我胡子因此更长起来,头发因此更脱起来,眼睛因此更加近视起来,背脊因此更加驼起来了。这是秋,是鲁文的秋,这个萧杀而阴森的鲁文的秋!于是我只好逃避,可是,鲁文的秋也已经被我过光而随即消逝了。我现在关念鲁文的冬天。
本来我有一个特别的想法,我以为夏天冬天是住小城或者乡村为好,秋天则最好在都市里消磨,都市里比较没有这些明显的时节变换的痕迹,人可以不太被这种刺激人太深的时令所刺激。然而今年我又过得相反了!
但是掩饰这矛盾与脆弱是有许多理由的,意大利杀了人不还说是以文明给人么,所以我也自然被我后来寻出的理由所糊涂了!
巴黎,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十日夜十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