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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说我爹会疼我。”
如今十年过去,她依然四处颠沛,跑在这个江湖上,只是心里再也不像当年,还有着可以倚靠谁的指盼,如叶青花曾说,人活在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得。
花重阳又叹了口气,目光从身边的断桥,望向渺远的湖面,低声喃喃:
“天下闻名的断桥啊,戏里头许仙和白娘子结缘结的多肝肠寸断,可是谁他妈的想过他们的儿子该多倒霉,一条蛇和一个人生下来的怪胎,他就活该被人笑话欺辱一辈子?”
而已经被她彻底忽略的司徒清流,则远远站着,静静看着那个蹲在湖畔,纤细酷似少年的背影。
安平
当晚,花重阳又跑了一趟半帘醉。
半帘醉白天从不开门,晚上开门,也是三更以后。摸清楚这一点,快到半夜时,花重阳便直冲着半帘醉而去。
果然门口还垂着帘子。
她脚步一转坐上隔壁门前的馄饨摊子要了一碗馄饨,刚拎起勺子,四周呼啦一下围上一圈大大小小的少年,个个亲热的喊一声“重阳”,而后围着她坐下。都是平日里混熟的兄弟,街上的痞子巷子里的无赖都有,花重阳倒干净了荷包又要了七八万馄饨,一群半大不小的少年于是开始围绕着武林大会,湖月山庄灭门惨案聊得热火朝天。
叫花重阳感动的是,十来个人里,明明都是平日里口无遮拦的混混,此刻竟无一个人提到她的身世,只有年纪最小心眼最直的阿三,稀里哗啦吃了几口馄饨后含含糊糊咬着馄饨忽然问一句:
“对了重阳!吼最近老听有人议论你爹呢!你爹到底——”
“砰”一声,话未出口就被跟重阳最熟的五六儿一把拍上后脑:
“混球!乱问个鸟!”
花重阳举着勺子的手指一滞。
而直心眼的阿三“砰”的放下馄饨碗直着脖子开始跟五六儿杠:
“是兄弟我才问!重阳不知道我也无所谓啊!上次七条巷那个混小子这么问我,我还不是一顿打掉他一颗门牙!那个混球!重阳的爹是谁干他屁事!”
五六儿又拍他一掌,笑着反问:“那你还问?重阳的爹是谁干你屁事啊?”
“咱们不是兄弟们么——呃,重阳是女的了——也无所谓!”阿三摸摸脑门儿看看花重阳,忽然抿嘴笑开,“我也只是想打听打听,以后好,好——”
“好什么?”五六儿追问。
这时旁边忽然跳出一嗓子,拆了阿三的台:
“重阳重阳我知道他为什么问,阿三说等他满二十了要去你家提亲!”
一桌人哄堂大笑,宁静的安阳街上只剩了这一摊的热闹。
花重阳拍拍阿三喝一口馄饨汤,边笑边抬眸看向半帘醉紧闭的门口。
倘若祖咸在里头,可能听到他们的笑闹?无怨无仇无悲无忧,这里有的只有混日子的混混和一碗馄饨就能心满意足的单纯小流氓,离那个人杀人人踩人的江湖,很远……
小的们被花重阳一一打发回家,过了三更许久,花重阳才看到对面的半帘醉门口,垂着的竹帘子被慢慢卷起来。
那是个浅灰的身影将门口帘子半卷起来,随即转身消失在帘子后头。
只是看起来不像祖咸。
花重阳丢下几个铜钱跟馄饨摊老板道了别,快步走出半帘醒穿过当街,从半卷的竹帘子下头进了半帘醉。
酒馆子里依然空空荡荡,她眸光一转,在角落看到一个灰衣人影。脚步一滞左手直觉去摸腰间软剑,可是灰衣人忽然起身:
“重阳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说几句话。”
花重阳手压在软剑剑柄上,微微挑眉:
“你认识我?”
顿一顿,他放轻了声音:
“在下安平。昨晚误伤了姑娘的人,正是在下一直侍奉主子。”
主人?他是祖咸的随侍?
花重阳眯起眼,借着门口幽微灯光打量那个灰衣人。不过是中等身材一袭灰布衫子,微垂脸看不明晰的五官亦辨不出年龄,但也不过平常样貌,尤其那声音,更是平常温和的听不出一丝戾气。
花重阳直觉到,这不是个江湖人。她不由得卸去防心,松开左手:
“安平么?初次见面。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自然不干指教。”安平一把子声音略低哑,确实温和恭谨的过分,“昨晚姑娘被毒针伤着了,只想替主子先道个不是。只是那毒昨晚主子也替姑娘解了。”
“果然是解了,”花重阳点点头,往前一步,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安平,你家主子——”
她打住话头。
“姑娘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你家主子不是要仰仗着兰影宫?”
角落里的人影默然片刻,才慢慢开口笑道:
“姑娘真是聪明人。多的话安平不敢乱说,因了病痛的缘故我家主子脾气不算温和,但他总有他说不出的苦衷。所以若有得罪之处,万万请姑娘海涵。”
边说着,安平微抬了眼望住花重阳,声音还是恭谨有礼:
“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家主子——除了姑娘,至今尚未高看过外人几眼的。”
花重阳又是一怔。
而安平从角落里出来,忽然错开一步跪下去。花重阳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安平站起身又恭谨的一低头:
“承蒙姑娘关照了。”
她怔怔站在原地看安平起身之后径自缓步走出门口,这才发现他原来有一条残腿,因此脚步不平。
不知道为什么,花重阳认定这个安平是个好人。
心事重重穿过半帘醉前堂进到后院,花重阳站在横穿院子的回廊下,一回神便为眼前景象错愕。
回廊远处立着的身影分明是祖咸,一袭灰白狐裘半挂在身上,下摆拖地,长至腰际的墨发凌乱散在身后。回廊廊檐下,从花重阳所站立之处开始,一盏一盏大红灯笼,高低错落,一直蔓延到祖咸手中那一盏。
此时,他正一边咳着,一边专心致志用蜡烛点燃手中一盏灯笼。大红的灯笼纸橙黄的烛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和黢黑的眼里——让花重阳一时有种错觉,他的神情,温柔安静的过了头。
她一步一步,安静走向长廊那头。快走到祖咸身边,才从风中嗅到淡薄的酒气。花重阳眉头一皱,喊一声:
“祖咸!”
正挺直了腰抬高了手臂想将灯笼挂上廊檐的祖咸动作一顿,然后缓缓转头。
花重阳依稀看到他眼中朦胧的醉意。
果不其然,祖咸转过身,唇角一弯,露出一个同他向来欠揍的个性毫不相干的微笑:
“是你。”
“又喝酒了。”花重阳抽抽鼻子,走近他,顺手拉住从他肩头滑落的狐裘,“就你一个人?”
“嗯。”祖咸缓缓放下手中的红灯笼,轻咳了几声,又扬起深深长长溢着醺然酒意的眼梢,“你来了?”
花重阳呆住。
她第一次发觉,一个人的醉眼竟然也可以这样妩媚。
回过神,她替他将狐裘拢好,粗声粗气掩饰方才的失神:
“我路过。你一个人点这么多灯做什么?”
祖咸看一眼花重阳,那双酒意盎然的眸子眯的更紧,醺然的语气认真的出奇:
“多几盏灯岂不是热闹些?”
漾着暖意的烛光静静落在回廊两侧的雪地上。祖咸挑挑眉,转过身蹒跚着脚步走近廊檐下,缓缓抬起手臂挑高了手中灯笼。静静的夜色中,花重阳看他张着白皙修长的五指,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将那盏灯笼挂好。
表情一向冷淡的祖咸,此时唇角牵出一点微薄的笑意。
花重阳叹出一口气,伸手拉住祖咸一双冰凉的手,终于忍不住心头难得漾出的一点怜惜:
“别再点了,外头太冷。”
屋里依然温暖如春,几只大火盆并排摆在木塌下头。花重阳将祖咸安置在木榻上,看到木塌一侧的酒坛,顺手摸过来晃晃——已经空了。而一边桌上,满满一碗药摆着,很明显连动都没有动。
回头看,喝醉的祖咸靠在木榻上已经半睡半醒。
花重阳手抚前额忍不住想扔下他离开,但想起刚才那个名叫安平的一席话,到底还是转回身端起一旁桌上的药,又坐回榻前,放低了声音:
“祖大爷,起来喝药。”
伴着断断续续的咳声,祖咸抬起头,醉眼朦胧看一眼药碗,又一脸嫌恶的撇过头:
“……安平,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先放着,我一会儿再喝。”
“再放就凉了。”花重阳搬出自己修炼了十年的忍功,耐心劝他,“你别使性子,再苦也是一转眼的事,一张嘴一咬牙一闭眼就喝下去了。”
这次祖咸没有撇开